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该起身了。已经巳时二刻了"紫鸢在门外侯了许久却仍未听见屋里有什么响动。不由得慌了神。试探性的喊了一句"小姐?"屋里仍就没有响动。这才慌忙推门进入。直奔绣床。可绣床上空无一人。环顾屋内也不见影踪。唯见那黄梨花木方桌上置有一张茶白字条……
"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紫鸢火急火燎的跑至正厅禀报道。
"何事如此惊慌?"云羿如旧淡定的喝了口茶。在旁坐着的卿墨亦如是询问道"紫鸢,出了什么事?"语气却温柔。
许是夫人的语气太过温柔。紫鸢顺了口气以最快的语速把整个事情道明。
"什么?小姐不见了?"云羿坐不住了。
"是,只留下一张字条"说着便把字条奉上。
"爹爹,娘亲。原谅女儿任性贪
玩。先行一步。请爹爹娘亲放心,
女儿会小心的。敬上"
"这个孩子"云羿看完频频叹气摇头。
"字条中说了什么?"卿墨问道。
云羿把字条递给卿墨。看完却轻笑道 "还不是怪你平时太拘着她。这也不让她去 ,那也不让她去。左右拘着她,索性自个儿去寻个自在。管这些腤臜事。这性子倒颇有你当年的影子。你倒烦心?且随她去吧。左右会些武功,也不至于让人给欺负了去。" 说着便把字条塞回云羿手里。
云羿让自己夫人说道了一通,觉得颇有一番道理。气虽消了。嘴上却不肯认输"我拘着她还不是为了保护她"
"是是是。"卿墨观察着云羿的表情,知他已消气。只需要个台阶下。便也顺着他"可卷儿也已经长大了,到底不是小孩子了。儿大不由娘啊!左右她翻不出什么花来。即使她翻出来了,不还有你这个爹爹护着吗?"
"你呀!惯会护着她。她若惹出祸来,看你怎么办!"说着便用手指轻柔的刮了刮卿墨的鼻梁。一脸宠溺。
"我的女儿我当然得护着,她若惹出祸来不还有夫君摆平嘛。我知夫君定会护着我们娘俩。可对,夫君?"眼中闪过一丝慧黠。
这温柔讨好的表情让云羿心头一软。轻轻拥她入怀。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发下誓言,定护你们一世周全。
"云舒哥哥。"远远就见一个少女正推开竹篱笆,满眼欢喜的望着他。
他也回应着她,予她一个微笑道"晴霜。你怎么来了?"说着,她便已至他跟前。
"云舒哥哥背着背篓是要去干什么呀?"晴霜疑惑问道。
"茯麒山采药。现在正值三伏天。正是天地阳气最盛之时,《素问·四气调神论》曰:‘春夏养阳,秋冬养阴。′ 寒是万病之根,湿是万病之母,风是万病之首,火是万病之华。艾火纯阳,可祛寒除湿,打通经络。"
"云舒哥哥旁征博引的我可不懂,但是你去哪我便去哪。"晴霜撒娇的对着季云舒说。
"胡闹。茯麒山山势险峻,你非男子,不可!"
"不。我偏要去"
"不可"
正僵持不下之间,却听一身呼唤"晴霜来了?外头热怎么不进屋去,在这站着?"说着便见是这一副情景"怎么了这是?好好的,你们闹矛盾了?"秦秀沅开口问道。
"伯母。云舒哥哥不带我去采药。你快说说他。"晴霜可怜巴巴的望着秦秀沅。
"晴霜这你可就是在胡闹了,姑娘家家的,怎可去得,你便安心的在这等云舒回来,陪陪伯母。你看如何?"秦秀沅安抚着孟晴霜。孟晴霜却是不依。正要开口却被季云舒的话堵上,"母亲说的正是。晴霜,你便在这陪陪母亲,待我归来便可。乖。"季云舒的声音温润如暖阳。硬是生生把孟晴霜快到嘴边的话给咽回肚子。又对跟随站在一旁许久的眠香说"照顾好你家小姐。"
说完便只留给孟晴霜一个修长挺拔却又坚毅的背影。
"伯母,云舒哥哥为何总是撇下我?"孟晴霜有些伤心,心底总归还是有些埋怨。
"晴霜,你该学着扶持他,你们从小青梅竹马的,未来也定是他的妻。他是要去干大事的,你怎可拘着他?你还怕他跑了不成?"秦秀沅如是循循教导。
孟晴霜听了秦秀沅这话,心里的怨气也顿时云散烟消。她自小爱慕季云舒,他待她亦是不错。青梅竹马的感情让她的心里定了定。"是,伯母说的是。"嘴上这话倒有些小女儿家的娇羞。
"害羞了这是。"秦秀沅打趣道。
"伯母净拿我打趣。"
"哈哈,不拿你打趣了,我们进去吧,外面日头毒。可别中了暑气。"
到达茯麒山山顶时已是日落西山。趁着天色未黑,季云舒腰系绳索,手握药锄,在悬崖峭壁上向着顶山更深处寻找医救世疾的药草。
许久,背着药草满篓下山时已是夜色朦胧。月亮从高高的岩石之巅升起来,月光普照大地,漫天繁星,湖面上泛着淡薄水雾与水面粼粼波光相映生辉。湖心。女子将身子浸没在水中。墨色青丝漂浮在水面形成一张妖异的网。徐徐的晚风从身后茂密的树林中传来,生出轻柔的唰唰声。驱散了白日的热浪,清凉萦绕指间。朦胧的月色下,静谧的夜散发着优雅的美,且听风吟。女子似已沉浸其中。丝毫不觉人之将至。
