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痴狂

    
    昨天晚上，梁锦墨接到了这个“不善言辞”的堂弟的电话。
    他其实对这个五堂弟并不算是印象深刻，也只停留在他当初被送回梁家那个时候的情景。
    后来在谈生意的酒局上看见过一次，那个时候的梁濯，已经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虽然他面对梁锦墨的时候，依然是那样性格开朗的模样，就好似是一个阳光大男孩，他却已经从他的口吻中听出来了点别的东西。
    他知道，这个堂弟肯定将来不仅仅止步于此。
    他听了梁濯的话，反问：“你是想要我做点什么么？”
    “不用做，什么都不用做，”梁濯说，“你只需要盯着，不让别人做手脚就可以了。”
    梁锦墨答应了下来。
    “这个姑娘是你女朋友？”
    梁濯顿了顿，“算是……前女友吧。”
    “前女友这么上心？”梁锦墨调侃道。
    梁濯笑了笑，“因为我欠了她的吧。”
    梁锦墨也听说了公司里面那三千万的事情，再联想到林默苒，他的心思翻转，就已经是明白了。
    最后出面解决的人是祝祁丰，却没有一点线索牵扯到梁濯的身上。
    梁锦墨没再问了。
    他本就是一个医生，当初选择学医，而非进入梁氏公司内工作，就是选择离开那样梁氏公司尔虞我诈的环境，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专业。
    他朝着林默苒走了过来，“你就是林默苒吧？”
    “我是。”林默苒站起身来，目光落在了梁锦墨白大褂口袋上方的胸牌上——“梁锦墨”三个字。
    梁锦墨说：“这鉴定科里面有我的熟人，你放心，不用每天再这里看着，不会有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林默苒道谢：“谢谢梁医生。”
    她转身要走，梁锦墨挑了挑眉，“你也不问问是谁拜托我帮忙的？”
    “不是梁濯么？”
    “……”
    林默苒对着梁锦墨难以置信的表情，耸了耸肩，“他欠我的，所以现在才会想要补偿我。”
    以各种不同的方式。
    她想过会不会是梁思白。
    她否认了这个想法。梁思白就算是愧疚，那也是对穆筱筱。
    她并不是穆筱筱。
    她回到了自己办住院的单人病房，一进去，就看见了刚刚在一秒钟前还想到的人。
    是梁思白。
    梁思白送了一个果篮和鲜花，放在桌上，看着林默苒走进来，“我还以为你真的是病了。”
    林默苒没想到他会来。
    “现在应该叫你林小姐了。”梁思白说。
    林默苒笑了笑，“你知道了？”
    “当时你在梁家质问我过后，你对穆筱筱用的是‘她’这个字眼，当时我就已经知道了。”
    梁思白想了很多。
    想了很多自从穆筱筱“死而复生”之后的这么长时间所发生的的事情。
    她所表现的，和原来的穆筱筱，完全不同。
    却不得不承认，比原来的穆筱筱的性格，要变得讨喜了许多，直来直去，却又不失机灵。
    他当时就想了，如果不是呢？
    林默苒给梁思白倒了一杯水，给他端到了面前，“所以你今天来看我，是想知道点什么吗？”
    “我……”梁思白说，“我想知道穆筱筱的事。”
    “她死了。”林默苒没有给梁思白一点希望，直接说，“爆炸后，她没有活过来。”
    梁思白听见林默苒的这句话的时候，就算是有了心理准备，脸色却还是在瞬间就灰败了下来。
    他其实在问这句话的时候，是心存了一点侥幸的。
    “不过这个可以给你。”
    林默苒转身，从自己的包里面拿出来一个日记本，将里面夹着的几张纸给梁思白递了过来。
    “这是穆筱筱记的日记，里面这几张是和你有关的，”林默苒说，“留个纪念吧。”
    梁思白接过纸的时候，手有点颤。
    他看见写在纸上的字迹，能看出来有一定的时间了。
    这样熟悉的字迹，却再也看不到熟悉的人了。
    在没有订婚前，穆筱筱会追在他的身后叫哥哥，等到订婚后，穆筱筱改口叫他老公。
    他其实刚开始是享受这种感觉的，享受被人追随的那种依赖感。
    可依赖感过于盛，就让他有了压力。
    他有一段时间，都刻意的去躲避着穆筱筱，不和她照面。
    直到认识了孟子萌。
    他手指紧紧地攥着信纸，他真不是个东西……
    “如果……”梁思白的声音很沉，带着一点颤音，“我那天晚上接了她的电话……”
    林默苒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如果。”
    人生就是这样残忍，人总是在失去了，不可挽回了才会后悔。
