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设伏漆川梁,朝鲜兵败元均亡
小西行长再次向朝鲜朝廷发出日军来袭的情报,朝鲜王李昖下令元均立即率水军出海拦截。王令传到闲山岛,三道水军统制使元均召集议事,驻防将裴兴立汇报日军船队六百艘,而我方有船两百艘,存粮一万石,枪炮三百支。宋希立提醒此必为诱敌之计,不可轻易出战。
元均说道:“即便是引诱之计,于海上拦截敌寇,使其不能登岸是我们水军的使命,否则又将有亡国之危,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与李舜臣不同,只要接到王令,若地狱在前也将义无反顾,全力拼杀!这才是武人所为。”
水军训练营主簿李峰秀再次提醒:“大人,此次出击是否太过冒险?即便我们士气旺盛,但倭寇毕竟有六百艘战船,且早对我们做好防备。属下认为应该很难战胜,请大人三思。”
元均喝道:“李舜臣还真是培养出了一批胆怯无能之辈,监制火药就专心做好自己的本职,为什么要来干涉会议!立刻拖出去杖责惩戒!”李峰秀被拖出,各将再不敢言,元均随后下令全军整装待发,次日天明出海。
朝鲜水军全队出发,日本水军大将九鬼嘉隆得知后与藤堂高虎和胁坂安治相商,九鬼嘉隆下令:“朝鲜水军将领元均已经率队出发,我们的船队虽已多覆铁甲,加设火炮,但仍需按照预先作战计划,藤堂高虎于安骨浦引诱朝鲜水军进入伏击水域,胁坂安治于侧后突袭,不得有误。”藤堂高虎及胁坂安治领命,随后组织所属船队向安骨浦前进。
朝鲜水军行驶至安骨浦海面后,突见前方大批日本战船来袭,元均见状号令全军摆开一字阵型防御,朝鲜水军火炮一字排开向日本战船轰射,两军对射片刻,藤堂高虎下令全队调转回撤。元均见日军回撤,下令追击,副将宋希立劝道:“大人请三思,倭寇与我们刚刚交战不久便立即撤走,恐为诱敌之计,贸然追击可能会中敌奸计。”
元均不满,极尽嘲笑:“你们怎么总是在提诱敌之计,是不是在你们眼中倭寇就没有别的计策了?宋副将我欣赏你的谨慎,但你也过于谨慎了,倭寇此前屡败于我军,对我军火炮十分畏惧,因为两军火力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倭船惯于近战,难以接近我军自然撤走,此时趁胜乃是于海上歼灭敌寇的绝佳时机,继续追击,保持间距,全歼敌寇!”
朝鲜水军继续追击,被日军引诱至预定伏击水域,藤堂高虎下令船队正面迎敌,日本战船此次出阵已加配铁甲安宅船,并将国内火炮“国崩”多用于战船之上,藤堂高虎令全队向朝鲜发射火炮及铁炮弹丸,元均见日军竟有火炮发射,先吃了一惊,但随即便转入镇定。在元均眼中,日军即便装备火炮,在火力及数量上也难以与朝鲜水军相比,于是元均号令全军再摆一字大阵迎敌。
正在两军互射之际,胁坂安治所领船队从朝鲜水军侧后快速插上,元均见状令右队变换方向迎敌,但前有藤堂高虎队火炮干扰,朝鲜水军右队调转之时陷入混乱,胁坂安治趁机领下属快船左右迂回穿插,得以接弦,在近战中日军尽显优势,而朝鲜水军因久缺训练,士气散乱,朝鲜水军右路几乎崩溃。
元均为防被日军围歼,下令全军撤退,副将宋希立劝道:“大人不可,此时下令撤退,全军将陷入混乱,我们可重整旗鼓,不如一鼓作气直扑倭寇主力战船,击沉敌寇旗舰或可扭转战局!”
元均不许:“不可逞匹夫之勇,右队虽有混乱,但仍可全船撤出,陷入包围乃兵家大忌,当务之急为保全战力,摆脱伏击。不必多言,立刻执行军令,违者立刻处斩!”
宋希立领命,朝鲜水军接到撤退号令,疯狂突围,朝鲜板屋船较为坚固,火力强盛,虽多有损伤,但仍可全速前进,日军并未能完全形成包围,藤堂高虎见状便下令全军不可与朝鲜战船多作纠缠。朝鲜水军因此退至闲山岛,损失战船三艘,阵亡百余名士卒及五名军官。
十日后,元均领朝鲜水军分两队再度出击,左路于加德岛与日军一队遭遇,日军将领为原第六军小早川隆景下属的高桥统增及筑紫广门,率领船队前来加德岛补充水源,两军当即便陷入近战,日军在接舷战方面发挥出色,密集的火绳枪火力成功压制了朝鲜炮手,焙烙引燃甲板,纷纷登船。日军已所攻朝鲜战船为掩护,使得朝鲜其余战船火炮不敢轻易射击,元均担忧又中敌埋伏,立刻下令撤回。朝鲜水军左路回撤后,右路亦不敢独自轻进,只得一同回撤闲山岛大营。
九鬼嘉隆接报后奇怪为何朝鲜水军如此不堪一击?藤堂高虎说道:“看来这朝鲜水军自李舜臣离开后事完全发挥不出他们的力量,这元均真是有如酒囊饭袋一般,每次与我们交战都会被击溃,我也想不通朝鲜为什么要让他来代替李舜臣?果然是朝鲜无人么!”
