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算上司机,车里一共四个人。
南栀之所以知道这句话是在问她,是因为余光恰好扫到他说这话的时候,脑袋往她这边微微偏了下。
她这次住院,加上今天一共十五天。
过去两周他一次也没有出现。
电梯里被那个女人纠缠,后来他出现解了围,南栀其实在那时候就已经做好和他僵持的准备,然而他此刻语气却如常,就好像他们之间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一样。
不过这种没问题只是几秒钟的错觉。
南栀做不到和他一样淡然处之。
但电梯里那件事算是因她而起,为防李阿姨说的那种情况,她想了想还是回了句,“那就先和医院那边反应一下吧。”
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很僵硬。
说完,她微微呼了口气,然后干脆扭头看窗外。
这么一来,余光也是扫不到他的。
“嗯。”隔了会才听见他淡淡应一声,之后也没了下文。
不过南栀琢磨着这应该是他会吩咐人和医院那边领导反应的意思。
两人之间氛围怪异,前排副驾驶上李阿姨到这会才意识到什么,忙闭上嘴巴噤了声。
像是被谁按了静音键一样,一直到车子开进浅水湾,也没有人再说话。
关于霍烟和电梯里那个自称舅妈的女人,注定是想不出个什么结果来,南栀想了一会就没再想了。
之后思绪更是被两周没见的顾安安给占据。
两周来,她每天都会询问两个阿姨顾安安的情况。
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让阿姨把顾安安带来医院,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那些天她的模样实在不适合让孩子看到。
离开病房之前,她特地去卫生间照了照镜子,虽然安医生建议她最好在医院再住一段时间,但南栀觉得自己康复的还不错,至少脸上憔悴和狼狈都没了,脸色也还算不错,应该不会再吓到家里那个小丫头。
车子刚停下,南栀便开门下车。
别的她也没管,直接往别墅里走,迫不及待想抱抱女儿软乎乎的身子。
“太太,轮椅……”
李阿姨开口阻止都没来得及,更不要说等她去拿折叠了放在后备箱里的轮椅。
若不是腹中小家伙拖了后腿,南栀恐怕是要用跑的。
但还是走的快了,到门口脚步左脚绊到右脚,差点摔下去,她下意识伸手抓着去扶门框,却觉腰上一紧,已经有人先一步搂住她后腰。
没摔。
南栀心有余悸,差点又要再去医院住半个月。
但……
那条贴在她要上的手臂,她明白自己现在差不多算是靠在他怀里,熟悉到骨子里的独特气息来源于谁,自是不需扭头去查证。
“谢谢。”南栀找到自己的声音,于此同时站好,不动声色从这个怀抱中脱离。
然后头也不回的进门。
态度十分疏离。
这下不敢着急了,步子迈的很稳,进门后按部就班的换鞋,过后寻着顾安安的小小身影往里走。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间顾安安应该在客厅。
客厅……
刚刚满脑子都是顾安安,这会换了鞋子起身后知后觉身体里的某种意识倒是被唤醒。
她害怕那个地方。
半个月前经历过什么……
这些天没怎么再做噩梦了,她原以为自己差不多已经都忘了,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并没有。
她甚至记得每个细节……
他暴怒的情绪,刻薄的言语,冰冷的占有。
一切一切全都记得。
“太太?”
李阿姨后进的门,见南栀站在靠近客厅的地方不动,有些不解。
南栀这才回神,“我去找安安。”
深吸口气,快步进了客厅,视线扫到那个玩具角没看见安安,然后才发现客厅里的沙发换了……
不仅如此。
大概也是因为换了沙发的缘故,配套的家具也跟着换了几个。
可是变掉的就只是几个家具吗?
