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63天高考,不如还有63个小时,就杀青穆陆源的戏棘手。
第二天,没有关于他的新闻。
也没有任何关于某明星飙车的公关材料。
看来穆鹏飞并没有坐视不管,只是他管的,是他关心的部分而已。
连经纪公司都没有提他去飙车的事,或许消息封锁得太好,真的不知道。
穆陆源回到北京片场,完成最后几个场景的拍摄。
回了组,穆陆源就发现,男二和副导演忽然生分了很多。
大家公事公办,效率就高了。
最后这一天是外景,在香山野外拍摄。穆陆源的戏,需要吊威亚。
导演拍拍他肩膀。
“从来没吊过,要不只拍特写,用替身?”
导演的眼神挺复杂的,他不知道穆陆源借别人的改装车参加地下黑市赛的时候,还不到15岁。
他只能知道他用豪车在中环,五角场飙车的记录。
其实这个世界对富二代都有偏见。
像对扶贫村、救助生、低保人群有的偏见一样。
“不用,练练就能上。”穆陆源回答得干脆。
导演看着他,经纪人沈佳也看着他,连助手小园都在背后看着他。
一分钟以后,导演说:“好。”
沈佳虽然面有难色,最后也还是说了好。
她悄悄问穆陆源,“你爸妈有没有限制?”
“要不你向温妮报备,或者干脆换她来做经纪人?”
沈佳瞥他一眼,不再出声。
他们将他带到旁边临时搭的影棚里,这部戏的动作指导过来就给他扣上绳索,拉到最高的位置,让他往下跳。
他本来以为,自己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能往下跳。
可是,到了上面,他望着脚下几十米的高度,竟忽然一瞬之间踌躇了。
他想起那晚缪好时的侧脸。
想起她在飞鹅山上在他耳畔说话的声音。
想起自己为了刺激她的说的那些话。
忽然想起很多。
底下的动指抬头朝他大喊:“你怵了?跳不跳了?”
他没有怵,而是忽然懂了。
原来她是关心他的。
一直都只有她,只在乎他的安全。
什么境地,她都在以他的安危为重心,而不是别的。
心竟然一霎那就热了。
胸口有个地方酸爽热辣,胆子都跟着一软。
他一闭眼跳了下去。
着地的时候,很稳。
又练了几次,加了很多动作。穆陆源及配合又敏捷,动指很满意地冲他比了个手势。
回到拍摄场地,穆陆源的发挥也超出想象地好。
这场戏是他从一栋大厦破碎的玻璃窗跳进直升机里。
缪好时一走进和平饭店的临时影棚,穆陆源就看见了。人群中只有她能够聚焦他的视线。
这还是缪好时第一次来探视他的新工作。
她静静地站在一个墙角,认真的观看拍摄。站在人群中仰着脖子的她格外美丽,只是没有了往常的冷傲气质,像一个普通的粉丝,戚戚注视着镁光灯下的穆陆源。他的眼神有时掠过她处在暗影里的明亮目光,竟给他带来一阵细微的陶醉。他发现自己特别享受这种感觉,哪怕是一时一刻的瞬间。
接下来的拍摄开始渐入佳境,他没有再去寻找她的视线。但是他的状态变了,不再像个新人,好像从假人变成植入智能芯片的超模。之前所有的设定动作都奇迹般顺畅的一次性过了。
最后的一场拍摄,场地从酒店内部迁移到了东门前厅,那条美名天下的远东第一门廊。ELLE摄影师用英文跟他们沟通,他想要拍出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上海的感觉。天知道,上海是一种什么感觉?穆陆源换上了一件最新款velantino流苏拼色毛衣和刚刚从巴黎秀场寄来的Chanel男装紧身裤,头上是一个凌乱的大背头,完全裸露出他具阳刚与阴柔之极的面部轮廓,混淆时空的光影穿过他的身体,东走廊里藏匿着陈年往事的甜腻空气包裹着他,随着摄影机缓缓的倒退,他亦步亦趋的向前逼近,将他幻化成一个旧日时光里醉生梦死的完美情人。
当他像一颗划过人间的冥王星一样从东门一路步入东走廊,似乎能感应到整个大厅里全部围观人群的呼吸在加快节奏。缪好时望着他,也觉得脸颊微热。她终于意识到,他长大了,不但是成年了,而且已经完美得几近颠倒众生。最后的一个镜头需要他回眸蹙眉,而他猝不及防地在最后一刻露出一个微笑,把摄影师都get到了,连cut十几个特写。终于吁口长气,轻声说,我可算找到你的feel了,这一下午没白折腾。
拍摄完毕,等工作人员都散去忙别的事,缪好时终于可以径直朝他走过去,她这才感觉到,他是个明星了,他们之间会隔着人山人海,她竟不知道是该为此高兴,还是难过。她只能冲他一笑,
那笑容像穿透树叶的光线一样爽快明亮。而他渴望的是从那里面找到一星半点儿的其他女人脸上会出现的情愫。
可是没有。
他忽然很失落,那么多人迷恋他,为什么她却永远丝豪没有波澜。
他给他们俩找了个安静些的地方。“怎么会来探班?”他问。
“来看看你。呃...也是来预判一下合作可能。”她眯起双眼,卖个关子。
他也不自觉的眯起眼睛。他这种眼神,粉丝们称为迷离性感。
“合作可能?”
