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人转身一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王袍青年凝滞片刻,最终释然,轻挥衣袖站定,由内而外燎燃起的血色火光烧断镣铐,在赤色王袍之上烙上血红色的火焰图案。
红的发黑,如同炼狱之火,火焰爬升至头部,结成一顶赤色束冠,披散的头发被束缚,一双星眸中有血色升起,桀骜、叛逆的气场挥洒而出。
火焰中好似有发胶一样,整体造型、气质有了非常大的转变,不似方才那般落魄。
王袍青年也不气恼,依旧笑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的,我自认演技精湛,甚至可以蛮过皇兄,不可能露出马脚才对。”
“演技精湛,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李秀人不屑,持剑而立,说道:“你的破绽有很多。
首先,你对两万年前的判乱王爷、几千年前的阳神真人懿煌,称谓并不统一,自称也很混乱。
一开始,你自称是伪灵,说到十殿幻境时,你又说‘帮我破局‘,某种意义上,这时你可以算是自称叛乱王爷。
最后,你展露欲望太过迫切了,居然声称第三项是力量测评,破坏掉玉台,就能获得其内的宝物。
力量从来都是靠厮杀来证明,毁掉一个玉台,能证明什么,莽夫罢了。
我该称呼你为伪灵,还是该称呼你王爷,又或者说是懿煌真人?”
似乎是沉寂了太久,王袍青年也不急着动手,又或者是对于拿下李秀人胸有成竹吧。
抬头回忆片刻,侃侃而谈:“你猜错了,三者都是,三者都不是。
几千年前,我确实是阳神真人懿煌的一个念头,刻入有关叛乱王爷的记载后,用来守殿的伪灵。
只是阳神真人的念头,终归是太过霸道了一些,我融入这处小世界的规则后,竟仿佛是如鱼得水,本自同根生嘛。
古籍上有关叛乱王爷的记载,最终化为虚假的记忆,与阳神真人念头相融合,诞生出新的意志,不过依旧没有获取实体。
这处小世界,上一次用作历练场地,还是一百二十年前,当时的主殿上,其实还有一样物品,我生前的骸骨。
当时我我谎称有第三个选择,骗得一位试炼者拿来风化后的骨灰,与伪灵融合历经百年之后,最终真正获得了实体。
而现在,我渴望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是什么?夺舍。
王袍青年目光灼灼,贪婪地望向李秀人,似要将他生吞活剥。
多么出色的资质,胜过两万年前的自己,胜过几千年前的自己,毫无疑问的至尊之资,最不济也能成就阳神。
“也就是说,你是叛乱王爷虚假记忆、阳神念头、叛乱王爷骨灰的混合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李秀人问,像是在拉家常。
“煌懿吧,我喜欢这个名字。”
煌懿望向李秀人,循循善诱,低声呢喃道:“你知道,你的身体对我有多大的吸引力么。
与你相比,一百二十年前进来那人,和这小子,就好似是路边的野草,不值一提。
我们打个商量如何,你把身躯送给我,我允许你保留意识与记忆与我融合。
你不会失去什么,反而还能得到强大的力量,以及紫府境修士的修炼经验,阳神念头的菁纯灵魂力量。
两全其美,美事一桩。”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谁玩聊斋呢。”
李秀人不屑,嗤笑道:“说到底不就是借尸还魂,想要用我身份走出洛天秘境,然后再图谋后事?”
没有李秀人的记忆,凭借着那虚假且过时的记忆,煌懿哪怕占据李秀人的身躯,走出洛天秘境也不可能活长久。
两万年过去神州已经改变太多,煌懿没有基本的常识,一言一行都与其他人格格不入,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获取李秀人的记忆后就完全不同,煌懿可以完美伪装李秀人的一言一行,偶尔露出马脚,言行与李秀人不一致,也无伤大雅。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人心最是善变。小时候喜欢吃青椒,长大后则未必。
只要不是突然性情大变,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心思被戳破,煌懿也不尴尬,血煞之气汇聚于手上,杀机弥漫开来,嘴角勾起邪笑:“那就是说,真没有商量的余地咯。
多好的身躯,打伤了未免可惜,不过小世界里大药无数,一点伤势也无所谓。”
“一点余地都没有。”
李秀人摇摇头,杀意冲霄汉,眸中血色无边,越过玉台一拳挥出,血缨枪!