南栀将视线从沙发上挪开,正要去儿童房看看,楼梯上也恰好有人下来。
“太太,欢迎回家。”
安安和吴阿姨还是不太熟悉,她下楼的时候不肯让人抱,自己一步一步慢吞吞往下踩,吴阿姨则是伸手在后头护着,以防她摔倒能及时扶着,“安小姐刚喝水弄湿了衣服,我带她上去换了一件。”
吴阿姨给顾安安新换的是一条水蓝色的吊带裙。
小丫头藕节一样白嫩嫩的手臂露在外头,一手扶着扶手栏杆,低着头很认真的下楼梯,还没注意到南栀。
南栀走过去,站在楼梯最下方等她。
顾安安又往下踩了两级台阶,可能是余光扫到了,小丫头停了脚步,抬头,看见南栀,一双眼睛瞬间睁的圆溜溜的,像是在放光。
但很快,顾安安就别开眼睛,鼻子里哼了哼气,这会也不下楼梯了,而是一屁股坐下,气呼呼又傲娇的小模样,就差挂个牌子在上面写‘快来哄我’了。
南栀一阵哭笑不得。
“太太,安小姐这是想你想狠了。”吴阿姨笑眯眯的,显然也是被顾安安这个样子给逗乐。
南栀也是想她的,很想。
眼底温度上升,眼泪在往上涌,南栀深呼吸压下,然后抬脚踩上楼梯。
见状,两个阿姨便忙别的事情去了。
也就还剩五六级台阶,南栀很快停了步子,然后捧着肚子有些艰难的和顾安安坐在了同一级台阶上。
这个过程,顾安安眼睛偷偷看妈妈。
南栀只当没发现,坐下后,先是揉了揉她头顶扎着的那一小撮头发,但很快一只肉肉的小手就伸过来将她的手推开,还微微侧过身坐着,让妈妈看到她气呼呼的小背影。
南栀又抬手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结果小丫头抖了抖肩膀,不让她碰。
哎,好难哄。
南栀干脆不哄了,身体微微后仰,手肘撑住后头的台阶,安安静静盯着她看排解思念。
时光恬静,这样已经很满足。
但顾安安不满足!
她还等着妈妈继续哄,可是怎么才两下就不哄了?
到底年纪还小,耐不住性子,也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小脑袋微微转过来些,看妈妈是不是又走了。
结果坏妈妈偷袭正着!
脸上吧唧被亲了下,顾安安不可置信的捂住脸颊,但很快就坚定立场,亲亲也不行,她还是很生气。
这块心头肉怎么这么萌?
南栀不错过她每个小表情和动作,也不管她是不是还在生气,伸手捧过她肉嘟嘟的脸颊,低头又狠狠亲了两口。
然后她的心头肉就……哭了。
小脸还被妈妈捧着,滚烫的眼泪掉在妈妈手心里。
“妈妈的宝贝这是怎么了?”
南栀心疼的不行,看见她哭眼睛也发红,但一起哭太不像话,虽然有些勉强,但还是抱着她坐到了自己腿上,“对不起,妈妈不该出去这么久,安安想妈妈了是不是?”
她听不见声音,南栀只是低低呢喃,一边轻轻给她擦掉脸上眼泪。
“妈妈保证,以后再也不丢下安安了好不好?”
手背在她后背轻轻抚着,“安安这一次先原谅妈妈好不好?”
这段时间母女两个因为许多原因其实分开很多次,南栀做出那个保证的时候是有些心虚的,她怕再发生自己控制不了的情况,而事实上,之前每次分开都是她控制不了的情况。
之后……
还有一周就是小丫头的生日,这些天南栀想了很多,最后做的决定是,至少这个生日,让爸爸和妈妈都陪着她。
顾安安坐在妈妈腿上哭了好一会,后来倒是低头和妈妈肚子里的小家伙玩起来,但依旧不怎么理南栀。
午饭时,餐桌上只有南栀和顾安安。
南栀下意识朝别处看了看,被李阿姨注意到,“太太是在找先生吗?他将您送到门口之后,就去公司了。”
原来如此。
他没有进门。
那会她只想着快些见到安安,倒是没注意他扶过她之后有没有进门。
但是这会,又为什么会想起他?
意识到这点,南栀心头微微就有些烦躁。
吃饭然后喝药,好像和这些天在医院过的日子也没什么两样,但却分明又有很多的地方很不一样……
闹了大半天变扭,南栀也哄了大半天,直到晚上睡觉,顾安安才又变成暖心小棉袄。
南栀今天不打算让她睡儿童房。
顾非寒晚饭也没回来吃,这会楼下卧室那张大床被南栀母女两个占据,喝完奶,小丫头软乎乎的往南栀怀里钻,白天被妈妈亲了,这会亲妈妈一脸奶味口水印。
但也只是闹了一会,可能因为下午没有午睡的缘故,很快,顾安安贴着妈妈沉沉睡去,南栀微微起身想拿条毯子给她盖上,这才发现睡衣衣角被一只小拳头紧紧攥着,像是害怕妈妈趁她睡着又离开。
南栀一下心疼的不行……
盖上毯子,南栀亲了亲女儿软嘟嘟的侧脸,这才重新躺回去,她没什么睡意,长夜漫漫,一时间更是觉得,哪怕就这样看到天亮那也是完全看不够的。
她也以为一夜真的可以这样过完。
但十二点过半,她贴着枕头有了一些朦胧睡意,还未完全睡去,便被突然响起的开门声一下给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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