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听听,我的人生吧。”“青年轻声道。
云飞齐一脸震惊,刚想说话时,却发现自己此时又发不出声了。
而此时,青年再次开口出声。
语气低沉,又略显悠扬,仿佛在叙述着远古的沧桑。
“我在离开青玄洞天之后,当时因为和阎修对战,超负荷运转杀生经的后遗症,终于爆发了。
我的灵台道基,出现了裂痕。
灵台道基,修士的根基。
出现裂痕之后,我的修为十年过去,丝毫未涨,反而在不断倒退。
又是十年过去,此时的我,已经从筑基巅峰修士,跌境成了一名炼气期修士。
又是五年,此时的我,彻底成为凡人。
从天才剑修,成为废物凡人。
天才,众星捧月。
废物,万人唾弃。
我成为废物之后,不仅没有人再尊重我,就连一个小小的炼气期杂役弟子,都可以羞辱我。
甚至,我还因为这个杂役弟子的算计,而被丢到了一个凡人王朝之中。
失去了修为,我根本没办法回到天元仙宗。
而天元仙宗之人,似乎也从未来找过我。
想想也是正常,毕竟我那时已经是一个废物了。
我在这个凡人王朝之中,做了一名木匠。
他本以为自己会就这么以一个凡人的身份,了此余生。
直到一位小男孩的出现,让我的人生,忽然多了一个转折。
这个小男孩,是天灵根。
整个玄清大陆,都凤毛麟角的天灵根。
那一天,这个小男孩浑身浴血,昏厥在我的房前。
原来他本是附近一个小山村之人,但那小山村,却惨遭一群山贼屠戮。
全村上下,只有他一个活口。
他看见了我房中挂着的两柄剑,请求我为他报仇。
他说。
如果能报仇,自己愿意把这条命都给我。
我早已不是修士,仅凭凡人之躯,也不可能跟一群山贼抗衡。
我本想拒绝,但是那两柄剑之中,一柄叫扶摇的剑,却忽然血光大作。
下一刻,一道法决,便传进了我的脑海之中。
这道法决。
叫《夺舍》。
夺舍本是元神修士的特权。
但这门法决,却能让一个凡人,以凡人之躯,神魂出窍,夺舍他人。
小男孩是天灵根。
小男孩还说,如果能报仇,自己愿意把这条命都给我。
房中的另一柄剑,叫炙心。
炙心剑中,还有我早年存下的一道剑气。
剑气不强,但斩杀数十名山贼,绰绰有余。
我看着眼前这位天灵根小男孩,动摇了。
重回修士的希望,就摆在了我的面前。
第二天,我着炙心剑,将那数十名山贼,尽数斩杀。
但我回到家之后,却给了小男孩一些钱财,让他离去。
是的。
我心软了。
没有选择夺舍。
但我房间之中的另一柄剑,扶摇没有心软。
它冒着血光,从房中冲出,而后直接一剑刺进了小男孩的心口。
而后,将我的神魂硬生生扯出,放进了小男孩的身躯之中。
尽管并非自愿。
但我还是就这样,重新踏上了修行之路,再次成为了炼气初期的修士。
可是,夺舍并非毫无代价。
代价很残酷,却是让我从此永远失去了从天地间吸纳灵力的能力。
扶摇让我夺舍一名天灵根小男孩,却又剥夺了我使用灵根吸纳天地灵气的能力。
那和不能修炼的废物又有什么区别?
可笑吧?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
但,扶摇剑当年在我成为筑基修士时,曾传给我一门功法。
《杀生经》
这门功法,不需要吸纳天地灵力,只需不断杀戮,夺取他人灵力便可。
也许我真的压抑太久,真的太想重新成为一名修士。
但想继续修炼,只能继续杀戮。
普天之下,能让我放肆杀戮,又不用太过受到良心谴责的地方,只有一个。
魔域。
那里,皆是麻木不仁的魔修,杀他们,我不会太过难受。
就这样,我踏上了前往魔域的道路。”
说到这儿,青年停下了叙述,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看向云飞齐,轻笑道:“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到了魔域,成了一个真正的杀戮狂魔。”
云飞齐一脸震惊,喃喃道:“这是你……但,也是我?”
