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鸣匆匆跑出大厅的时候,正巧撞见站在门外的两个人。那两人一个是衣着华贵的美貌妇人另一位则是侍女,正小心的扶着夫人的手,像是担心她受惊吓过度会撑不住般。
刘一鸣故作惊讶,张口要喊人,却见夫人半皱着眉头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待人走远了,夫人最后朝着大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带着侍女朝祠堂方向走去。
侍女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手,清秀面庞上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小声的问:“夫人,咱们不进去看看吗?公子在里边一个人应对得过来吗?”虽然没能亲眼见到里边相互对峙的场景,但是从哪些人气势汹汹的语气里,侍女可以想象出事态的紧急程度。
真是奇了怪了,夫人平日最担心公子,当做命"根子一般对待,平日里不小心磕磕碰碰,她都要担心好长时间,这次明明站在门外听到里头的事儿,竟然不进去?
夫人半低眼眸,睫毛微微颤动着:“他已经长大了,以后要担起整个楚家的重担,我有什么好看的?”
“可夫人您要是进去的话,那些人或许会收敛一些。”
“呵呵,老爷在世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有多收敛,我进去又有什么用?罢了罢了。”
她可不怕自己的儿子在这些人手上吃亏,这孩子行事向来稳重,若非早就谋划好退路,不会轻易动手,前几年的忍让或许就是在等待这个机会吧。
回祠堂的路上,侍女忍不住问:“夫人,那遗嘱是不是真的有其事?"
听公子方才信誓旦旦的语气,好像确实有这种东西,可她又想不明白,若楚明轩手上确实有这物件,为何不早点拿出来呢?
夫人笑而不语。
别人不知道内情,她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老爷临终前连提笔的力气都没有,哪里会留下什么遗嘱,那所谓的遗嘱,不过是之前楚明轩苦练书法,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但夫人不会拆自家孩子的态。
就像刚才楚明轩说的那样,不论如何,血缘关系还是很重要的,她怎么可能会因为那点渊源让自己儿子难看呢?
大厅里,随着刘一鸣将所谓遗嘱带回,众人已经炸开了锅。
纷纷将遗嘱传阅,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眼。
主位上,楚明轩端坐着,表面看起来好像不急不躁,实际他心里颇为忐忑,转头小声询问刘一鸣:“老夫人不在外面吗?方才我分明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在的,方才属下出去的时候见到了老夫人,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人影了,还以为是老夫人已经进了大厅,原来没有......”
到了门外,却不进门,楚明轩微微眯起眼睛,算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另一边,众人已经将书信传阅完毕。
楚明轩眼眸中闪过一抹嘲讽之色,面上却装的恭恭敬敬:“诸位长辈们看完遗嘱之后,作何想法?”
其他人都没有花可说,唯有杨伯一人表示不满,一口咬定:“这根本不是你父亲的字迹!”
“哦?”
多年苦练书法,楚明轩对自己这一手好字还是颇有信心的,笑呵呵道:“伯父您这话未免有失偏颇,是不是父亲的笔迹,靠您这种对楚家另有企图的人可说不出来,必须得要一个绝对公正的人来判定。不如咱们去衙门对峙如何?若是太守大人,或是国师大人在衙门中,或许还能帮忙分辨一二,左右书房里还有父亲留下的最笔迹,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到时候自见分晓。”
楚明轩的提议让杨伯一张脸涨的通红。
眼下谁不知道楚明轩已经投奔帝女殿下的阵营,试问对簿公堂之时,衙门那些人会帮他?
便是再不相像的字迹,也要被指鹿为马,说成出自同一人之手吧!
难道自己就真的没有办法对付这个狼心狗肺的小畜生吗?杨伯不甘心,他活了那么多年,算计这么多年,为的便是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他靠着楚家,若是此事跟楚家撇清楚关系,往后还怎么从楚家拿好处?不行,决不能白白被这小畜生将一军!
纠结之时,他脑海中浮现出一道人影。天合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楚老爷子唯一的夫人,也是楚明轩的亲生母亲,当年他们二人能够成就好事,还是他这个义兄中间牵线搭桥,这份恩情,她中不能忘记吧?
