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是星河

    
    龙息泽外。
    涅无缘一行人正在慢慢朝着荒漠行进。
    君缅尘默默看着前方涅无缘的高大背影，此时心里五味杂陈，却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遥想起数日之前，自己这一行人也是走在这条路上，只不过是反方向向着龙息泽内部走去的。
    那时候，大家虽然心里都比较紧张，但却是充满了希望。
    而现在，这条路，变成了从龙息泽向外走，自己这一行人，不但失去了希望，一个个脸上还都挂着沮丧和失落。
    君缅尘若有所思，一边走，一边抬起头来看了看头顶的星空。
    自己身为一个人界的修士，都对现在的古妖界感到悲哀和失望，那么自己身边这些人，他们都是这古妖界的妖，他们的内心，又是怎样的呢？
    默默叹了一口气，君缅尘偏过头看了看身边的屏幽。
    屏幽的脸色更加憔悴了，仿佛这一次被血獒部族孤立出来，对她的打击非常非常大。
    本来在众人计划着来到古妖界寻找重塑妖界的办法之时，屏幽作为狰兽皇族，原本就有着巨大的压力。
    可以说，屏幽之所以能够站在这里，完全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和一股子韧劲。
    没想到，现在的古妖界，被汲阳神统治的几乎是一个铁桶，丝毫没有任何破绽可言。
    在这种情况下，龙息泽内部的那些大部族，还不愿意伸出援手。
    可想而知，重塑古妖界这件事，到底是有多难。
    而且实话实说，现在分析一下根本，单凭涅岛主以及冉姬、屏幽、大祭司和红魔几个人，是根本没有办法撼动汲阳神的统治王朝的。
    因为力量太薄弱，无论是军队，亦或是个人实力，都远远无法与汲阳神比拟。
    要知道这可是战争，要夺回桑都，让所有大陆上的妖族重拾信心，就必须以战争的形式将汲阳神及其所有势力连根拔除。
    这件事的难度，远远比涅无缘或者是谁去单枪匹马找汲阳神单挑，要困难的多得多。
    一想到这，君缅尘就有些心疼眼前的涅无缘。
    他一直是这样，一个人默默承受所有，也不愿多地让其他人分担他的压力和担子，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承担起所有事情，还得分出余力来保护大家。
    跟涅无缘相比，别说是一点忙都忙不上的君缅尘了，就连冉姬这等强者，在汲阳神势力面前，连其座下一个战将都无法匹敌。
    身为当初那加身千岁劫的七个孩童之一……涅无缘心里，到底该有多么的无可奈何啊……
    一行人走出龙息泽很远很远，涅无缘停下脚步，回过头再度凝望了一眼龙息泽的方向。
    在那里，有六个比较大的部族栖居着，可是他们，迫于汲阳神的威胁，没有一个敢伸出援手。
    涅无缘不怪他们，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汲阳神带给大家的压力，其实不光是那些普通的族群，就连涅无缘自己，都根本没有把握能够战胜汲阳神。
    血獒部族也好，其他五大部族也好，他们只不过是为了自保，为了不被汲阳神降下惩戒。
    这并没有错。
    错的，也许只是自己的实力，还不够强。
    涅无缘深深看过一眼龙息泽之后，便是平淡地看了周围的几个人一眼。
    从冉姬的无可奈何，到君缅尘的若有所思，再到屏幽的失望落寞，最后，也看到了大祭司以及红魔脸上的彷徨。
    深深吸了一口气，涅无缘淡淡一笑，以一种充满洒脱、充满从容的声音，说给大家听。
    “我看你们的样子，就好像妖界已经彻底不存在了一样。”
    涅无缘淡淡一笑，从他的眼中，似乎看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
    见众人皆是低头不语，一句话也不回应，涅无缘再度笑了笑，从口袋中不知道以什么方法，掏出几个干瘪的山薯。
    望着涅无缘手中那山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苦笑起来。
    涅无缘咧开嘴，将山薯分给每一个人，旋即自己率先拿起一个啃食起来。
    不多时，涅无缘看着手中的山薯，似有自嘲之意。
    “确实挺难吃的。”
    屏幽一边吃着手中干瘪难吃的山薯，听到涅无缘这句话，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眼泪越流越多，就好像止不住一样。
    涅无缘伸出手摸了摸屏幽的头，将她的秀发揉乱，脸上的笑容，满是暖暖的温柔。
    “别怕，我会将一个完整的妖界，亲自交到你手上的。”
    屏幽嚎啕大哭，哭着哭着，又破涕而笑，但笑着笑着，又接着哭了。
    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着那干瘪的山薯，君缅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眼前的山薯，好像不如之前那么难吃了。
    虽然依旧味同嚼蜡，但这山薯，是涅无缘的全部。
    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皆是将自己手中那山薯吃得干干净净，冉姬一脸的动容，也是伸出手摸了摸屏幽的秀发。
    “狰皇可不会哭，好了，打起精神来，听岛主的。”
    屏幽伸手将眼泪擦干，抬起头来一脸坚毅的看着涅无缘。