    可人不正是这样的么。
    在不同的年龄段，有不同的后悔的事。
    梁思白在病房坐了许久，林默苒也没有赶他走，一直等到梁思白喝完了一杯水，他站了起来。
    “你没有整过容。”
    “没有。”林默苒抬眸回答道。
    “那你才是穆筱筱的同胞妹妹。”
    梁思白在短暂的时间一下就想明白了。
    眼前的这位，才是和穆镇远有血缘关系，穆筱筱的妹妹。
    这也是为什么穆筱筱和穆蓉蓉这样一对双胞胎，在成长的过程中，长得会越来越不像，根本就不像是一对双胞胎。
    林默苒才是真的。
    “我在新闻媒体有认识的人，”梁思白说，“你需要爆料什么，我可以帮你。”
    林默苒说：“刚好有。”
    她手指在平板上点了几下，“我刚发给你了，一片小作文，麻烦你让你的媒体朋友，帮我操纵一下。”
    梁思白：“……”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是一篇小作文。
    怪不得刚才看林默苒一直低着头在平板上敲。
    “好，这个交给我，”梁思白转身离开，手都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又顿了顿，转头问，“你后悔过么？”
    林默苒愣了愣。
    “没有。”
    “对梁濯，你也没有后悔？”
    “没有。”林默苒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的开心，我也享受到了，我就不会后悔。”
    梁思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送走了梁思白，林默苒又背了一会儿英语单词。
    “筱筱！”门外传来声音，“是这间么？”
    林默苒抬起头来，刚好苏婷婷推门进来。
    她现在的各种身份证件还都是穆筱筱的，所以住院也是用的穆筱筱的名字。
    苏婷婷走进来，“筱筱，我听说你住院了，我正好路过这边，顺路来看看你，就买了一箱牛奶。”
    林默苒笑了笑，让苏婷婷坐。
    “我没生病，就是办了个住院。”
    苏婷婷其实来找林默苒，就是想要把这两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都说出来。
    “今天有记者还专门去学校了，采访了你原来的那几个闺蜜……”苏婷婷顿了顿，想起面前的人不是穆筱筱，就及时的改口纠正，“苒苒。”
    反正她也不认识穆筱筱，从一开始认识的就是林默苒，对她而言，名字就只是一个代号，在面前的人一直是这个人。
    “你说的是钱芳芳苏素她们？”
    “对对对，”苏婷婷说，“就是钱芳芳，苏素还有那个什么莎的，说记者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你……穆筱筱以前和她们关系好，就去采访她们，现在论坛上还有视频呢。”
    林默苒打开了论坛，果然是看到了最上面的消息。
    苏婷婷还在一旁说：“不过就在论坛被咱们同学给拍到了，上了论坛，没什么利用价值，就没上报。”
    林默苒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没在社会上的网络新闻上发现，就已经在视频中找到了答案。
    这段时间，不管是钱芳芳，苏素还是柯莎，三个人都绝口不提有关于穆筱筱的事情。
    柯莎最后对着镜头说：“死者为大，就不要随意拿已经过世的人做文章了。”
    …………
    三天后，DNA的鉴定结果，终于在众多人的期待下，出来了。
    穆镇远早早地就联系了人，在鉴定科的门口等着。
    拿到鉴定报告的时候，他的手都已经有点抖了。
    这里面装着两份报告。
    一份是林默苒的，一份是穆蓉蓉的。
    穆镇远没有立即打开，他先回到了车上，开了车顶灯，才缓缓地打开了外包装的牛皮纸袋。
    这次报告有人看着，他觉得不会有人动手脚。
    林默苒来到鉴定科的时候，穆镇远已经把报告先取走了。
    梁锦墨叫住了她。
    “你来。”
    林默苒跟在梁锦墨的身后，来到了办公室内。
    梁锦墨给她递过来一个文件夹。
    “这里面是我复印了一份，你看一下。”
    林默苒道了一声谢，接了过来。
    她打开了文件夹，从里面抽出来这两张纸。
    和预想中的没有区别。
    梁锦墨问：“用我以医院的名义帮你公开出去么？”
    这是一个好的途径，比起来个人发更加有权威性，也会更加让人信服。
    林默苒点了点头：“好，多谢。”
    “你不用谢我，”梁锦墨说，“要谢就谢梁濯吧，不是他的原因，我也不会帮你。”
