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夫人,见了含冠,替我把这封信交给他,想说的话,都在上面了。”
“你只管放心,一定会带到的。”清绾接过来道:“方才王上又叫你过去了?没什么事吧?”
“父王跟我说,若是非要嫁到中原去,那他也不再固执己见,”青鹭眼睛红红的:“就依从我的想法。”
“真的?”清绾喜出望外:“王上他答应了?”
青鹭迟疑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可是我也已经说了,这桩婚事就此罢手,我会陪在父王身边。”
“这”卢雁逸夫妇都有些吃惊,显然都没有料到会听到这句话,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是好。
“我知道,你们心里一定很奇怪,甚至会以为我是不是变心了。”青鹭推心置腹地道:“卢夫人,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这颗心,从见到含冠的那一刻起,就永远没变过,也永远不会变,我们突厥人,向来讲究说话算话,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
“这我相信”
还没等清绾说完,就被打断了:“卢夫人,你听我把心里话都说出来。这段时日,经历了这么多事,也让我想了很多。从小我就在父王的万般呵护下长大,不知道什么是忧虑,什么是痛苦,以为这世上的一切,只要我想要,都唾手可得。什么事都会顺着我的心意而变化,别人也都会对我百依百顺。可是,现在我才明白,不是那么回事,我一直视若寻常的幸福,是父王一手为我创造,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这短短的几天,父王像是苍老了十几岁,我做女儿的,不能尽孝,反而使得父王为我伤心,这岂非太自私?”
“在谦州之时,我不是说过,就算嫁到中原,每年也可多次回去,”卢雁逸道:“这话不知和王上说了没有?”
青鹭摇摇头:“不管怎样,我已然决定留在父王膝下,何况,我和含冠,毕竟有着极大的不同,这桩婚姻,也许并不一定合适。卢尚书,卢夫人,谢谢你们两位的好意,虽然以后天各一方,但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情义。”
“公主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就都明白了,”清绾道:“婚姻大事,不能相强。人生在世,的确都有很多的无奈。就像你说的,不管婚事成否,咱们都是好姐妹。”
“那是自然,”青鹭忙说:“多谢卢夫人能够体谅我的苦衷。”
“好在我们就在谦州生活,离突厥也并不远,公主若是想来,随时可以过来,”清绾说:“而且都已经说好,要一起帮助两处的百姓,这可是不能更改的。”
青鹭也微微一笑:“我自会尽力而为。”
“公主也在这里啊?”巴伦掀开帐子进来:“宴会已经准备好了,王上请两位贵客过去呢。”
“我们就来。”清绾应了一声。
突厥王完全是按照最高的规格,来安排的这次宴会,贵族们全都在座,盛大的歌舞,气氛十分热烈。
只有青鹭,虽然坐在父亲身边,却一直是郁郁寡欢,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好孩子,你不能再喝了,”突厥王十分焦急:“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
“父王,我听你的话,”青鹭有些醉了,“我我再喝最后一杯”
突厥王将酒杯一把夺过来:“听话!”
“我送公主进去歇歇吧?”清绾见状,放心不下,遂起身说道。
突厥王犹豫了一下,才道:“那也好,就劳烦卢夫人了。”
阿线跟着,回到了帐中,两人扶青鹭躺在床上,侍女送了热茶进来,清绾亲自将茶杯端到床前,手腕却被青鹭一把抓住了:“卢夫人!你说,含冠会不会恨我?”
“别哭,别哭,”看着青鹭的样子,清绾心里也难受:“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冠弟一定会理解你。难道你还不知道他的为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痛苦?”青鹭喃喃:“我其实好羡慕你和卢尚书,琴瑟和谐,长相厮守”
清绾心里暗道,你可知道我们经历了多少艰难,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她试探着问:“事在人为,也许,我们还可以想想别的法子?”