    涅无缘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深邃，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众人的脸，沉思片刻，这才开口继续说道。
    “根据血獒部族给出的消息，现在的桑都大陆，只有四片区域有妖族活动，一是桑都，二是龙息泽，三是桑都再往东面的黎烟峡，第四，则是这桑都大陆的西南部。按照现在的情况，桑都和龙息泽，我们是没办法做任何想法了，黎烟峡间隔太远，短期内无法到达，那么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涅无缘转过身，遥遥看向这一望无际的荒漠之中，属于西北角的那一个方向。
    冉姬和大祭司对视一眼，皆是暗自点了点头。
    “我们去西北部看一看吧，也许在那里，可以找到几个帮手。”
    涅无缘一语言罢，便是迈开步伐，带着众人直指西北方向而去。
    在涅无缘带着众人离开之后，这荒无人烟的大地之上，却是忽然仿佛地表龟裂一般，裂开一道缝隙。
    这缝隙裂开，竟是直接露出一只眼睛，就好像大地忽然睁开眼睛一般，很是诡异。
    这绽开于大地之上的眼睛出现的时间很短暂，仅仅几息时间过后，便又将龟裂的大地再次合拢，而那突兀出现的眼睛，也随之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桑城之中。
    汲阳神闭目坐在大殿中的王座上面，有一阵阴冷的声音幽幽响起。
    “他们向着西南部去了。”
    汲阳神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缕精芒，但又隐隐有些思索之意。
    “西南部？桑城以外，早就被我们吞噬了全部定界气息，只有一片荒芜，西南部……还存在什么遗漏么？”
    阴冷的声音沉默片刻，似是也在思索一样，过了半晌，才再度发声。
    “应该不存在，没有了定界气息的土地，根本不适合生存，他们就算去了，也只是一场空而已，汲阳，连龙息泽都不愿意接纳他们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汲阳神微微摇着头，手指不停的敲击着王座的扶手。
    “继续盯着吧，如果没什么大事，就不用再担心那九婴小子了。不过最近几百年，我们的吞噬速度太慢了，这桑城内的三桑树，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在抵消我的力量。”
    阴冷声音冷笑两声，似乎对汲阳神说出的这番话，颇为不屑。
    “汲阳，这世上，还有你我吞噬不了的东西么？数万年前，这妖界你我的确不敢染指，可是现在天妖都已经死了，连三桑一族都被天道诛灭，现在的妖界，顶多也就是沾染了一部分天妖气息而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界迟早会化为尘埃，你担心的太多了……”
    汲阳神深吸一口气，听着那阴冷声音的话语，也是默默点了点头，继续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
    十日后。
    四周，依旧是一望无际的荒漠，除了漫天的飞尘和毫无生气的大地以外，能与君缅尘等人作伴的，也就只有笼罩着这片大陆的星空了。
    不知道那所谓的西北部，还有多远的距离，这十日时间，君缅尘一行人除了必要的休憩和调整以外，就一直在赶路。
    也许是因为身处荒芜之地，以至于君缅尘眼中所能看到的妖气，在这里已经几乎不存在了。
    在这极其容易迷路的荒芜之中，失去了对眼见的妖气辨识，让君缅尘这种无法凭借血脉感应到妖气存在的人类，只能时不时地仰望星空，来企图寻找一个方向的参照点。
    这种下意识的举动，就像以前在地球上，人们常常会在迷失方向的时候，以北极星来辨识方向一样。
    君缅尘在这十日时间里，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抬头仰望那浩渺无际的星空了。
    在无数次的仰望之中，君缅尘也是渐渐的，发现头顶这片天，隐隐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这一丝丝与众不同，如果不是君缅尘下意识的无数次抬头观望，是根本无法发现的。
    在头顶的这片星空之中，除了漫天的星辰和疑似银河一般的白带流光以外，似乎还偶尔能够看到一根根淡淡的丝线，从天边开始一直牵连延伸向极远极远的星空之中。
    对于这种奇异的丝线，君缅尘不确定是不是只有自己这双眼睛可以看得到。
    而且这种奇异丝线的样子，让自己脑海中忽然想起在人界的时候曾经听到过的一样东西。
    那便是因果线。
    君缅尘若有所思，一次次抬起头来仔细看着头顶的无尽星空，偶尔见到那一根根淡淡丝线的时候，君缅尘便会格外留意，并将那些若有若无的丝线形态记在心里。
    ……
    这些丝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又为什么可以被自己所看见。
    这些丝线，难道真的是因果线么？
    有因果线存在，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有一些斩不断的因果，还存在于妖界这破碎的大陆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