"夜色渐浓。不知今夜可至。母亲和晴霜该等急了吧。得速行才可。"季云舒喃喃自语。怕母亲和晴霜久等忧急。便加快了脚步。却未当心脚下盘龙错综的树根。生生被绊了一跤。泥垢沾染上一袭白衣。季云舒爬起来整了整衣裳,嘴角自嘲一笑"是我心急不当脚下,当踬"
他知旁有一湖可洗摄衣,便向湖去。
刚俯身蹲下欲洗摄衣。便发现湖心有一女子,青丝漂浮在水面之上,心里暗叫不好。当下便卸下背篓扔在一边,只身跳入水中,向女子游去。
云卷猝不及防的被拉进一个有力的怀抱,顿时惊慌失措挣扎起来。
"姑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为何如此不爱惜生命?竟要轻生!"声音温润却带愠色道。
云卷听的一愣,停止了挣扎。"我没有轻生,你,放开我。"
季云舒听罢依言放开了她,云卷转过身来,只见眼前女子头梳垂髫分肖公主髻,简银白珠链额坠垂至额间。一双紫眸如星明动。娇俏琼鼻,明眸皓齿,脸颊消瘦。线条柔美,青丝散落在瘦弱如雪的肩上,小辫若影若现的藏于青丝之中,两鬓碎发顺着消瘦线条柔美的脸颊自然散落下来,颈如蝤蛴。白皙。锁骨分明。堪称人间绝色。季云舒看的有些痴了。
云卷凝视了他好一会儿才用着冷冷的语调说道"你,看够了没有。"
季云舒回过神来才惊觉她身无寸缕,白滑细腻的肌肤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瓷般的光,犹如落入凡间的水精灵,朦胧缥缈,水珠儿顺着她那纤纤玉臂滑下,似珍珠一般又落入水中,激起一阵涟漪。忙避开眼。呆呆的立在那里,手足无措,白皙的脸庞憋的通红。"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要轻生,所以才…"
此时云卷已经上岸。穿好了衣裳。却见他依然呆呆的立在水中,窘迫结巴的向她解释、表示歉意。"你上来吧,水里凉。"
季云舒这才上岸来,对着她承诺"你放心,我定会对你负责的。我必定八抬大轿娶你,三书六礼,鸿雁为信。若姑娘不愿意,也可…杀我泄愤。我绝不反抗。只是在此之前,我家中还有母亲在等。可否让我再去见她最后一面。姑娘放心,我定不逃,不知姑娘,可否?"
云卷怔愣不已。心里惊叹道,倒是一个孝顺敢于担当的君子。懒懒一笑,拢了拢披散肩头的青丝,嘴角含着丝丝笑意,却并不言语,只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她慢慢靠近他的身子,认真的凝视打量起他来,眼前的男子如诗似画的眉眼修长疏朗,柔和不失刚毅,那眉宇惊艳众生。如惊鸿一笔,眼睛里的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的莹泽,柔和不失坚韧。鼻梁高挺,唇形绝美,脸庞白皙,棱角分明如鬼斧神工雕刻,颀长的身材如同一株生长在林中的松柏,一袭白衣裹在清隽的长身之上,流水般的线条勾勒此处极好的身颀长的身姿。优雅.风华.飘逸,同时又结合了深沉内敛和深邃……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美,美如冠玉,真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季云舒被她如此凝视,慌忙避开眼。她踮起双脚,幽然撩起泽唇款款的弧,天青渲睫末端低垂。附在他耳边一字一句的轻声说道"你不爱我,我亦不爱你。一见钟情,我向来是不信的。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能给吗?诺不轻许。"
她音若天籁,却如同飘在云端,空灵而缥缈。他不由得一怔,惊愕喃喃道"一身一世一双人。"忽然颈后一阵吃痛,便晕了过去。
云卷将他安顿在槐树下,确认附近没有野兽,并细心的为他生火确保他不会感冒便收拾好行囊离开了。若是有缘,自会再见。明天醒来便当大梦一场。云卷心道。
翌日,季云舒攸攸转醒。环顾四周却并无一人,昨晚一切了无痕迹,身旁放着药草满篓的背篓。仿佛自始至终只他一人,在槐树下做了一场梦,梦中一切皆为南柯。颈后时不时传来的疼痛却又仿佛在提醒他,昨夜并非一场梦境。似梦非梦,恍恍惚惚,令他不辨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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