既然楚明轩说他们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没资格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那他的亲生母亲总有吧?
说去就去,杨伯猛然站起身。
这动作可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方才还严严一些,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背过气的人在,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又听得杨伯冷笑一声,中气十足道:“罢了,既然你不愿意认我们这些叔伯,那我们继续在你这里耗费时间也没有什么意思,这就离去了!楚明轩,别怪我不提醒你,忘恩负义的事情一旦做了,便只有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楚明轩微微一笑:“我已经做好承受一切结果的可能。”
杨伯又是一声轻哼,拂袖离开了大厅。一堆人中,就只有他年份最高,辈分也是最大的,众人都对他马首是瞻,见人要走,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前去:“您老且等等我们!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随着人们纷纷离开大厅,原本的位置变得空旷许多。
刘一鸣假模假样送出门去:“诸位小心脚下,千万别被门槛给绊住了脚!咦——”
他忽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从大厅往正门方向走,直接往前,穿过前庭便是,可这些人的脚步却不是往前走,而是拐了个弯,往西边去了,那可是内院的方向啊!
刘一鸣慌了神:“坏了,不好了公子,他们这是要去请老夫人啊!”
楚明轩仍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就像是在下一盘大棋,上头所有的棋子要落在何处,他心里有数,从气走杨伯一行人的时候,他就猜到这些人会去见他的母亲,然而他毫无畏惧,甚至还心情不错的勾起了唇角。
刘一鸣瞠目结舌,他都快急疯了,没想到公子竟然还笑得出来:“公子啊,您就不担心老夫人吗?”
老夫人什么都好,唯独一件事,那便是耳根子软,之前楚明轩刚接任家主之位时,有人怕自己没有活路,求到她面前去,她都帮了,说是顾念旧情,不忍心看老爷以前的兄弟受苦,不仅如此,她还做过不少落楚明轩颜面的事情!
那杨伯向来能说会道,如果夫人真的让他说得动了心思,针对起公子来,那公子该有多么伤心啊!
那毕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亲人!
“要不,咱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楚明轩端起茶盏,淡定的吹了口气,这才开口,不疾不徐道:“母亲不会帮他们。刚才母亲已经来过,她分明听到了大厅里的动静,却没有进门,这已经足够说明她的态度了。在某些事情上,母亲还是拎得清的。”
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挟恩求报几十年的老匹夫,孰轻孰重,只有傻子才会拎不清。
楚家祠堂中。
一抹青烟缭绕升腾着,随着老夫人的动作缓缓飘散而去。
祠堂中供奉的牌位,就只有楚老爷子一个,毕竟罪臣是不能立牌位的,楚老爷子当年也是机会巧合下才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断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把柄,因而楚家偌大的祠堂,只有他一个人。
祠堂里不分昼夜点着烛火,昏黄光芒将牌位的影子拉的很长,远远看来,竟然有几分孤寂的模样。
老夫人定定看着那黑色的灵牌,恍惚间好像见到故人的脸,神情稍微有些恍惚:“老爷,如若你今日还在人世,一定会夸赞咱们这孩子办事干净利落。您活了大半辈子,顾忌着旧情没能割舍掉的腐肉,如今被他一刀切下,您是没看到啊,那些人脸上精彩的表情,唉,可是的是我也没看到,只是站在外头隐约听到他们气急败坏的声音。他们当初利用楚家,利用您的心软谋取利益之时,应该没想到自己会有今日吧,您之前受的憋屈,如今可算是被儿子找回来了。”
她干涩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我知道您的脾气,那些人帮过您,所以您一直记着呢,我也记着。放心吧,我会看着轩儿,不会让那些人太难看,只要他们别做的太过分,别蹬鼻子上脸,楚家没有人会为难他们。”
牌位是不会说话的,犹如人死后不会再出现于人前,老夫人只有自言自语的份儿,但她还是很满足。
有风清风拂过,祠堂里的烛火闪动着,就好像故人在回应她的话语般。
“夫人,夫人,方才侍女前来禀报,说那些人在公子那边讨不到好处,跑到内院找您去了,如今正等您呢,要不要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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