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刻度

    
    温家祖宅是一套民国时期翻修的四合院，青砖黑瓦，古色古香。改革开放后，曾有不少人上门咨询欲购。
    回到家门口，温岐借着路灯的光亮，注视着门口两座石狮，左边狮嘴的石球是被他小时候抠掉的，为此还挨了一顿打。
    上前推开咯吱直响的木门，“妈，我回来了。”，内屋的母亲听到声响，系着围兜跑了出来，恼怒道：“怎么现在才回来，都快9点了，打你电话又关机，差点没吓死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的事。”
    连年神秘失踪的家人，让母亲整日提心吊胆。外面到处再传，温家中了诅咒。不然为什么消失的全是血亲，迎娶和远嫁的配偶就没事。
    温家真成了‘瘟家’，街坊邻居躲都来不及，深怕沾染上晦气。母亲不管信不信，失踪是事实，儿子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这是她最害怕的事。
    “手头方案出了点事，甲方急着要预审，和几个同事下午刚弄完初稿，忙的手机都忘充电了，吃完饭，我还得回单位加班呢。”温岐连忙解释道，拉着母亲的手向里屋走去。撒娇道：“好了好了，妈，消消气，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快走吧，我要饿晕了。”
    母亲无奈翻了个白眼，对儿子表现自然的谎言，倒也没多想，“不行把这工作辞了吧，动不动加班忙通宵，你现在年轻挺得住，以后毛病全出来了……”
    “知道啦~~~先吃饭行不行，工作真吃不消，我会换的。”
    “怎么滴？赚了点钱，翅膀开始硬啦，嫌老妈烦了？”
    温岐对母亲真是丝毫办法没有，点头哈腰讨好道：“哪敢呐，母亲大人教训的是，等手头方案收尾，我立马换工作，您看行不？”
    “你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忽悠我，走吧，菜都凉了，帮我一起回锅热热。”
    餐桌上，温岐扫荡着满满一桌菜，他是真的饿了，异世最后一整天到现在就没吃过一口热乎的。
    母亲随意吃了几口，放下了筷子，看着儿子难看的吃相，微笑道：“小岐，你大学谈的那个女朋友，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带回来给老妈看看。”
    噗~~~咳咳~，温岐喷了一大口米饭，呛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怎么都想不到，母亲会问这个。
    喝两口水，拍着胸口纠结道：“早分手了，性格不太合适，老妈，女朋友的事不着急，你儿子又不丑，我准备这几年先把事业稳定了再说。”
    “什么不着急，你都25了，老妈同事的儿子，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得得得，明年，最晚明年，一定给你带个回来。”温岐说完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道：“妈，我吃饱了，单位还有事就先走了，这周不回来了。”
    “去吧，你每个月给老妈转那么多钱，自己身上钱还够用吗……”，不等母亲继续，温岐连忙起身道：“哎呦，妈，我拿的项目提成，又不是死工资。放心吧，够花。”说完就起身匆匆离去。
    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母亲站在门口，神色忧伤，眼眶泛红。
    自从丈夫三年前失踪后，温岐的奶奶接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儿子就变得越来越奇怪，22年2月，23年3月，包括今天，每年相隔13个月，温岐气质和肤色突然都会有极大差异。
    家里的事太过诡异，她知道儿子有事瞒着她，可不敢过多逼问。
    温岐肯定有难言之隐，不然不会瞒着她。
    母亲姓云名娟，身材高挑，柳眉瓜子脸，样貌精致，都说儿子长相随妈，女儿随爸。温岐要不是遗传了母亲大部分特征，可能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她出生在工薪家庭，家里排行老幺，上面还有两个大哥，性格较为柔弱。父亲失踪后，老妈的两位大哥，也就是温岐的舅舅，希望亲妹妹搬回Y省老家定居。
    云娟考虑儿子工作在S市，他又不肯一起回去，最后考虑再三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这对母子，一个在拼命隐瞒，另一个在努力装做平常。
    ……
    重新回到别墅，已经是半夜12点，温岐衣服都没脱，疲惫的倒头就睡。
    第二天晌午，温岐被手机振动声吵醒，睡眼惺忪的接听道：“喂~妈，什么事。”
    云娟一听声音就知道儿子还没起床，叮嘱道：“昨晚又通宵了吧，记得多吃几粒维生素C，明天下班有没有空，老妈有个小姐妹，她家女儿今年大学刚毕业，要不约出来见见。”
