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母亲对石涛说:“你还是送我回老家吧,我在这里很别扭。我在,谁都不高兴。”
石涛想了想,劝阻母亲道:“没事,慢慢就好了,谁家没矛盾呢?哪有马勺不碰锅沿的?你就是想回去,也得过了这个冬天,家里太冷了。”
母亲看看石涛,又说道:“要不这样,马上就快过年了,回家过了年,我就不回来了。记住,家和万事兴,别再想乱七八糟的事了,娘不放心。”
看着母亲头上白发越来越多,自己这么大了,还让母亲一直惦记着,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想想母亲一辈子辛苦操劳,老了老了,对自己还不放心。石涛觉得自己很失败,这是不孝啊!不禁眼眶湿润,喉头哽咽。
母亲也眼圈儿泛红,默默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回卧室休息去了。
自从尚美闹了一次之后,石涛不再去找杨琼,他不想再节外生枝。就这样,相对平静的度过了一个冬天。
在年终的时候,郎崴颇照旧开了总结表彰大会之后,还是给职工们发了过年的福利。
因为过年,要回家给父亲上坟,石涛便带着母亲一起回了老家,而尚美没有去。
过了年,无论石涛怎么劝说母亲,最终母亲还是留在了老家,没有跟石涛再回海市。
临行前,母亲还在劝石涛,“好好过日子,别让我惦记,你就是孝顺我了。”
石涛与母亲洒泪而别。
回到海市之后的日子虽说无趣,石涛和尚美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渐渐的尚美也有了转变,饭也主动去做了,又恢复了以前快人快语的样子。
可石涛的心却一直是沉重的。
这个春天无机公司发生了很多变化。
西徙公司自从停产之后,便再也没有开起来。
郎崴颇发现,不管投入多少钱,也是肉包子打狗回不来了,衡量再三,决定放弃西徙公司。
茶场经营了几年,没有任何效益,还赔了不少钱,便退回了山南县,归地方管理。
矿山公司也关门大吉,最终也退还了地方。
西徙公司毕竟跟茶场和矿山不一样,郎崴颇决定出售。可是,当地唯一想接手西徙公司的只有尤义守一家。
郎崴颇本想着西徙公司多少还能卖个钱,把欠账还了,也算是去了一块心病,便估价五千万。
但尤义守只打算出两千万。
西徙公司账面上就欠尤义守两千万,也就是说,现在他不需要再出一分钱就能得到西徙公司。这让郎崴颇的如意算盘落了个空。
郎崴颇岂能让他捡这个便宜。而尤义守却说:“你是还钱,还是给公司?”
郎崴颇最终决定还钱,但是得等着。
生产开不起来,卖又卖不掉,西徙公司成了一个僵尸企业。
对于西徙公司所欠其他的账目,在七巧公司的支持下,把山南县的200万财政款支付了,电力局的电费结清了,税款补齐了。
所欠客商的那些欠款永远的挂在了账上。
当地职工解聘。
石涛和李处长一起去西徙公司处理职工的善后事宜。
支付了当地职工的所欠工资,补齐了养老保险,对每个人给了部分补偿金。
司机严师傅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其他众人都各谋生路去了。
白灵随老公去了县城。
戴不久好容易搞的一个对象,在公司停产之前就辞职回家娶媳妇去了。
大波妹回了她的山村相夫教子,过上了当地山民的普通生活。
陈晓晓去县城开出租车去了,据说后来自己开车掉进了山沟里,摔死了。
门口坡上的钱尼,到县里重开了一家饭馆。
胡尤调回了海市,提前离岗回家,但没有闲着,他去了中部省城。他早就在省城买了两套房,儿子一套,他一套,与老婆一起看孙子。
劳燕随同儿子去了外地,儿子已经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就等娶媳妇了。
邵伙桂调回无机公司保卫处,担任副处长,主管市东公司的保卫工作。
松之木回了无机公司的财务处,郎崴颇再也没有任命他,他只是一名普通会计。
南平留在了西徙公司,他已经不再负责供应工作,也无货可买。现在他管办公室,与一同留守的十几个人,轮流在那里看着这个闲院子。
其他的海市职工,要么去了南辕公司,继续驻外工作。要么回了海市,调到有机公司,重新培训等待新项目的开工。要么回家待岗,去找了一份自己想干的工作。
后来郎崴颇又派了一个人,算是接替胡尤,实际上是让他应付那些不死心继续要账的客商。
石涛和李处长在办完职工所有的离厂手续之后,在打算返程的头一天晚上,还是忍不住给陈茜打了一个电话。
陈茜的儿子已经出生了,活泼可爱,她现在正在家看孩子呢。
秦峰终于还是卖上了酒,虽然比较辛苦,每年还是有些收入的,说是总比在西徙公司上班要强一些。
陈茜极力邀请石涛到县城去玩。
石涛觉得陈茜已经过上了平常人的幸福日子,不想再去打扰她,便婉言谢绝了。
南辕公司又死人了,一块死了两个。
郎崴颇从京都乘飞机直接飞过去,同时汪费仁也乘动车南下。徐图公司也派人前去调查事故原因。
谁也没有料到,路上出事了,却是有惊无险。
郎崴颇乘坐的班机到达机场上空的时候,飞机起落架发生故障,放不下来了。
飞机只能在空中盘旋,将煤油耗尽准备迫降。
当飞机盘旋了一个小时,煤油即将耗尽的时候,起落架终于还是放了下来。
