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日落黄昏。华阳县城里的人声早已逐渐萧索。据说此县原名华阴,只因此处为长公主的封地,是以特意改名为华阳。
长公主府在此处有个别院,占据了整整半条街。长安城中亦多有官员,在此私设产业。而白云起的赌坊与钱庄,便堂而皇之的开设在了县城中心。
赌坊看门的是个瘦子,干巴希瘦,偏偏脸上长了颗超大的瘊子。因此上他在这里得了个外号就叫“猴子”。
猴子昨儿个手气不错,上来十把赢了九场,将桌上白花花二十两银子搂进怀里头,美得晚上做梦都是笑。他因为长得太丑,又穷光蛋一个,一向都是被人嘲笑的料,至今四十岁都没有女人愿意嫁他。如今发了这笔小财,便居然肖想起女人来。
于是他准备次日便去拐角胡同找马媒婆儿去。
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猴子正在他守夜的小屋里睡觉,忽然听见门被敲了两下。
美梦被人突然打醒,猴子满心恼火。他嘟囔着起来去开门,喝问道:“谁,干甚么?”
定睛一看,竟然门外无人。
奶奶的。猴子登时迷糊劲没了。他搔搔头皮,莫非自己方才睡糊涂听错了?他咕哝着骂了声,关了门重新爬上床。这时候,敲门声再起。
猴子一下子跳了起来,抓住门猛地拉开,要看看是哪个缺德鬼捣乱。不料刚一打开,忽然旁边伸过只手,抓着只破抹布不由分说塞进他嘴里,随即从天而降一条麻袋,将他牢牢套住拖走!
猴子有惊又怕,不知道是甚么缘故。他自思自家这些年来,除了偶尔窥视过杂货铺老板娘的的胸脯子外,似乎未做过什么亏心之事啊?
只因来人是在地上拖着他走,不提防猴子的脑袋咚的一声撞上了地上的石头,似乎听到了有女子的低声惊呼,之后,倒霉蛋便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马车上。
婢女饭团子殷勤邀功道:“小姐,奴婢把舌头弄来了。这人是那里的门房,必定知道白芍兄弟的下落。”
白扶苏点头微微一笑:“干的不错。”
另一个婢女果子撇嘴,多嘴说道:“她之前在镖局子里的,这种事肯定没少干过!”
饭团子嘿嘿笑:“不多,我也就干过十回八回。甭说这瘦猴子了,便是那八尺的彪形大汉,我也给绑过两次哩。那些男人们别看着五大三粗,到了我手里几棍子下去,照样是哭爹喊娘,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咧……”
众人都是绝倒!
猴子幽幽醒来后,正对上一张憨厚老实的女子胖脸。这女子甚是高大丰满,看着便是个好生养的。他眨眨眼,莫非还在做梦娶媳妇?
正看到好处,只见那女子憨憨一笑,张嘴说道:“再看老娘,眼珠子给你挖出来!说,你们将小张闲儿绑到了何处?”
猴子美梦登时醒了。他拍拍脑袋:娘咧,这是女绑匪啊!他瞧见那女人瞪眼睛将手勾起做挖状,急忙一骨碌滚到了地上,连连举手讨饶道:“女侠,饶命啊!”
这声女侠取悦了饭团子,她立刻笑得胖脸上眼睛都看不见了。旁边果子“切”了一声:“没出息的。改不了的粗鲁模样,就这还想当一等大丫鬟哩!”
白芍此时心急火燎,一把揪住那瘦子比划着问道:“你们的人前儿绑架了个人,叫做张大海,这么高,这么个长相,如今人去哪里了?”
话音未落,果子不知哪里拿过根棍子,吓唬他道:“不说实话,先把你腿打断了再说。”
猴子吓得抱着腿喊:“莫打莫打呀,小的全说就是。”他哭丧着脸看看眼前这几个少年女子:娘咧,几年不见女人,如今好容易得见了几个,怎生却是母夜叉哩?
呜呜呜呜,好生命苦!
在华阳县城的郊区,有一处已搬走他乡的富户人家废弃的别院。如今年久失修,又长年无人居住,竟是传出来闹鬼狐的说法。城中更无人想到,这里实则乃是一处私人监牢。
猴子在被吓唬后,又得到白扶苏许诺会给三十两纹银,遂带领着一众女子悄悄的摸到了这里。许是地方隐蔽,一向颇为安静,也可能是背后的人认为不可能暴露,外面看守的人并不很多。
这里人倒都认得猴子。猴子插科打诨的,熟练的将几个人拉到一旁去聊天吹牛皮去了。白扶苏等人便趁着这时机,摸了进去。
进入到地下室中心位置后,顿时看到了那个关押人质的巨大牢房。这些牢房都是开放式的,外面用数十根儿臂粗细的铁栅栏围了起来,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白扶苏看到牢房中都密密麻麻关押了十来个人,而这样的牢房竟有七八个之多。里面被关押的人全都衣衫破烂,形容枯槁,几乎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听到外面的声音后此时都好奇的围拢在栅栏门前。当看到自己时,空洞的眼神中顿时隐隐射出了满含期待的神彩。
但情况特殊,白扶苏并不敢将人全部放走。白芍很快找到了张大海,却打不开门锁。此时饭团子派上了用场,赶忙过来将牢门锁头拧开,一行人架起张大海鱼贯而出。
不料刚出得地下室,突然旁边一个面相凶恶、高大魁梧的家伙跳出来喝道:“你等是何人?竟敢擅闯血月帮重地,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下糟了!
众守卫立刻闻声而来,团团将众女围了个水泄不通。幸好白扶苏等事先换了夜行衣,并未第一时间被认出是女子。
众女都紧张起来。若论单打独斗,婢女饭团子以一敌二不成问题,果子也能单独对付一个。但如今眼前足足十数个彪形大汉,四个女子和一个病弱,如何是他们对手?
白扶苏心里紧张的快速盘算后,以眼色示意白芍几人带上张大海闯出去,由自己打掩护。白芍看懂了她的意思,立刻摇头不同意。
白扶苏急了,连连打眼色。情况这么紧急,这丫头怎的不分轻重呢!
这时众守卫已经慢慢逼近上前,为首的头子狞笑道:“呦呵?多少年没人敢来劫人了,今儿可新鲜!你们是束手就擒呢,还是死一死再就擒呢?”说完,众守卫都是大笑。
白扶苏紧皱眉头。她本不欲亮出自己身份,此时这光景恐怕是不亮不行了。
可是她一旦亮明身份,亲爹白侍郎立刻便会知道自己在探查他的底细。打草惊蛇且不说,回去还不知他会如何惩罚自己。洛安然若得知此事,不一旁煽风点火才怪。
白扶苏两下为难。怎么办?
守卫头子将手中雪亮的长刀晃了晃,歪着嘴狞笑:“怎样,想好了没有啊?”在他看来,这几人已是瓮中捉鳖了。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只见本来稳占上风的守卫们,不知出了什么紧急状况,忽然倒下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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