“不,不,我不能再让父王伤心。”青鹭虽然半醉半醒,语气却是十分坚定:“含冠,你原谅我”
往下就是细弱的语声,再也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而且越来越低,渐渐地,不胜酒力的公主,昏沉沉睡了过去。
“你们好生伺候,”清绾看她睡沉了,遂叫过阿线来:“我写个醒酒汤的方子,你去熬一碗,等公主醒了就给她喝。”
阿线答应着,清绾来到书桌前写好,就又回到宴席上。
歌舞已经接近了尾声,在场的人都有些醉意,只有突厥王,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王上放心,公主已经睡着了,”清绾先道:“没什么大事。”
突厥王默默点了点头,清绾仍旧坐回原处,等到宴会结束,方和卢雁逸一同告辞。
“看着青鹭的样子,心里真是不好过,”尽管已经辛苦了好几天,夫妇俩却都没有睡意,清绾忍不住说道:“哎,回去见到冠弟,这个实心眼的小子,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那还用说?准得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卢雁逸道:“这事就得交给你了,好生开导开导他。”
清绾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两个冤家。
第二天一早,青鹭就过来送行,许多突厥的官员,也已经奉命前来。人多无法深谈,青鹭只是眼泪汪汪的,似乎是有千言万语,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好妹妹,你放心,”清绾紧紧拉住她的手:“你的心里话我都明白。答应姐姐,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吃饭,保重身体。”
“我都记下了。”青鹭哽咽着,只觉得再也说不下去,掩面跑到了一边。
来送行的官员贵族越来越多,卢雁逸夫妇只得强打精神,和众人周旋着,待到马车来了,就听见一声传报:“王上驾到——”
众官员忙跪下,卢雁逸夫妇也行了礼,只见突厥王面色发白,一脸疲态,神情也是懒洋洋的,一看就是一夜未睡。
“两位贵客匆匆而来,也没能多留几日,本王未能略尽地主之谊,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王上客套,这几日已经给贵处添了很多麻烦,王上大病初愈,千万不能过于劳累,要好生将养。”清绾道。
“多谢二位关心,这次发生了一些误会,还望两位都不要放在心上,回头见了卫特使,一定要将本王的歉意带到。”
“王上放心,”卢雁逸道:“日后两处常常来往,关系会越来越融洽的。”
“这也是本王的心思,”突厥王不无遗憾地道:“本来卢尚书难得来一趟,本王也极想和你多聊聊,商议下国事,可时间匆忙,看来这件事暂时是难以做到了。”
“王上为国为民,只要有心,早晚都能实现。”卢雁逸道:“此次多蒙王上盛情款待,我夫妇在此谢过了。”
“卢尚书不必客气,”突厥王看看身侧:“怎么公主没来送?”
“哦,”清绾忙解释说:“公主一早就过来了,不过我看她今日有些不舒服,所以就请公主先回去了。”
“这孩子,”突厥王含着深意地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开口了。
“时候不早了,请两位贵客早日登程吧。”突厥宰相禀道:“若是迟了,今夜就赶不上客栈了。”
“那好,本王也不敢强留了,”突厥王吩咐人端了个金盘出来:“我处没有什么好东西,这点薄礼,还请两位收下。”
侍卫掀开盖着的绸布,是满满的金银。
“王上的心意,我夫妇心领了,但这无论如何不能收,”卢雁逸一口回绝:“还请王上体谅。”
“这并非如你们中原所说的贿赂,”突厥王道:“是本王的一点心意。”
“不,”卢雁逸斩截地道:“请王上不必再劝了,这是绝不会收的。若是王上真想送我们些礼物,我倒有一事请求。”
“卢尚书请讲。”
“天气将要入夏了,能不能先在边境开通绸纱贸易,让突厥百姓能穿上中原的夏装,这几日我看着,贵处的衣裳有些厚重,每逢炎天,总是十分不舒。中原的布料,都是轻薄透气,会清凉许多。”
“好,”突厥王一口应允:“卢尚书想的周到,本王回头就下旨,每月逢五逢十,都在边境先开绸纱贸易,至于中原那边,还要请卢尚书多多周旋。”
“这点都在我身上,”卢雁逸笑道:“我们夫妇就此告辞,日后若有机会,自当再来拜见。”
突厥王带着文武官员,将两人一直送出几十里地,马车渐渐驶入了中原地界,窗外的景色,也绿色渐浓,一片春意盎然。
回到谦州,已经是黄昏时分,将突厥的马车打发回去,进入厅上,管家早已带人上来请安。
清绾简单问了问家里的情况,见没有什么大事,就道:“卫特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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