郎崴颇在飞机上紧张的心脏病差点犯了,当听到安全的广播后,竟然三呼万岁。
汪费仁乘坐的动车,在中途与前车追尾,出轨了。好在他坐的是后面的车厢,除了惊吓以外,人还是没伤着。
即便是这样,他那肥胖的身躯里面的那个小心脏也是突突直跳,久久不能平静。
在阴冷的山沟里,瑟瑟发抖的等待了六个小时之后,终于换乘另一辆动车继续南下了。
十几天之后,南辕公司的事故总算处理清了。为此公司赔偿了两百多万,相关责任人也得到了罚款和降职的处分。
新项目的银行贷款终于下来了。那些客商们的信息相当的灵通,在贷款下来的当天,就来了好多人,聚集到总经理办公室去要账。
汪费仁又摆起谱来。
不管汪费仁怎么摆谱,总有头脑灵活的客商,要账有的是办法。
要账难,有不难的。俗话说,不怕欠账的精穷,就怕要账的无能,何况无机公司这会儿有钱。
还有句话,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软。
在郎崴颇不知情的情况下,汪费仁付给了某客商旧欠三百万元。
郎崴颇知道之后很生气,差一点就免了汪费仁的总经理职务。
动用大额资金,是需要向郎崴颇报备的。他之所以生气,就是因为汪费仁私自做主了,抢了他的权力。
有钱了,有机项目建设很快就竣工了。郎崴颇便催促着汪费仁紧锣密鼓马不停蹄的安排全线试车。
各车间忙碌起来,都安排好工人倒班值班了,大会小会研究制定开车预案,紧接着就又启动了震耳欲聋的空压机。
大跌眼镜的是,工艺打不通。高薪聘请来的专家团队,一待就是三个月,工艺管道改来改去也无济于事。
每个月两千万元的试车费用,是无机公司承担不起的。试车试不起,便又停下来,研究研究再研究,不知道研究到何时为止。
工人们照常上班,却又无工可做,培训培训再培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培训终了。
中层干部天天上班,每天大会小会不断,开会开会再开会,不知道这个会什么时候才能解决问题。
徐图公司给的那点资金,早就光了。银行的贷款也快花完了。
南辕公司一期二期全线生产。用郎崴颇的话说,没有产品我们靠什么卖钱?
还别说,在满负荷生产的情况下,南辕公司居然开始赚钱了。这不仅给了郎崴颇一丝曙光,就连工人们也看到了希望的肥皂泡。
只是南辕公司的生产废渣,因为环保问题,多次被当地环保部门开单罚款,却罚而不改。
也被徐图公司通报批评过,然而只是批评。
现在只有市东公司还确实在赚钱。也正因为如此,产品可以卖出去,流动资金便有了。
这让整个的无机公司也能勉强运作,最起码小钱还是有的花。
杨琼管理着财务处,每天最忙的事情就是借款还账。
借新账还旧账,拆东墙补西墙,这些关系差不多都是郎崴颇找来的。个别债主也有汪费仁的关系。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期的利息是要付的,个人投资挣的就是利息,到期不给,人家绝对不会留情面。好在郎崴颇有道道儿,能够再借来钱。
杨琼看着账面,负债率越来越高了。
或许因为郎崴颇对汪费仁有了成见,汪费仁感觉到自己不如以前吃香了,便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他手头已经积攒了几百万,放在家里那纯粹就是浪费,他在海市也有一定的人脉。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把钱在一个所谓的朋友那里去做了投资理财,看中的是人家高额的回报。
不要看现在公司运营这么困难,郎崴颇依旧是很要面子的,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照干不误。
自从他上任开始之后,一年一度的职工旅游还没有间断过。这一年七月份,郎崴颇突发奇想,他要改变一下旅游的方案。
差不多有资格参加旅游的人都出去过了,少的去了一次,多的去了四五次了,再出去也没有什么新鲜感了。
今年旅游,组织职工的子女前往北辙度假村。用郎崴颇的话说,要加强对子女的教育,让他们也领略一下无机公司的大好风光。
参加旅游的孩子,小的八九岁,大的十五六,基本上以小学初中学生为主。
在家长一番事无巨细的准备之后,一百名孩子,在工会张大姐等人的带领之下,出发了。家长不随同孩子一同旅游。
儿行千里母担忧,谁家的孩子外出,做父母的都会惦记着的。
父母差不多每天都会跟孩子通电话,问这问那,这种担心的心情每个人都可以理解。
郎崴颇为了表示对职工子女的关怀,更为了让做父母的放心,便亲自赶往北辙度假村去看望孩子们。
据说当时去北辙度假村的,还有几名海市官员及其家属。郎崴颇去北辙度假村更是为了看望他们。
郎崴颇并没有跟随旅游大巴一同前往,而是由他的司机小孟开车,专车赶往北辙度假村的。
有意思的是,他不在北辙度假村入住,他是住在另一家宾馆里的。
然而,让郎崴颇没想到的是,他一去便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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