青年点了点头。
“我成了一个杀戮狂魔?”云飞齐一惊,忍不住出声问道:“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啊……”青年眼神一阵飘忽,欲言又止。
“你说啊!”云飞齐焦急的催促道。
青年看着他,缓缓道:“后来,我,或者说是你,经历了很多很多,真的很多。”
“从魔域一路以杀证道,一路崛起。
成为金丹,成为元婴,最后却又找到了一个解决灵根问题的方法,不用再继续杀戮下去。
但那时的我,已然造下了太多杀孽,不愿再回天元仙宗。
就这样,我做为一名散修,一路修行,遨游整个玄清大陆,成为元神境的大修士。
东域大海,我见过仅存于世的百条龙族,看着他们翻云覆雨,最后又潜龙在渊。
南域妖土,我见过数之不尽的妖族,看着他们一个个部落之间的不断互相攻伐,最后却又只是造成了无数小妖流离失所。
西域众魔,我见过太多魔修之间的血腥残忍,看着他们互相勾心斗角,最后却都化为一捧黄土。
北域雪山,我见过连绵万里,不见断层的无尽雪原。
我最喜欢的,也是那里,那儿人烟稀少,放眼望去,尽是白皑皑的一片。
最终,我也是在那里隐居。”
青年说到这儿,又停了下来,不再言语。
云飞齐见此顿时急了,连忙开口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青年摇了摇头,道:“后来发生了很多,在玄清大陆上的事情,对我数百万年的人生来说,这些不过是刚刚开始。”
他看向云飞齐,轻声道:“但我不想说下去了。”
“为什么?”云飞齐微微皱眉,疑惑的看向他。
“因为这些我经历过的,也许,你可以不用再去经历。”青年微笑道。
“嗯?”云飞齐更疑惑了。
青年微微一笑,道:“你知道吗?我在很久以后,成为了此方宇宙的道祖。
言出法随,宛若天道。
但我这一生,却有着一个最大的遗憾,这个遗憾,令我终生都难以忘怀。”
“是什么?”云飞齐一愣。
“裴梦瑶。”青年轻轻吐出三个字。
云飞齐听得此言顿时大惊。
青年深吸一口气,而后又重重吐出,缓缓道:“我与她之间,有一层血缘的界限。
而这层界限,我终其一生,也没能跨越。
直到那日,她逝去之时,我才感到后悔。”
“逝去?!”云飞齐猛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她死了?她怎么死的?!”
他突然上前一把抓住青年的衣领,对着他怒目而视,大吼道:“你不是说你是道祖吗?道祖都不能救她?!”
青年没有理会他的无理举动,而是一脸落寞的低声道:“如果仅仅是身死,死而复生,对道祖来说不过随手可为。
但梦瑶,不仅仅是那么简单的死去。即便是道祖,也有不可为之事。”
“她……到底怎么死的?”云飞齐看着他,忽然感到一阵无力,茫然的问道。
青年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你不需要知道。”
“我一定要知道!”云飞齐目光坚定,看着他沉声道。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她在你的世界里,不会遭遇那件事。所以,你也没必要知道。”青年微笑道。
“什么?”云飞齐愕然。
他看向云飞齐,微笑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讲。”
“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你愿意吗?”青年轻声问道。
“重……重来?”云飞齐一愣。
“对,重来。”青年微笑着点了点头,缓缓道,“让一切都重来。”
“让一切,都回到最初。”
“又或者说,回到一个,稍微改变的最初。”
“你父母不曾离婚,梦瑶不是你的亲妹妹。
飞机没有坠机,神农架原始森林里没有狰兽,也没有传送阵。
你没有拔出扶摇剑,也没有来到玄清大陆,更没有成为修真者。”
“你,只是生活在地球的一个普通人。快乐的成长,遇见一个可以和你相伴一生的女孩。
和她携手步入婚姻殿堂,一起许下长相厮守,白头到老的誓言。
结婚生子,儿孙满堂,度过平凡而又幸福的一生。”
“放弃你现有的一切,放弃你的修为,放弃你的修真者身份。”
“让一切重来,让你去过这样的人生。”
“你,愿意吗?”
云飞齐眼神骤然一凝,他的脑海之中,此时只有一句话在不停循环倒放。
梦瑶,不是你的亲妹妹。
不是……
不是妹妹……
他猛然看向青年。
而青年,也在看着他。
金茫茫的天地之中,两位相貌一模一样的青年就这么互相对视着。
一位青年,身负一方墨色剑匣。
他是道祖。
九天十地,万古岁月以来出现的唯一一尊伟大存在。
一位青年,身负两柄长剑。
他是筑基期修真者。
大道之上,在刚刚起步前行的小修士。
但他们,都是云飞齐。
良久,天地之中再次响起一声低语。
“让一切重来。”
“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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