    设计这行是高熬夜行业，上下班时间不固定，要不然温岐也不会选它当借口。
    翻了个身，温岐闭着眼慵懒回复道：“妈~都说了的，明年给你带个回来，哪有你这么着急的，昨晚刚说，第二天就恨不得领证结婚了，我明天还约了重要客户谈合同。”
    “你啊，那挂了，继续睡吧，待会儿起来记得吃饭。”
    “知道啦，88”温岐刚放下手机，电话又来了。他还以为老妈又打来了，无奈接听道：“妈，又怎么啦？”
    “呦~乖儿子，你认错了，是爹地我呀。”电话里传来大学死党洪峰贱兮兮的声音。不由让温岐睁开眼，挪开手机，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滚你MD~有屁就放，爷爷我困死了。”两人直接便在电话里互掐起来，不知道的以为在吵架呢。
    最终洪峰服软，直奔主题道：“好了好了，你是大哥，不和你瞎闹了，下个月月底老班说在H市大家聚聚，几个能玩到一起的就差你了，这不让我来问问你去不去？咱哥俩也好久没见了，放心，所有费用我全包，谁让我是H市太子呢……”洪峰说着说着又开始瞎吹。
    温岐懒得叼他，问道：“除了老班，还有哪几个？人多我不去。”
    “就咱寝室四个，你还想有谁呢？嗯哼~~~是那位嘛。”隔着电话都能想到，此刻洪峰的表情一定很贱。
    “你个沙雕不做女人可惜了，骚的可以。”
    “艹，说的是人话嘛，我要是女人，一定让哥几个好好爽爽。”
    温岐“……”。
    “没事，男的一样能让我们爽。”
    洪峰“……”。
    “小岐，三年不见，你变了，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上课喜欢抠鼻屎，见妹子喜欢掏蛋的矮矬穷了。”
    “滚~死去吧你。”
    “哈哈哈，地址和时间订好我发你微信，到时你把身份证拍着照发我，我给你定机票和酒店。”
    “我要包机，住七星级酒店，就这么说好了。”
    “滚蛋，老子每月几亿上下，也不能让你小子这么糟蹋，最多头等舱加五星级酒店。”洪峰家境殷实，父母经营着一家跨国贸易公司，标准的富二代，上学时花钱就大手大脚，从不节制。人倒是不错，就是爱抬杠吹牛B。
    “别当真，随意就行。”坑朋友也得有个限度，温岐前面开玩笑呢。
    结束通话，远在H市的洪峰，吊儿郎当的翘着腿，喝着咖啡，扭头对旁边的年轻人纠结道：“老班，小岐算是被我骗出来了，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地道，万一……别最后咱哥几个搞僵掉。”
    老班本名唐思明，是他们几个的室友老大，又是班长。他和洪峰都是H市本地人，平时没事就在一起喝酒、泡吧、打游戏。
    “怕啥，不就是同学聚会嘛。”老班今年26岁，带着一副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发起组局的人也不是他俩。
    “可…班里谁不知道，小岐和关如月的事，这次又是她组的局，我怕出幺蛾子。”寝室四人，洪峰和温岐玩的最好，挂完电话就有点后悔，有种出卖兄弟的内疚感。
    “不是有我们几个在嘛，难道你就不想看看，关如月的目的？”
    “好吧~骗都骗了，多说没用，下午我约了几个朋友打球，你去不去。”两人在咖啡厅坐了快两小时，就为了前面这通电话。
    “不去了，小慧下午说要去逛街，我等会开车去接她。”老班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靠，有女朋友了不起啊，顺我一段，我没开车。”
    “行，那我先买单。”两人家境都不差，不然也不会工作日还那么悠闲。
    ……
    连着被两个电话吵醒，温岐睡意全无，先给手机充上电，又洗了个澡换了身休闲服，在冰箱里找了点冻肉冻虾，随便炒了三个菜，就着面条下肚，餐具往洗碗机一塞就出门了。
    打了个车，来到星恒大厦6楼，蔺兰平面广告是一家未上市的设计小公司，主要业务来源是接那些大型设计公司来不及做的外包项目。
    提着两袋子礼品盒，温岐刚进门就看到前台孙彤彤在那儿抿嘴抹着口红。对着小镜子左照右照，臭美的不行。
    一见温岐，孙彤彤连忙起身愉悦道：“岐哥你旅游回来啦，不是说去两个月嘛。”温岐可是这家公司的人气红人，年少多金，人又随和，单位里不少妹子都对他颇有想法，可惜至今无人得手。总说越得不到的就越着迷，为此温岐才弄了两个手机。
    “没什么好玩的就提早回来了，给大家带了点小礼物，正好，你去帮我去发一下。”
    “全公司就岐哥最好最帅啦。”孙彤彤嗲声嗲气道，眉眼如丝。手里倒是毫不客气的接过两大袋子礼物，自己挑了个包装最精美的。
    “彤彤，你是假睫毛不舒服吗，眼睛眨的厉害，哦，对了，来的路上我定了冰拿铁，等会应该到了，你帮我收一下，人人有份。”温岐微笑着疑惑道，装作没看到她的暗示，提着胯包往办公室走去。
    孙彤彤内心暗骂一句木鱼脑袋，气馁的又掏出镜子照了照，“今天这妆挺好看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