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本卿家

第207章 送别

    
    自那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但又什么都没有改变。
    初锦回到了大夏军营,再过几天他们就要班师回朝了,战事已经结束。
    早在苏赫巴偷袭大夏军营之前,曾经由于失败被逼得四处逃窜的二皇子哈达寻求到了大夏的帮助。
    在战场上君彦曾经给过苏赫巴机会,但是苏赫巴宁愿战死也不愿意臣服于大夏,大夏需要的不是一个强敌与大夏处处对抗,而是需要它甘愿臣服,很显然,苏赫巴不符合大夏的要求,戎狄是一个对大夏时时觊觎的毒蝎,需要时刻提防着它露出爪牙,这么多年,大夏在与戎狄的战事上付出了大量的人力无力,双方都需要修养生息的机会,而哈达正是大夏需要的戎狄王。
    哈达与君彦做了一个交易,只要君彦辅助他杀了苏赫巴登上王位,它愿意让戎狄臣服于大夏之下,这显而易见是一个很容易选择的交易,尽管君彦很欣赏苏赫巴,但是为了更进一步的利益,他没有不杀苏赫巴的理由,所以苏赫巴从进入大夏军营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这是他与哈达早已密谋好的,哈达需要用他借刀杀人,而君彦需要哈达成为戎狄王之后臣服于大夏。
    戎狄换了新王,哈达已经收回了大部分的权力,他昭告整个戎狄之后将成为大夏的附属国,年年进贡,戎狄强者为尊,在君彦的协助之下,那些反对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君彦帮助哈达坐稳了王位。
    苏赫巴终究是死了,初锦抱着苏赫巴的尸体坐了很久,久到周围嘈杂的战斗声终于安静下来,久到君彦离开又回来,久到孤鸿客亲自带走了他的尸体。
    苏赫巴永远闭上了眼睛再也不会睁开,而初锦却感觉自己的心里丢失了一块,她也不知道什么,亲眼把苏赫巴送走之后,她就一直呆呆地坐着,怅然若失。
    闻人月也来看过她好几次,无论问什么,她都木然地摇着头,听不清闻人月在说什么,她只是一直在摇头,目光里再没有了神采,空洞地就好像里面从来没有存在过东西一样,曾经那双眸子里言笑晏晏,可是此时平静地没有一点波动,古井无波,没有多么大的情绪展现,似乎还没有从苏赫巴从她怀里被君彦一剑刺死的场景走出来。
    她望着天边,眼神茫然而空洞,什么都进入不了她的眼中,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别人的话她都听不进去,只是在必要时看那个人一样,然后木然地转过头去接着看天边的云霞。
    如同记忆中一般,那天他们在落羽杉边埋下了贺锦酒,那天的天色就是这边,落霞的余晖映照在大地之上,连带着那天两人的喜笑言谈,包括两人要一同品尝贺锦酒的诺言。
    苏赫巴没能遵守承诺,因为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就死了,死在了大夏军营里,在她怀里断了气。
    或许是那一天给初锦的记忆太过震撼,所以她一直都走不出来,她甚至都不相信苏赫巴死了,即使她的尸首已经被孤鸿客带走,她仍记得那天苏赫巴的尸体在她怀中没了温度,那个在她面前温如暖阳的男子不会再出现对她笑一次了。
    初锦的确是对苏赫巴动过心,这是她站在落羽杉才想明白的事,毫不保留的爱意,没有掺杂杂质,没有给予她痛苦的回忆,完完整整的一份爱捧在了她的面前,她能感受到的只有温暖 的疼惜。
    君彦为了让她走出这份伤痛,便同意了让她来戎狄为苏赫巴送行,初锦找到孤鸿客的时候,她得到的是一盒骨灰,苏赫巴被火葬了,这是戎狄人死去的风俗,将骨灰洒向沙漠之后,他的整个人都还是属于戎狄,苏赫巴是戎狄曾经的王,所以他的骨灰自然要回归这片沙漠。
    沙漠的风轻轻刮过,沙沙簌簌,骨灰扬起倾洒之后,顺着风混入了沙漠之中,初锦终于意识到苏赫巴真的走了。
    她从未想过会认识一个叫苏赫巴的人,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般,他们在机缘巧合之下相遇了,带给了初锦永远望不掉的回忆,记忆里那张温暖明朗的脸,仿佛还在昨日见过,再次回到这颗树下面,却恍若隔世。
    苏赫巴走了,由她亲手送他离开,落羽杉下的贺锦酒可以喝了,却没有了那个相约要一起品尝的人,早知道他们会面临这般的结局,或许会后悔,但初锦知道,她无法再忘记认识的苏赫巴,正如那些时日的温暖犹藏在心里,怕是再也没办法忘记。
    酒罐子打开之后,初锦给自己倒了两杯酒,一杯自己喝了,另一杯尽数倾洒而下,就洒在了送苏赫巴离开的方向,算是这场约定终是应了。
    初锦眉眼弯弯,像是依旧在他们谈笑时候一般,她的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了苏赫巴,与她一起端起了酒杯。