    林默苒从医院出来，踟蹰之下，还是给梁濯打了一个电话。
    梁濯那边接通电话，没有开口。
    林默苒也没有开口。
    过了几秒钟后，林默苒才说：“谢谢。”
    她是恩怨分明的人，梁濯利用她，她恨他，而梁濯帮她，她感谢他，这两种情感并不冲突，她也并不会因为恨就影响了现在对他欠下的人情。
    “那你原谅我么？”
    梁濯晚上喝了点酒，现在有点上头。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脑袋混沌了一下，等到脑子重新清明的时候，无奈，话已经问出口了。
    林默苒：“不会。”
    梁濯：“……”
    现在把刚才那句问话收回来还来得及么。
    林默苒说：“你做的混账事，我记得清清楚楚，也不会因为你现在帮了我就一笔勾销两清了。”
    梁濯：“……”
    面子里子都被林默苒给踩的一塌糊涂了。
    挂断电话的时候，梁濯提醒了一句，“下周李潜就要被放出来了。”
    林默苒这次有点惊讶了，“这么快？”
    她对李潜的初始印象，就是害怕的。
    毕竟，第一次在酒店黑暗的房间里的初见，实在是一次很令人惊悚的体验，甚至是造成林默苒一段时间对异性接触的抵触障碍。
    更别提以后的每一次接触，他越发的表现出来他阴鹜的一面。
    梁濯：“嗯，他能有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也是有自己的人脉的，他找了人，再加上证据的确不够充分……”
    他顿了顿，“你最近不要单独一个人外出。”
    林默苒说：“谢谢关心，我会注意的。”
    她的冷漠，让梁濯把接下来的话给强制性的咽了下去。
    他现在对于她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个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的前男友吧。
    出了医院，林默苒本打算打车，却看见门口已经停下了一辆车。
    车牌很熟悉，是穆镇远的车。
    他在等她。
    林默苒走了过去，打了一声招呼：“穆先生。”拉开后车门上了车。
    这一声穆先生，就是打在穆镇远脸上的巴掌。
    穆镇远吩咐前面的司机开车。
    “鉴定结果出来了，”穆镇远拿着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林默苒，“你要看看么？”
    “不用。”
    穆镇远看着她：“你不看？”
    “不看，”林默苒十分笃定的说，“事实就在这儿摆着，我现在坐在这儿，比这份轻飘飘的鉴定报告要有用的多。”
    穆镇远的唇色有点苍白。
    “你是林默苒，那蓉蓉和筱筱……”
    “我是林默苒，”林默苒打断了他的话，“当初我也很疑惑，为什么我既然不是穆筱筱，为什么DNA的亲子鉴定会是匹配的呢？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我和穆筱筱，才是双胞胎，而穆蓉蓉，不是。”
    穆镇远其实刚才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性，鉴定结果已经最直接的展现了给他一种曾经发生的可能性。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先开车吧。”
    司机这才发动了车子。
    车开到穆家别墅，这一路上，两人都没开口讲话。
    一直等到车停在了穆家的停车库内，穆镇远先让司机下了车。
    林默苒看出来，穆镇远是有话跟她说。
    穆镇远的表情能看出来有几分纠结。
    他这一路上，想了许久，现在话到嘴边，却还是有点烫嘴。
    “这份鉴定报告……你的可以委托发出去，澄清一下你的事实，但是蓉蓉的……能不能压下来？”
    林默苒没回答，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穆镇远。
    穆镇远只好是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蓉蓉……毕竟是在我身边长了二十多年的，就算是不是我的女儿，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我不希望她……”
    “她早就知道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了。”林默苒打断了他的话，“全世界就只有你不知道了。”
    她直接拉开车门出去了。
    其实，刚刚在穆镇远请求她的时候，她是有一瞬间的心伤的。
