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鱼看到皇甫云泛红的眼眶,他笑了。
“都多么大了,还哭鼻子。”
谁知余鱼这句话起到了反作用,他一说,皇甫云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皇甫云扑到床前哽咽的说道:“余大哥,我好担心你。”
余鱼被皇甫云的样子逗笑了,他安慰道:“没事,有我在。”
余鱼对皇甫云说过的最多的话,便是这一句:有我在。
皇甫云心里更酸。
九儿来到床前,将皇甫云拉了起来。
不过娃娃这次倒贴心了许多,见余鱼醒了,又回到了余鱼的身边。
余鱼看了娃娃一眼,诧异的说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乖了?”
娃娃头一次收起顽劣的性子,瞪着两个大眼睛,看着余鱼。
余鱼看着娃娃的大眼睛,不知为什么,他似乎从中看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它在担心余鱼。
余鱼笑了笑,勉强伸出右手在娃娃的脑袋上摸了摸。
九儿这时打破了屋内的气氛,她说道:“公子,香儿姐离出去前曾经叮嘱过,说如果公子不累的话。”
九儿有些为难,说了一半,不再往下说。
余鱼问道:“怎么了?有事就说。”
九儿内心鼓了鼓气,最后还是说道:“那个云霞宫的小女孩您打算怎么办。”
霓霞仙子代女拜师的事,九儿他们都已经知道了,霓霞仙子身死道消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现在就看余鱼是什么态度。
九儿在大船上这么长时间,经历的事不少,见过的人也很多。
她很清楚,当时的情况应该已经很严峻,霓霞仙子这是在为庄瑶儿谋生路,但她不明白,为什么霓霞仙子会选择余鱼来当庄瑶儿的先生。
九儿很疑惑,她虽然经历的多,但,她生来为奴,哪会懂得大人物的那些想法。
霓霞仙子作为云霞宫宫主夫人,身份何等高贵。
可她临死之际,为了给女儿找一条活路,甚至会给余鱼下跪,可见霓霞仙子是何等的疼爱庄瑶儿。
庄瑶儿身份高贵不假,但是,她还小,少不经事。
年幼的庄瑶儿很容易被别人左右自己的思维,意志,甚至各种主观上的观点,更有甚者,庄瑶儿很有可能会成为东傲国控制云霞宫的傀儡。
霓霞仙子站在那个高度,她很清楚,有时候,有些人,为了某些利益会有多么疯狂,所以,她,信不过这里的所有人。
当时的霓霞仙子没有更好的选择,她只能将希望放在余鱼身上。
当然霓霞仙子不会无的放矢,随便找一个人就让他成为女儿的师父。
余鱼不一样,因为余鱼很讨厌这对母女,他不会在庄瑶儿身上打任何主意,从而获得巨大的利益。
有时候,这世间人就是这么奇怪,也许你与某个人相处一辈子也看不透对方,但是有的人也许你只需要接触一次,便会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余鱼就属于第二种,他爱憎分明,明辨对错,而且极其护短。
就如同两人第一次见面,余鱼当时还只是个小小的三境武夫,为了皇甫云,他敢与霓霞仙子刀剑相向。
在如同第二次,霓霞仙子站在另一条大船上,可她清楚的看到,余鱼的所作所为。
余鱼与吴道纯之前素不相识,但是他敢一人一刀,挡在吴道纯的身前,为其护道,那份魄力无人能及。
行将就木,油尽灯枯的霓霞仙子,为了能让庄瑶儿活下去,更为了庄瑶儿的大道将来,所以哪怕她身份高贵,也不介意给余鱼下跪。
只是那一跪,余鱼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主意。
霓霞仙子不死心,她想将此时的心情说出来。
抛开所有,修为,身份,地位。
这些东西全抛开,仅仅只以一名母亲的身份。
她只从一个母亲的身份上出发,她想说出自己的心情,在刹那间,她提起了余鱼的母亲,很隐晦。
余鱼是个内心很坚定的人,一旦他认定的事,轻易都不会改变。
但是当霓霞仙子隐晦的提起余鱼的娘的时候,余鱼终于有了改变。
是什么让余鱼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甚至观点。
那就是从一位母亲的角度去思考一个问题,一件事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
余鱼最终妥协了,在那一刻,他抛开了自己所有处世观点,尽管他依旧很厌恶庄瑶儿。
当余鱼答应的那一刻,霓霞仙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师
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余鱼答应了,那就得做到。
所以,余鱼一定会教庄瑶儿一些东西,也一定会将庄瑶儿安全送回云霞宫。
这不是对谁的承诺,这是对自己的承诺,对自己道心的承诺。
做人,要问心无愧。
只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真真正正做到问心无愧。
余鱼不敢说自己能做到,但是他一定会努力的去做,无论生死,不谈成败,只是尽心而为。
余鱼深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问道:“庄瑶儿醒了吗?”
