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六指这厮是个不怎么讲规矩的,这点从他把那位疑似芳姑的姑娘卖了就能看出来。
陈小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顺口和潘六指闲聊,就说街面那头古董店里的老头,骂他潘六指是个小王八蛋,潘六指则说那老货才是个老王八蛋。
同行是冤家。
从潘六指库房出来,潘六指很隐晦的对陈小驴道:“陈老弟,你这兄弟哥哥我就认下了,以后有什么好事,可别忘了哥哥我啊!”
“有好物件第一时间拿来让潘老哥掌眼。”陈小驴也换了称呼,给了潘六指一个不怎么靠谱的承诺。
到金选阁店门口的时候,之前那两个一身土腥味的男子,又紧紧夹着自己的挎包回来了,正在店门口等着,看样子是在街面上转了一圈,没找到比潘六指对那个酒樽出价还高的人。
陈小驴见状告辞离去,潘六指也没有挽留。
在小旅馆呆到天色渐晚,一身疲惫的周小海找来了,不过不是他一个人,同行的还有一女孩,不过女孩面色比较清冷,见到陈小驴也就是简单打了个招呼,不怎么说话。
陈小驴见状就和周小海打眼色,问这是你在北大拱了的大白菜?
周小海回了个眼神,就说:“走了走吧,瘪犊子的别磨叽了,涮羊肉走起,今天给你接风洗尘。”
陈小驴欣然应允,只是有点奇怪,觉得那女孩好像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出了旅馆去周小海说的那家老北平涮羊肉的馆子,路上陈小驴拉着周小海落后一些,而女孩没等他们,噔噔噔就往前走了。
陈小驴道:“几个情况这是?”
“学妹,学妹----”周小海红着脸辩解,又好似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其实吕芝好像不太喜欢自己这个兄弟,周小海也发现了,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陈小驴就打趣道:“学妹?屁海你现在学会跟爹撒谎了?叫什么?”
“爹你妹啊!”周小海气得大骂,说了吕芝的名字。
陈小驴大有深意的叮嘱了一声注意安全,周小海也不反驳。
两人追上吕芝慢悠悠闲聊,周小海指着前面一家亮着灯,门店看着不大的铜锅涮肉,“就是那家店,别看馆子不大,但我这几年在北平吃了少说三十家馆子,就他家味道最好!”
“我没吃过,你说了算。”有吕芝在,陈小驴就不爹来爹去了,给兄弟要留够面子,跟着他脚步一停,把猫兄先扔给周小海,半捂着肚子道:“你们先去,我去方便一下,妈的,好像闹肚子了。”
“遭报应了吧。”周小海哈哈一笑。
吕芝则略显鄙夷的看了陈小驴一眼,他们旁边就是个黑漆漆的巷子,陈小驴说要方便,去哪里方便还用想?
等周小海和吕芝离开几步,陈小驴就窜进了身边那无人的黑胡同里,找了家砌墙外出的门壁贴墙一藏,就顺手从腰后抽出了防身匕首,压着呼吸静静等待。
十几秒后,一个脚步声进了胡同口,很快走到了陈小驴藏身的地方,是个双肩很宽,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的男人。
陈小驴反握匕首,浑身肌肉紧绷,已经做好了先下手为强的准备,这个从他面前路过的男人,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甚至脚步频率都不变的走了过去,看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家在这胡同里的人准备归家。
“嘿!”
陈小驴眼睛一眯,竟然从身后招呼了那男人一声。
那人脚步微顿,面带惊奇的回头,看着黑暗中陈小驴的大致轮廓,指着自己鼻子道:“小兄弟在叫我?有事吗?”
陈小驴面带笑容道:“呵呵,没事,就是胡同里黑,给老哥提个醒,走路小心别摔着。”
那人摇头没好气道:“这条路走了几十年,闭着眼睛都能回去,不劳小兄弟费心。”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的用京片子骂道:“脑子有病吧?”声音不大,却刚好可以被一个听力正常的人听到。
陈小驴没上去纠缠,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这人,演得太过了,而古语有云,过犹不及。
在刚刚和周小海吕芝俩人从旅馆出来的时候,陈小驴就隐约察觉到身后有一个脚步声似乎不太对,好像有跟踪他们的意思,但当时人多,就没在意,一位是个凑巧。
但随着周小海带他来这家店,把路越走越偏,而这个脚步声却还在身后吊着的时候,他就几乎确定不对了,而拉着周小海刻意放慢脚步落后于吕芝,就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而那人吊着的距离比较远,却下意识的同样放慢了脚步。
所以在看到这个胡同口,陈小驴就暂时先不着痕迹的甩开了周小海二人。
只是这跟踪自己的是谁?
陈小驴皱眉想了想,他今天在刚到北平而已。
潘六指可能性极小,应该没有找人跟他的必要,那玩意儿就是个倒腾明器古董的商人,而且他陈小驴财也没露白。
陈小驴之所以又不觉得潘六指完全不可能,是因为他毕竟有打听那副画的尾巴在。
而另外一个有可能的人,就是那个自称王溥的满清皇室的人了。
在来北平的路上,他的应对有些漏洞,王溥应该是起了什么疑心。而尽管前朝已经覆灭,前朝那些遗留下来的一些达官显贵现在日子过得很难,可以说几乎惶惶如丧家之犬,可在这皇室耕耘了几乎三百年的北平城内,这些人依然是手腕通天之辈。
听着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到了,陈小驴才把匕首放回刀鞘,整理好衣服进了不远处这家铜锅涮肉的馆子。
这个馆子不算很大,而这时候来吃饭的人,除了陈小驴他们这一桌三人外,另外还有四桌人,这于现在的北平城来说,生意已经不算差了。
周小海已经要好了肉和酒,陈小驴一来,他就骂骂咧咧的招呼着老板上铜锅开涮,并迅速倒好酒,扬言在当时在上海他没能喝上陈小驴的接风酒,今天要让陈小驴这瘪犊子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吕芝全程冷眼旁观,一语不发。
陈小驴和周小海开始喝上,酒过三旬,说起了小时候的事,就顺口问周小海道:“我走的早,当年不打招呼的事情也不想多说,小海你应该能想通一些。”
“怎么想不通?”周小海苦笑,“不过一开始是真想不通,后来有人跑镇子上打听你和伯母的消息,就大概明白了一点,我爹勒令我封口,不准说一句和你们有关的事情,不过小驴,当年陈叔叔离开,你他娘到底是惹上什么人了?”
“一些江湖上的烂事,那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陈小驴一句话打发,但关于努鲁尔虎山那座元朝将军墓的事情,没有说。
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为钱玩命,那是真不把命当命,一种是现在的瘾君子,抽鸦.片抽到身无分文的,一种是倒腾明器的,一到地底下,那就真是泯灭人性无法无天的地方。
周小海当然知道陈小驴的一些根底,听说江湖,只以为是上辈留下的什么仇怨,就叹气不再多问,略带无奈道:“不过我知道一点,大锅那犊子不清楚啊,我上次回去和他喝酒,喝多了还骂你陈小驴不仗义,就没把他当兄弟。”
大锅就是郭林。
陈小驴无奈耸肩,“大锅现在怎么样?”
周小海道:“说好也还行,最少一家人吃穿过得去,说不好也不好,瘪犊子现在跟了个什么老大,染上抽的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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