    自己的亲生父亲，第一时间关心的不是她从小到大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又有没有受到过委屈。
    其实理智告诉自己，就算是穆镇远关心穆蓉蓉，也无可厚非。
    毕竟从小承欢膝下培养了二十年的人，不是她，而是穆蓉蓉。
    看着从婴儿床中嗷嗷待哺的婴孩，成长成现在这样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那种心理变化，是不一样的。
    可是她却还是想要感性。
    为什么这一切的错，就应该由她来承担呢。
    穆筱筱死了，所以穆筱筱现在留在众人心中的是怀念，可以将穆筱筱不算好的性格一笔抹煞掉，带给那些人的是愧疚和后悔。
    穆蓉蓉依然在，穆蓉蓉就成了冯玉珍，乃至于穆镇远的保护对象。
    其实，现在的这一种境地，她在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所以，当梁锦墨提出来要帮她以医院的名医，盖上公章来公布大众的，她同意了。
    说她心机也好，说她狠心也罢，她其实就是想要找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个位置。
    她推开门走进穆家的大门，听见穆蓉蓉的哭声。
    客厅的沙发上，穆蓉蓉正趴在霍兰秋的怀里哭，哭的肩膀都在耸动着。
    听见门口有声音，穆蓉蓉朝着门口看了一眼，看见了林默苒。
    那穆镇远恐怕也已经回来了。
    霍兰秋掐了穆蓉蓉一下，穆蓉蓉哀嚎了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穆镇远走进来的时候，刚好就听见了穆蓉蓉的这样的哭声。
    他本不打算说什么，可是对上林默苒的目光，又觉得真相就摆在面前，他没办法去推诿去隐瞒什么。
    他走了过来。
    “林默苒是我的亲生女儿。”
    霍兰秋脸上的表情很夸张，“真的？那还真的是弄错了，那个给蓉蓉证据的女人，是个报复社会型人格，都是造假的。”
    她看着站在后面的林默苒，“应该是你和那个女人之间有点不可调和的矛盾吧，她才想要用这种方法来毁了你，不过还好还好，到底都是穆家的血脉。”
    穆蓉蓉又哭着抽噎了一声，抬头看向穆镇远，红这一双眼叫了一声：“爸爸。”
    这其实是冯玉珍教她的。
    事到如今，冯玉珍说：“你有什么事，就全都推到我的身上来，只要是能保得住你在穆家的地位。”
    她忍着刚出生就骨肉分离的苦痛，就是为了让女儿能过上上等人的生活，倘若现在她暴露了，那当初她忍受的苦痛还有什么意义！
    冯玉珍还告诉穆蓉蓉：“不要多解释什么，就是哭，就是抱着穆镇远叫爸爸，男人都是心软的，毕竟他养了你二十年，这二十年，是林默苒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穆镇远还真的是被这一声“爸爸”给叫的动容了。
    穆蓉蓉看着穆镇远面上细枝末节的变化，又哭诉着说：“我是被人蒙骗了，我也不知道……不知道那都是造假的，对不起，对不起……”
    穆蓉蓉主动走过去，拍了拍穆蓉蓉的肩膀，“别哭了，你也不是完全不对，她虽然不是穆筱筱，却是我另外一个女儿。”
    林默苒看着这一幕，忽然就想起来在穆筱筱日记本中的一段话。
    那是穆筱筱在母亲临终前，听到母亲给穆镇远说的话。
    穆筱筱的日记里这样写道：“我听妈妈对爸爸说，让他在她死后，更加关照我，因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而我不会哭，穆蓉蓉会哭。”
    而在后来的一个月后，穆筱筱的日记里，又这样写道：“爸爸应该没有听进去妈妈临终前的遗言吧。”
    有一种是坚强是学不会的。
    而其实，她们只是伪装独立。
    林默苒笑了笑，心里想，既然穆筱筱无法实现，她就帮她实现。
    她走过来，“蓉蓉，你难道不好奇，我是谁的女儿么？莫名的就让你这样多出来一个亲姐妹，也挺难为你的，万一你家里只有你一个呢。”
    穆蓉蓉被林默苒这番话给吓了一跳。
    林默苒竟然敢当着穆镇远的面这样说！这不是把她往死里逼么！
    “你别说你不知道你跟穆先生没有血缘关系，”林默苒说，“当初在妈妈生病的时候，你和穆筱筱都去血液配型，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吧，所以才会在后面百般的恭维霍兰秋，把霍兰秋拉拢到你这个阵营之中。”
    这番话一说出口来，不光是穆蓉蓉，就连霍兰秋的瞳孔都猛地睁大了。