“嗯。”
“你为这个来的?你要谈什么合作?”他说着在她身边坐下来,抢过她手里一直拿着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怎么说呢?和你经纪人谈合作,我来买你,希望现在的价钱还不太离谱。”她调皮地说,像往常一样。
“买我?”
“嗯,得趁早,我看你快涨价了。”
他把水瓶递回给她,她不接。他霸道地塞进她的怀里。
旁边不远处听到一声粉丝的尖叫,在叫穆陆源的英文名字。一群女生几欲挤进影棚,看到穆陆源就在不远处矗立,几乎失控地惊叫。
有工作人员将他们俩带进了里面酒店的房间隐蔽起来,助手小园过来问他需不需要换衣服,他摆摆手,小园就出去了。
“合作推广你的酒吗?”
“不止是酒。是shopping mall线上平台。”
缪好时轻轻地说,她提前有跟王洁心透露过想法,他的经纪人并不反对。
穆陆源的心,这一瞬间真的痛了。他可以继续装作无所谓,可是这一次他没有。
他望着她,像要把她看到骨髓里。
她被他这么一望,感觉到他与自己向来的熟悉不知去向,此刻的穆陆源是一个大不相同的人。
“她反不反对重要吗?你为什么不来问我?”他的声音已提高。
缪好时看到他现在的神情,不知所措起来。她想转身走开,今天过来看他是个突发奇想的错误。
可她刚迈出半步,就被他拉了回来。
“买我?对于我你还用买吗?”他问。
缪好时回头望着他,那一霎那似乎什么都读懂了。那样的一双眼睛,从来没有骗过她。
她慌乱地四周看了看,还好没有人。可是一种电流一般强烈的预感掠过她的心,像所有人说的那样,她早该明白。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鼻子几乎要触到她的额头,他的气息香甜而激烈,像他的菜式一样让人迷惑。
她几乎可以感到他的面颊和唇就快要贴近自己。
“你情绪波动太大,会影响公众形象。”缪好时紧张地压低声音说。
“我不在乎。”
他的手已顺势搂住她,将她拉近自己。
她猛力挣脱他的一双手臂,飞快地走出房间,直奔向自己的车,像逃避一个骚扰她的人。
车打着了火,她却忽然不知道要开向哪里。就像她一直不知道要将穆陆源搁置在生命中的哪个地方。
今天晚上的日程不是过来探穆陆源的班,然后约他一起吃饭吗?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想起的第一个人不就是穆陆源吗?在她孤独寂寞的时候能陪伴她的那个人不也是穆陆源吗?这些年在上海最心无芥蒂与她交好与她亲近与她耳鬓厮磨的那个人也只有穆陆源不是吗?
他怎么会是骚扰?他是她身边最值得依赖的人。他是她最亲的人。
穆陆源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我喜欢你。他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控过。可是如果他永远不表达,她就真的永远不知道吗?他们之间就相安无事?她终于明白,也许她真的会伤害他,以一种很残忍的方式。
她是那么了解那种滋味。心里住着一个人,朋友之上,恋人未满,柔肠百结,千回百转。她不可能否认,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可悲的是,缪好时这一刻无可否认的发现自己竟然爱上了他。像雨落向地面四崩五裂、化为乌有一样肯定。其实关于情感的终结也多半是化为乌有,在有生之年,或随人死而消亡。
何以要认为爱情死在人前面,便不美丽?这世界又有多旖旎?多一刻美好都教人泪流满面,不是吗?
也许在热带黄昏第一次见到他,她就爱上他;也许他的手指划过钢琴奏响半句<绿袖子>的时候,她就爱上他;也许他像个傻瓜似的站在厚厚积雪街头被她瞥见时,她就爱上他,可是现在,她无法将自己像塞一个抱枕一样投进他怀里。
而她永远也不可能去告诉穆陆源的,就是我爱你。
他们没有这种可能。
更可悲的是,缪好时无可否认的发现自己爱上了他。像雨落向地面四崩五裂、化为乌有一样肯定。其实关于情感的终结也多半是化为乌有,在有生之年,或随人死而消亡。
何以要认为爱情死在人前面,便不美丽?这世界又有多旖旎?多一刻美好都教人泪流满面,不是吗?他有一颗那样透亮而有温度的心,谁都不能够去伤害。
她坐在车里良久,听到停车场外传来轰轰的雷声,外面下雨了。
此刻,不知道为什么谬好时特别想给穆鹏飞打电话,她很久没有再叫过他爸爸了。
手机的拨号声在寂然地响着,她望着屏幕,才发现自己已经泪眼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手机呼叫声音快要终了的时候,被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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