    “苏赫巴,一路走好。”
    哀哀之音,戚戚之色,轻轻的一句话,难过遗憾的心思也如同这酒一切给予了苏赫巴。
    这酒还算甘甜,初锦也想过初尝是什么味道,入口之后,才止这酒方有苦涩的余韵。
    这些酒不仅是为了应了当初的承诺,也是为了给苏赫巴送行,她知道自己必须要接受这个事实了,总是躲在壳子里,永远也走不出来。
    她没有办法去仇恨杀死苏赫巴的君彦,因为她知道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她想要放苏赫巴一条生路的想法都是无稽之谈,居然想要放敌人活下去,而她还是戎狄的俘虏,任谁都无法理解她的私心。
    苏赫巴从来没有把她当作俘虏来看,甚至给予了她更多,让她无论怎么样都还不起,尤其是苏赫巴已经走了,他辛苦坚守的王位已经到了别人的手上,她什么都做不了,除了一声叹息作为最后的离别。
    再过几天,她就要离开这里,这几日如梦似幻,她甚至都有些不真实之感,可无论怎么样,她明晓这些事都真正发生过,苏赫巴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不过现在这个人离开了。
    这坛子酒喝完之后,初锦后来也就有些晕晕乎乎的,她靠在这颗落羽杉下面,稍稍休憩了一下。
    朦胧之间好像有什么人走了过来,停在了初锦的前面,但初锦连睁开眼睛都费力,这人似乎没有恶意,只是在她身边直定定地站着,没有其余的动作。
    晕乎之中,初锦隐约感觉这人俯下身来,她想着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却怎么也睁不开,意识也有些昏蒙,只是感觉有人。
    君彦在初锦跟前站定,一双漆黑的墨瞳定定地看着初锦,眼中席卷着复杂之色,从初锦到这里开始,为了保护她的安危,他一直都在暗地里静静看着,看着初锦所做的所有事。
    初锦对苏赫巴的情义之深君彦是万万没想到的,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初锦重新认识了一个人,为了保护这个人宁愿承受他的箭。
    那支箭他射出去了,换来了戎狄的臣服,但也初锦之间的隔阂也越深,初锦回来这么久,他们都没有交谈过一句话。
    君彦至今也忘不了,当箭射中初锦的时候,她眼里的失望和惊惧。
    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为了目的也能狠下心去杀初锦,他们之间纠缠至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理清恩怨和因果。
    初锦想护着苏赫巴,甚至不惜用命来交换,当时他是嫉妒的,为何她要对一个相识没有多久的人做到如此,这一箭射出去之后,他们就真的是仇人了。
    初锦伤口处的伤还未好,虽然他没有伤到致命处,但一箭穿身的痛哪是那么容易就好的,可初锦非要挣扎着来戎狄,说是要赴一个约,不知何时埋下的这坛酒,终于被初锦开了封,他隐隐约约猜到,这应该是初锦与苏赫巴之间的约定,他心中虽有不悦,但还是放初锦来到了这里,他在暗中守着。
    柔软的身体入怀,初锦沉睡着,恍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抱起,君彦眸色深沉地看着女子的睡颜,不知这双眼睛睁开之后,用会用怎么的神色来看他。
    事情既然已经做了,他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哪怕怀中的女子要用憎恨的目光看他,他也不想放她离开。
    明明应该是平静如初的心,在这个女子的身上却几番激起涟漪,心口隐隐在做痛,在看到初锦的时候愈发剧烈。
    究竟是为什么,初锦能轻易引起他内心的激荡,会因为她生出许多陌生的情感,这些情感远比面对菡萏时复杂地多。
    他曾想着要把等杀死苏赫巴之后亲自来带着初锦回去,这些变故着实有些意外,他万万没想到初锦自己跑了出来,而且身上没有任何消瘦的痕迹,看来她在戎狄过得很好,后来他才知道,苏赫巴对初锦有些特殊,他甚至非常信任初锦,没有一点的刁难。
    苏赫巴换初锦去戎狄是为了将假的刘将军安插在军营,看来他在交换之中又有另一番心思,他应当是见过初锦,不然也不会提出交换的要求,可是看到初锦被另一个男人所觊觎,他的心实在不好受,苏赫巴临死之前的那一剑,也有初锦的缘由。
    君彦将初锦抱回到马车上,马车重新驶向了大夏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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