破空声如同将士的嘶吼,杀机、煞气与真力相融合,化为一杆长枪虚影,隐现于拳头之上,向煌懿的胸膛落下,势要将其轰出一个透心凉。
煌懿不闪不避,一抓掏向李秀人胸膛,同样的血煞之力,血色火焰燎燃而起,腐蚀掉李秀人的衣衫。
拼着迎接煌懿一爪,杀拳轰然落在煌懿身上,双方各自闷哼一声,抬眼望向对方。
比想象中的要强一些。
煌懿挥舞铁链甩向李秀人,右爪再次掏出,狂笑道:“哈哈哈,不错,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不愧是我看上的身躯。”
左手执剑斩开铁链,李秀人右拳再度轰出,平分秋色。
同时不忘说垃圾话:“这就是紫府境修士?阳神真人的念头?
真是弱的可以。”
挥爪逼退李秀人,煌懿并不气恼,笑道:“你也就只能逞喉舌之快了。
阳神念头只是赋予我新的灵魂,我的力量来源于生前的骸骨。
两万年过去,哪怕百不存一,也不可能会输给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两万年过后,这句话没有被遗忘吧。”
“两人”战在一起,一方用杀拳,一方用血爪,俱是杀意冲霄汉,血煞无边,愈战愈勇。
躺尸的王鹏悠悠转醒,望向战在一起的“两人”,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谁是谁。
强忍住疼痛,定住心神细看,才依稀分辨出谁是煌懿,谁是自己的老大哥。
李秀人拳出如龙,杀拳纵横披靡,无任何变化,单纯的杀意无双真力浩瀚,一拳又一拳落在煌懿身上,将其击退。
只是煌懿毕竟还不是真正的拥有躯体,看不出受伤多重,但从其身上逐渐黯淡的血色火焰来看,并不算太好过。
李秀人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躯各处血色火焰燎燃,如同附骨之疽,驱之不散,噬心的痛楚折磨着他的神经。
两人的战斗风格,让王鹏对于神州的凶险,有了新的认知。
无所谓华丽与变化,每一拳每一爪都冲着对方上三路打,偏偏效果还好的出奇。
一拳轰退煌懿,感觉到气海中翻涌的真力,《成我是非心经》疯狂运转,真力似乎被燃烧,汹涌而出。
军道杀拳第三拳,诛心剑!
杀人,自然需要诛心,真力汇聚于拳上化为一古朴长剑虚影,噬魂夺魄。
李秀人仍不满意,继续运转心经压榨灵台,古朴长剑虚影化为左手赤色杀剑模样,愈发凝实。
恍惚间,王鹏似乎看到自己的小老哥双手各持了一把赤色杀剑。
手提诛心剑,身佩白玉珏,饥啖邪魔头,渴饮罗刹血!
而后一拳轰在煌懿胸膛之上,不同于之前的断头刀、血缨枪,诛心剑对煌懿这类半灵体,杀伤力尤其的强。
气息萎靡不振,血色火焰更加黯淡,胸膛之处被破开一道伤口,无穷血光从中逸散而出,终是完成了无法承受的伤害。
不复方才的谈笑风声,煌懿真正慌乱起来,不可置信,狰狞道:“不可能!
我生前是紫府境修士,所习练的功法,也是五转级的血煞神爪,怎么可能会输给你个灵台境修士!”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煌懿怒火冲天,血煞神爪再次探向李秀人胸膛,只是这次被一拳挡开。
胸膛处的伤口,也许是煌懿故意卖的破绽,李秀人一向不吝啬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摩对手。
血缨枪、诛心剑并用,一拳又一拳落下,伤势越来越重,气势却越来越勇。
“两万年前的法,能强到哪里去,紫府境也是过去的事了。
你这破爪法扔到当世,估计也就五转下游的水准。”
李秀人嗤笑,再次一拳轰出,往煌懿身上添一个窟窿。
神州的法愈发趋于使用,自己用的军道杀拳,是阳神强者赵国大将军项广删改过的,不会差血煞神爪多少。
身为虚假记忆、阳神念头、骸骨的混合体,煌懿此刻意志已经完全扭曲,力量逐渐被诛心剑削弱。
恶性循环,力量不足意志扭曲,意志扭曲出爪也就没有那么凶悍,而后更加不敌李秀人。
血色光点不断从煌懿身上逸散而出,血色火焰完全熄灭,最后竟连身躯也虚幻了起来。
“我不想死!”
伴随着最后一声悲鸣,煌懿被李秀人一拳轰然,化作满天血光,像是在室内燃放起的焰火,随一阵阴风飘散而去。
李秀人喘着粗气,真力消耗有些大,幸亏诛心剑克制煌懿,否则用出剑平山海,也不一定能平掉他。
眸中血色尚未褪去,李秀人望向王鹏,把后者看得背脊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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