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将盛满药水的破碗,端至男子的嘴边,并嘱咐道。
“爹,小心烫。”
男子先是对着碗口吹了吹,散后慢慢的将药喝完。
“孩子,是爹对不住你。害你跟着爹吃苦。”
说完男子垂下了头,不难看出,男子是真的十分自责。
“爹,没事的,孩儿不苦。其实孩儿知道不能偷钱,孩儿不怕饿,只是……只是孩儿不想看着爹爹的病越来越重,怕……怕爹爹没了性命。”
男子听后更加自责,由于过于激动,男子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一抹鲜红,自男子指缝中渗出,男子看了一眼,赶忙将手藏于身后。
“爹饿了,给爹掰个鸡腿吃。”
少年闻言喜出望外,麻利的打开叫花鸡外面包裹的泥土,扯下一根鸡腿递给男子,男子接过,但只是小小的咬了一口。
少年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吞了一口口水。
男子望着少年的模样,微微一笑。
“傻孩子,你也吃,多吃些。”
少年哎了一声,伸手去抓鸡屁股。只是,手刚伸到一半,城隍庙的破门却从门框上倒塌。
门后是一个背剑男子,皮肤黝黑,模样倒有几分英俊,此时正举着双手,做扶门状,并且伸着脑袋眼睛一睁一闭。
很显然,男子方才在偷看。
少年就是胡蛮儿。
偷钱少年,见到胡蛮儿的一瞬间,便已经认出这人是谁,下意识的向男子身后缩了缩。
男子随即便明白,这是失主找上门了,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期间还不忘将手上的血迹偷偷擦掉。并且将少年护在身后。
“公……公子,养不教,父之过。犬子犯了错,该罚,但是全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教子无方,我们这就将银钱奉还,但有一些被我们花了,算我苏某人借您的,将来有钱一定加倍奉还。”
说完,男子朝身后的少年使了个眼色,少年这才极不情愿的递出手中的钱袋,眼中泪水不住的打转。
胡蛮儿望着男子诚恳的表情,轻轻摇头。
男子明显一愣,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颊,又白了几分。
“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是有错在先,犬子偷钱实际上是为父看病,念在犬子的一片孝心,还望公子高抬贵手,实在不出气,那便打我一顿,苏某,愿替子受罚。”
胡蛮儿还是摇头,缓缓走向父子二人。
男子见此,忙弯腰捡起一根木棍,一手护子,一手持棍盯着胡蛮儿,像是护犊的公牛。
可没成想,胡蛮儿走到二人身前,先是伸手接过钱袋,散后扭头对少年开口道。
“那个……你会捉鱼不?”
少年与男子顿时愣住。
这是唱的哪出啊?
虽然少年有些怕,但还是从父亲身后探出了脑袋,用力的点了点头。
“之前与伙伴经常捉。”
胡蛮儿咧嘴一笑,高兴道。
“那走,这附近有条小溪,我路过那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下,水下有好多的七星鱼,你去帮我捉几只回来呗。”
少年,毕竟是少年。一听这事儿,立即望了自己与胡蛮儿的身份。
“好呀,好呀,七星鱼烤来吃味道可是香美呢。”
说罢,便随胡蛮儿出了庙门,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男子。
离城隍庙不远的地方,果然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放眼望去,小溪内确实有着成群结队的七星鱼。
胡蛮儿站在岸边,望着水中认真捉鱼的少年。眉头紧皱。
少年没有骗胡蛮儿,他捉鱼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先将两只手并拢,缓缓将鱼赶至石头的底部,散后向石头摸去,这样摸十次,总会有最少五次能将鱼捉到。
就这样一直捉到太阳即将落山。足足捉了几十条,用狗尾巴草串起来,一大串。
胡蛮儿满足的拍了拍少年的脑袋。
回去的路上,胡蛮儿问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的裤腿都已经湿透,边走边用手攥着上面的水渍,听胡蛮儿问话,险些被自己绊倒。