“醒了,不过受了很大的刺激,两天都没吃东西了。”
九儿神色有些担忧,她偷偷看了余鱼一眼。
余鱼想了想,说道:“先由着她吧。”
说完,余鱼直接闭上双眼,不再理会众人。
九儿和皇甫云看到余鱼的样子,以为他累了,所以也不再说什么,两人蹑手蹑脚,轻轻退了出去。
余鱼躺在床上,思绪空明,不知为何,对于庄瑶儿和自己,他突然想起一句话。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
香儿办事很利索,她出了院落,大街上一片废墟,海妖乱世,漓江城这次受的灾难太过严重,几乎毁去半个漓江城,房屋倒塌无数,三天了,那些废墟还没有清理干净。
小院前的光景已经算不错,毕竟有着镇抚司的人出面解决,其他地方就不能同日而语,显得更加杂乱。
香儿独自一人,穿过杂乱的福源街,来到了那些阴暗的小巷弄当中。
海妖乱世,离远江入魔,有好多人都在这场灾难中死去。
一路上有很多人家都搭起了灵棚,挂上白布,唯独这些阴暗的小巷弄,他们没钱为逝者做那么讲究的丧事。
香儿来到了读书人家门前。
她向院落内看去。
小院内很干净,明显被人打扫清理过。
读书人一脸痴傻的坐在地上,看着屋内发呆,嘴里还在低声念叨着什么。
香儿没有见到自己要找的人,转生便走。
麻姑死了,读书人疯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物,包括麻姑的丧事,都是由麻姑的堂哥打理的,不过,麻姑怎么死的,他堂哥则一概不知。
当时海妖乱世,麻姑的堂哥也到了城外,抗击海妖。
等海妖退去,尘埃落定,麻姑堂哥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这几天麻姑的堂哥一直都在此地,所以她才会先来到此处。
香儿很聪明,也很精明,在小院的这几天,她早已将这些事情打听清楚,她了解余鱼的性格,所以这几天她也曾来过这里两次,但是她一直没有告诉那人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香儿在这些阴暗窄小的胡同里转了好久,终于来到麻姑的堂哥家。
麻姑的堂哥叫麻权,是个登堂入室的练家子,达到了武道六重大巧境,武道意境扎实,是个高手。
麻权练武虽然厉害,但在这个尊崇炼气,修者为尊的世间,麻权这样的武者是没有人看的上的,所以能有个差事就不错,每月的薪俸也高不到哪去,能养家糊口就很不容易。
麻权认识香儿,他看看香儿疑惑的问道:“你有事吗?”
香儿笑了笑说道:“有事,而且是大好事,大造化。”
麻权眉头一挑,他是练武之人,性子比较直,说道:“这位姑娘就不要打哑谜了,有什么事,还请快说。”
香儿笑了笑也不再卖关子,将自己来到此地的目的说了一下。
麻权大吃一惊,有点不敢相信,好久他才又问道:“衙门的文书呆了没有?”
香儿一愣,她之前光顾着震惊了,这会找到了麻权,经麻权一提醒,香儿终于清醒过来。
不过香儿大风大浪经历惯了,短暂的愣神过后,不动声色的掩饰掉那丝尴尬。
她神秘一笑说道:“咱们这次建庙,那是受了特殊指令,所以没有衙门的通告文牒。”
这次轮到麻权愣住了,他脸色一沉,说道:“姑娘,你莫不是拿我开心不成,没有衙门的大印文书,私建庙宇,那可是杀头的罪过。”
香儿说道:“你看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麻姑与我非亲非故,你我又无仇无怨,我何必非要拿这种杀头罪过和你开玩笑。”
香儿说的有理有据。
麻权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半信半疑。
香儿见麻权有点信了,连忙趁热打铁。
“给你说实话吧,我们家公子上边有人。”
香儿说完伸出右手,举过头顶,用食指向上指点了两下。
麻权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天空,他疑惑地问道:“哪呢?哪有人?”
香儿手扶额头,感觉自己有点白痴,不,应该是麻权有点白痴。
她脸色有点难看,想笑又不敢,只能装作愤怒的样子,却憋得脸一阵青一阵红。
最后,香儿无奈,只好撒了个小谎。
所以,余鱼一下子变成了某个达官贵人的私生子,这次来漓江城游玩,没想到遭了难,多亏有麻姑相救,余鱼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当然麻姑救余鱼的故事又变成另外一个版本。
比如什么海妖来了,自家公子正好在福源街游玩,余鱼救了麻姑,后来形势控制不住,余鱼受了重伤,麻姑为了报恩,又救了余鱼,等等。
余鱼为了感恩,所以要为麻姑建造一座庙宇。
香儿聪慧,编的故事有理有据,井井有条,没有丝毫漏洞,最终打消了麻权的疑虑。
最后,香儿凭着她那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动麻权,麻权这才答应帮忙。
香儿见麻权终于答应帮忙建造庙宇,这才松了一口气。
最后香儿想了想,说道:“今天就先这样,你抓紧时间找好工人,我明天再来找你。”
麻权想了想,说道:“行,没问题,不过我想问问,庙宇建在哪里。”
香儿思忖片刻,说道:“明日我再答复你,这件事我要先请示我家公子。”
麻权点点头。
香儿见此间事了,转身离开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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