    她压根就没想到林默苒竟然会把这些全都讲出来，而且和她的心理分毫不差！
    这种洞悉人心的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林默苒趁着穆蓉蓉没开口，才又转向一旁的穆镇远。
    “穆先生，我在外面活了二十年，不瞒您说，这二十年来，我过的不好，在我被车撞到出车祸的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想死的，前面过的太过灰暗，你也许会问，我为什么会过的不好，我现在的外在根本看不出我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不是么？”
    她顿了顿，继续说：“这是我第二次跟您说我的曾经了，您可以去d市去查冯玉珍这个人，更甚至，您可以在我们c市的夜色去查她，就会查到，她是做皮肉生意的人，我就是她带大的。”
    穆镇远的后背猛地一震。
    林默苒耸了耸肩，“所以我特别珍惜现在能走进的大学生活，能感受到的友情和爱情，有些东西缺席了二十年还能补回来，有些却不能了，比如说我妈妈，和我的双胞胎妹妹筱筱，我永远都没有和她们再见面的机会了。”
    她的声音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哽咽了。
    一双大眼睛里蓄满眼泪，滚着眼泪深深地注视着穆镇远。
    她微一侧头，抬手擦了一下眼睛，“对不起，我的话多了，我先上楼去了。”
    她转身走上楼，背影笔直坚定，脚步却很沉重而且蹒跚。
    她在转身的时候，就已经收敛了脸上的心痛和伤心的表情，一双眼睛里更是一点泪光都没有了。
    她对这份亲情，其实并没有感受多深刻。
    但是她也知道，如果想要争取的话，不依靠点心机，只靠如同穆筱筱那样的一腔热情，根本不行。
    她了解穆镇远，心软，优柔寡断，而且重情。
    当初他娶了霍兰秋，对于已故的穆母，已经是很愧对了，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用他对自己这二十年的亏欠，再叠加上穆筱筱的死的愧疚，对她的补偿。
    她进了浴室，去洗了个澡。
    关掉热水，她站在盥洗台的镜面前，抬手将镜面上的水蒸气给一点点的全都擦去，露出了她原本一张漂亮的脸蛋。
    美是美，只是，眼睛里丝毫没有温度。
    她穿上睡衣出去，坐在椅子上吹干头发，顺便扫了一下手机上的消息提醒。
    有一条是记录月经的app提醒。
    她看见上面月经时间推后两周的提醒，手中的动作忽然一顿。
    自从年后，一直到现在，她忙的根本就没有顾得上去记例假时间。
    她吹干了头发，才把吹风筒放在一边，特别翻开看了一下。
    的确是。
    推迟了两个星期了。
    林默苒想起在一个月前和梁濯在蓝海湾的那次分手P。
    糟了，那个时候也没做措施。
    她本想着自己在安全期，也就没吃药，现在倒是好了。
    心里有了事儿，林默苒也睡不着了。
    她直接拿出手机来，叫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房，要了一盒验孕棒，让药店的人给派送过来。
    半个小时后，送货上门。
    林默苒踩着拖鞋下去拿了袋子，付了钱。
    一旁的金妈问：“大小姐，您这是买的什么？”
    林默苒将药袋往手掌心里捏了捏，“一点感冒药。”
    金妈虽然是穆家的保姆，可是对穆蓉蓉和霍兰秋却远比她这个半路进来的穆家女儿要亲近的多。
    “家里有感冒药，大小姐您感冒了么？”金妈问。
    “只是预防，家里的感冒药我用的不放心。”林默苒说这就拿着药袋上了楼。
    金妈转眼就去跟霍兰秋汇报了。
    霍兰秋问：“她买了什么？”
    “她说是感冒药。”
    “感冒药？家里不是有感冒药么？”
    “她说用的不放心。”
    霍兰秋眼皮一跳。
    “不放心？这是什么意思，还怕我们会下药害她么？”
    穆蓉蓉眼神有点灰败，坐在床边，一声不响，现在这样的话对于她来说，也没有不会起哪怕是一丁点的波澜了。
    霍兰秋摆了摆手，让金妈出去，才对穆蓉蓉说：“蓉蓉。”
    穆蓉蓉说：“我要不认输算了。”
    她觉得她争不过林默苒。
    林默苒跟穆筱筱不一样，这几个月来，她就已经察觉到了，不管是请家教，买车，还是交换生的名额，林默苒总能拔得头筹，远远地把她给甩在后面。
    她争不过，原本也是打算等到林默苒出国之后再继续争取穆镇远的喜欢的。
    可现在看来……
    所有的一切，都翻天覆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