“我叫苏禾,我爹叫苏添。我们是苏……”
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胡蛮儿也没有继续追问,不多时已经回到了城隍庙的门口。
此时男子正坐在门口向外眺望,自己的儿子跟胡蛮儿去了这么久,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再加上,胡蛮儿有些古怪,一般人被偷了钱,谁还不会出手教训一下小偷。但这胡蛮儿不但没有出手,反而笑嘻嘻的领着自己的儿子走了,这就特别奇怪了。
男子越想越着急,索性站起来,打算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去找。
结果刚一起身,就看到胡蛮儿领着少年有说有笑的回来了,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安稳落地。
“爹,你看,我们捉了这么多鱼呢。”
少年隔着大老远,就冲着男子不住挥手,指了指手上拎着的大串七星鱼,不免有些骄傲。
男子望着二人的身影,微微一笑,一阵微风吹过,男子剧烈咳嗽起来,又是一口鲜血,这一次从嘴角溢出,不过又被男子强行吞了下去。
这一次少年依旧没有看到,不过却被胡蛮儿尽收眼底。
当晚,三人席地而坐,吃的是白天那只叫花鸡,与少年从河里摸上来的七星鱼。
七星鱼被胡蛮儿用早已准备好的竹签串起来架在火上烤着,撒上点盐巴,当真是挺不错的一道美味,吃起来有点像……有点像泥鳅的味道。
三人吃了个肚圆,不住的打着饱嗝。
火光照应在少年面上,照的少年满脸通红。
胡蛮儿饮了口静静的望着少年,良久。
突然,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落在了少年的跟前,将少年吓了一跳。
待看清是胡蛮儿的钱袋之时,上年明显有些不明所以,怔怔的望着胡蛮儿。
胡蛮儿双手叠放于脑后,缓缓躺下。
“别这么看我,这是你为我捉鱼的酬劳,我这人吧,从来都是如此,别人替你干了活,你就该给人家报酬,人家也要养家糊口嘛。”
少年听不懂胡蛮儿到底再说些什么,反而是一旁的父亲恍然大悟,猛然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谢公子替苏某教子。”
胡蛮儿,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斜撇了男子一眼。
“谢我做甚,我困了,要睡觉,别打扰我。”
说完扭头呼呼大睡。
只留下一脸懵懂的少年,与眼神复杂的父亲。
次日一大早,父子二人悠悠转醒,胡蛮儿的身影早已不见。
此时的胡蛮儿又一次进了长安城,这一次,可不是去享福的,而是去看看能不能找点能干的营生,赚点银子。
自己现在可谓是身无分文。昨晚那个钱袋中所装的,是胡蛮儿全部的积蓄,就这么让他送人了,这有点像散财童子了。
胡蛮儿其实有些后悔,这是第二次如此大方了,第一次送的更多,自己是不是应该留一些钱就好了,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吃饭的钱都没有。
不过像胡蛮儿这种山上人,想要在山下赚点银子其实不难的。
再说自己还会打猎,实在不行就上山捉些小兽换些吃食呗,反正又不是没干过。
这样想着,胡蛮儿便没有那么惆怅了,反而有些开心。
正走着呢,胡蛮儿突然听到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小声嘀咕了一句话,好像是谁谁谁家走些什么怪事儿发生,闹的满城风雨。
胡蛮儿忙伸手拦住二人。
“哎哎哎,这位兄台,敢问您方才说什么?谁家有怪事?”
方才说话的二人中其中一个长相粗旷的汉子打量了胡蛮儿一眼,看胡蛮儿穿着朴素,不像是能降妖除魔的本事人。
“打听那么多做甚。”
说完又要走。
胡蛮儿后退一步再次将二人拦下。
“兄台留步,实不相瞒,在下是位远游道士,路经此地,没了盘缠,想要赚些银子却又不知去哪赚,方才听二人说话这才打听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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