“想吃什么,记得跟我说。”夏侯鸢只淡淡扔下一句词不达意的话便走了。空荡荡的密室只剩下夏侯衍一人,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但他的问题好像已经被回答了。
沉默良久,他才长长叹了口气,重新躺在了床上。一点点度过他的日子,不知道他对夏侯鸢的利用价值还有什么,但应该,快到了吧。
夏侯鸢从密室出去,脸色不怎么好。
那暗卫见她出来,只恭敬地行了个礼,便要退下。
夏侯鸢却道:“你派两个人去国公府,看好里面人的一举一动。若他们有什么需要的,便立刻差人送去。还要密切观察他们都跟谁联系,与谁书信,书信的内容,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是。”
夏侯鸢在朝中的地位虽然看起来没甚动摇,但有异心的文武百官不在少数。他们当初服从夏侯鸢,不过是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
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白白浪费牺牲了自己和家人的命。
但现在不同了。夏侯鸢在外的名声越来越不好,百姓开始对她的善良产生怀疑,对她把持朝政的事开始不满,觉得应该换上一个真正合适的,应该找个皇子做太子。怎么能让一个太后一直主持大局呢,齐国又不是没有男人了。
这是其一。
还有更重要的其二。
一直下落不明,和他家夫人游历江湖的夏侯誉出现了。他的出现是大臣们希望燃烧的开始。
夏侯誉的号召力不言而喻,只要他想做,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让整个大齐的局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别说现在位高权重的太后,就算十个太后在上面,也架不住一个夏侯誉带兵入京。
这就是他们激动的地方。
若换做平时,夏侯家上下一心,肯定不会自己人害自己人。但现在夏侯鸢打破了这样的平衡。
她把她自己的妹妹给害死了。
气倒了盛老夫人,以至于国公爷直接砍掉了桌角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从此之后夏侯鸢和夏侯家再无半点牵扯不说,还彻底激怒了在承姜郡驻守的大将军元苏叶。又因为盛园园的死,而引出了一直没消息的夏侯誉洛恬恬夫妇,他们竟然也到了承姜郡去。最重要的是还站在了元苏叶那边。
这样一来,局势就十分分明了。
虽然那边大军还未有所行动,但谁都知道,元苏叶一行人带兵进军上京是迟早的事。
夏侯鸢退位,把龙椅还给真正能做的人,也不远了。
于是大臣们纷纷私下商定,怎么跟元苏叶的人里应外合,怎么助他们一臂之力,并开始权衡利弊,想着到底推选谁最下一任天子更合适。
夏侯鸢不是听不到这些风声,也不是看不到他们的这些小动作。只不过抽刀断水,根本无法控制而已。
她总不能把所有人都给杀了,那样民心会更乱,况且大齐的朝堂不能只有她一个人。现在反对她的大臣实在太多,支持她的几个人,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没有了娘家人的支持,她现在彻底成了孤立无援的存在。可除了自己咬牙顶下来,其他谁也指望不住。
一次她从梦中惊醒,梦到了盛园园垂着脑袋过来找她。那丫头浑身都是血,每走一步,地面上便都是猩红的血迹。
她幽幽愤恨地说“大姐,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好疼啊?你快救救我,我好难受,我不能呼吸,你快救救我……你下来陪我啊,大姐……”
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硕大的龙榻只有她一个人,那空出来的地方,原先躺着的是她的丈夫,是大齐的君主。
以前每次她做噩梦,他都会跟着起来,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会抱着她,抱她温柔地抱在怀里,和她将一些开心有趣的事,然后哄着她睡着了,他才会躺下继续睡。
他第二天还要早起上朝,可不管多晚多累,他都对她那样的温柔,那样的耐心,那样的无微不至。
她也知道,他是爱她的。
她不是没有心,她其实,都知道。
如今这龙榻却只剩下她一个。再也不会有人在她做噩梦惊醒的时候,抱着她,哄着她入睡了……
这昏暗幽深的寝宫,变得越来越没有温度。
只剩下她自己的寝宫,好像也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皇宫。天地间,好像也只剩下了她一个。
她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也没有可以亲近的人,更没有能依仗的。
她已经一无所有。
除了皇位。
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冷冽起来。
没错!
她现在能握在手里的,只有皇位了。她绝对不能让位,绝对不能把仅有的东西拱手送人!谁都别想把她的东西抢走,谁都别想!
“来人!”
丫鬟立刻小跑着进来,“太后,您怎么了?”
夏侯鸢眸色清冷,道:“传哀家旨意,召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进宫。”
丫鬟一怔,“太后,现在时辰……”
“快去!”
“是!”
夏侯鸢深吸口气,起身对另外一个丫鬟道:“你帮我梳妆。”
半个时辰后,三位皇子纷纷进宫,拜见太后娘娘。
夏侯鸢正在不紧不慢地吃东西,见他们来了,等行完礼,便叫他们坐下一起吃。
三位皇子面面相觑,不明白夏侯鸢这是何用意。大晚上的把他们召进宫,就是为了和她一起吃个点心?
可又知道夏侯鸢的脾气,不敢多说,只得领命坐下,一人夹了一块点心,慢慢吃起来。
夏侯鸢吃了一块花生酥后,又叫丫鬟倒了杯茶,等悠悠喝完,才抬头看向他们三个,道:“你们知道哀家叫你们过来做什么吗?”
三位皇子赶紧把点心放下,纷纷摇头。
夏侯鸢微笑了下,很是和蔼地解释道:“哀家方才做了个梦,梦到你们死去的父皇。他说他一个人在下面太寂寞了,想叫哀家过去陪他。”
三位皇子闻言,神色皆大变,登时后背一阵发凉。
夏侯鸢却仍是那副和煦的神色,轻声道:“哀家说,哀家也想去伺候陛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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