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悠我意昭昭

    
    高考临近，萧晴干脆留在了蓉城。刘医生反馈他的病情容易往严重的方向发展，她虽然不能做到村部不离，但是至少在蓉城还是可以照应他。
    工作都转成了线上的沟通，萧晴这几天特别容易疲惫，所以吩咐了秘书早上的10点钟以前不要给她打电话。
    可是九点半的时候电话还是铃声大作。
    熟睡的女人皱了皱眉，眯着眼睛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在挂断与接听之间犹豫了会，还是接了。
    “喂——”
    ……
    “什么事……你说什么……我……我现在再过去一趟……”
    放下手机，半梦半醒的萧晴好像经历了一场遥远而模糊的梦境一样，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让她分不清虚实。
    有些事确实很难让人想明白，当我们觉得一切顺利，要按照自己预想的轨道进行的时候，它却突然调转车头，往一个全然不知的轨道上轰然驶去。
    程初夏和赵一浩这几个相当于保送的“自由对象”学校也减少了限制，允许他们平时可以请假回家了。
    昨天夏琳才和爷爷去看了医生，说是血压不太稳定，有中风的先兆，程初夏第二天就收到了消息，妈妈希望她可以赶紧回家一趟。
    临走前，因为不影响学习，所以是晚上回去的，韩睿把她送到门口的时候两个人还腻歪了一阵。
    “那……我回去咯，别太想我……”
    韩睿知道她想听什么，但是偏偏不如她的愿，故意说反话，“不想你，走吧。”
    “真的不想啊……”有点失落了。
    韩睿抱抱她，她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小情绪，有时候有点可怜，有时候有让人觉得很可爱，总之，对韩睿是很受用。
    “我想你，明天早点回来！”
    程初夏笑了，他的反应，已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夜晚的灯光是蜡黄色，暖色调曾被说成，是要温暖每一个晚归的人们。
    可是多年以后，韩睿再次回想起那一晚的路灯，留给他的，都是刺骨的寒冷。
    如果当初能狠心一点拉住她不让她离开多好。
    如果当初他早那么一点点知道真相该多好。
    悔恨到最后，他才得出一个道理：这世间没有如果。
    程初夏回家后第二天，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她都没有出现。
    韩睿觉得奇怪，问了老谢，老谢也不明情况，只知道她的母亲帮她请了假，可能，后面的高考也不会参加了。
    可是韩睿知道，她不会是单纯的请假，她就连半点消息都没有留给他。
    手机关机，社交软件的信息石沉大海，游戏的上线时间已经是一周以前。
    每天面对着那个熟悉的，空荡荡的座位，韩睿像是被一个漩涡紧紧包围着，慌乱和不安的情绪让他觉得窒息。
    程初夏消失的第三天，韩睿又像之前一样陷入了整夜的失眠，刘医生开的药从回来的那次吃过以后，剩下的，几乎原封不动。
    韩睿的变化，看的最明显的就是赵一浩这个同桌兼室友。
    前段时间他的状态就是明显的消沉下去，只有碰上程初夏在身边的时候才会“像个正常人”一样，而现在，用“行尸走肉”来形容他都不为过。
    现在对谁他都不说话，别人的靠近，换来的就是他的冷漠和躲避。
    有些时候没有注意到旁边，赵一浩都怀疑韩睿是不在的，只是看到他的时候，才知道他一直在旁边。
    赵一浩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程初夏的消失，虽然他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可是韩睿的样子，让他都有些不忍。
    他在QQ上给程初夏流言：程初夏，你真的要把他往死里折磨吗？
    回答他的是和韩睿一样的无音。
    一周，程初夏消失整整一周。
    赵一浩觉得韩睿的情况已经不是简单的情绪低落那么简单了，赶紧将情况汇报给班主任老谢。
    老谢也联系上萧晴。
    一番谈话才明白，韩睿的孤独症又发作了，而且是迅速恶化。
    刘医生给他做了检查，这样的情况，比他之前的症状还要严重。
    刘医生对萧晴解释道：“他觉得自己再次被抛弃，所以这次又把自己关了起来，而且比之前关得更深了。”
    萧晴看着原本意气风发充满活力的韩睿此刻的眼神里像是失去了光芒，萧晴除了心疼，眼眶也是泛红的颜色。
    回去的车上，萧晴开着车，还时刻记得刘医生的嘱咐，“你要把他当做之前一样，不要用对待病人的方式对待他，这样会让他更容易接受外界。”
    萧晴握着方向盘，尽量缓和了自己的情绪。
    “儿子，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呀？我们一起去买菜好不好？”
    车里是一片沉默。
    老谢也跟她提过，根据同学的反应，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过话了。刘医生也说，这是正常的症状。
    “没事，我们就……先去市场好不好？去市场，看到你喜欢的我们再买回家……”
    又是沉默。
    萧晴自己像是一场独角戏，韩睿没有想要接她的话的意思。
    韩睿其实都知道她的意思，也明白她的表达，毕竟还没有丧失语言的能力。
    可是现在说话对他来说是让他觉得很累的事情，所以他只想听着就好。
    汽车在车流中穿梭，韩睿家住的小区离市场还是有些距离的，不过好在顺路，买完了菜可以直接回家。
    萧晴带韩睿去医院的时候直接开的小车，没想到会去市场，所以人海茫茫，想要找个停车位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萧晴停好了车，正准备下车的时候，韩睿突然开口。
    “程初夏，是不是知道了你们的事。”
    萧晴准备开车门下车的手骤然停住，脸上不知道是应该表现高兴的表情还是悲伤。
    高兴是韩睿主动跟她讲话了，悲伤是因为……他问了一件，她目前最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解释这些意外，尤其是现在他还生着病的时候……
    这个秘密藏在她一个人的心里已经很多天了，最近因为考虑这件事，她整个人都处在混沌之中，眼前就像是一团永远散不开的迷雾。
    许久，她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小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