加藤嘉明进言:“这可惜我们设定好几个计划都不能实施,这元均是总担心会中我们的伏击,其实也是个狡猾之辈,此次未能一举将朝鲜水军全部歼灭,对我们的威胁仍在,必须再作谋划,不得再让朝鲜水军存在于海上!否则会极大影响我们的总体军略。”
九鬼嘉隆对此极为赞成:“正是如此,要利用李舜臣不在的时机完全歼灭朝鲜水军,接下来我们必须着重选择伏击海域,要让元均再也不能有逃跑的机会,集中水军的力量,将朝鲜水军一口气解决掉。为文禄之役雪耻!我最可惜的是不能亲手斩掉李舜臣的首级献给太阁殿下,只能用元均的首级来代替了。”
朝鲜王李昖深夜于宫中来回乱步,焦急的等待前方战报,忽见左议政金应南赶来,李昖忙问战况,金应南奏道:“殿下,元均大败,元均所部二百艘战船未能阻挡倭寇进攻,不少战将阵亡,元均领剩余战船退回闲山岛。”李昖惊慌失措,并对元均夸下海口却有战败逃跑一事怒骂不止,严令元均重新出战!
元均接到王令后也极为愤怒:“全军都还没整备完毕,怎么可能重新出战!这才是白白送死,诸位有什么意见?说啊,为什么不说话?你们的意思难道是说现在的结果都是我元均一手造成的么!”水军营各将对元均的指挥大有不满,但摄于元均之威而不敢多言。
宋希立建议可先向都元帅禀报情况,再向朝廷陈述我们的困难后再作决断,于是元均令宋希立向都元帅权栗禀报,并传达希望朝鲜及明军从陆地协攻。宋希立见到权栗后转述元均所言,权栗震怒,宋希立解释道:“先不说敌寇伤亡多少,单是我们水军的损失就较为惨重,重新整备军列尚需时日,难以立刻出战,战则必败。而且统制使希望朝廷大军或明军能从陆上全力支援,否则单靠水军是无法击败倭寇的。”
权栗对此言严厉责备道:“我并非不知你们的难处,但现在不是拿朝廷没有大军支援做自己打败仗的借口!还有胆怯到自己不敢来只派属下来辩解,立刻让元均自己过来接受勘问!”
元均被迫亲往向元均请罪,权栗下令将元均杖责问罪,元均在杖责之下皮开肉绽,口吐鲜血,权栗问道:“你说没有朝廷的大军在陆上支援就无法出征,简直就是荒唐的借口!朝廷若是可以派发大军,又何必令你必须海上拦敌!这是王令,你也在主上殿下及满朝文武面前信誓旦旦,一旦接到王令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身为将领怎能口是心非!难道主上殿下是你需要用谎言来蒙骗的敌人么!”元均继续辩解,权栗对其则不予理睬,于是继续下令杖责元均。
入夜后,白衣从军的李舜臣特意前来向权栗进言:“现在的水军不能继续向敌寇发起进攻,敌寇早有防备,且战船多我数倍,此种情况若贸然进攻后果不堪设想。”权栗立刻打断李舜臣,坚持王令已下不能违背,李舜臣继续说道:“请都元帅向主上殿下奏明水军实情,晓以利害,请说服朝廷,不然不仅不能战胜倭寇,水军将士及战船最终也将化为乌有。”
权栗说道:“我们跟倭寇相比具有火力优势,我虽不擅水战,但也知临阵对敌需善用兵法,充分发挥我方优势,此前你也多次以少胜多,倭船在我们的火力之下崩溃,怎么如今你却如此担忧?”
李舜臣答道:“我们的确比倭船火力更强,但一旦近战极易被倭寇鸟铳压制,多次战胜主要以奇袭为主,利用了倭寇的骄傲自大加上新式的水军战法才得以使倭寇自乱,出奇制胜。倭寇本就狡诈,战机难寻,但在那之后倭寇已认真防备,我水军并未再胜。此次倭寇更是有备而来,今时已不同往日,不可贸然开战。”权栗虽知有理,但王令难违,只能坚持出战。李舜臣欲再劝被权栗喝退。
元均返回闲山岛后立誓全力破敌,但水军营中士气低迷。不得已继续随元均出战,七月十四日朝鲜水军再度从闲山岛出发,日军胁坂安治得知立即向九鬼嘉隆汇报,九鬼嘉隆令藤堂高虎引诱朝鲜水军至漆川梁海域,令胁坂安治和加藤嘉明于漆川梁海域附近待命。并命陆军与巨济岛接应。藤堂高虎与元均船队相遇后故技重施,再度调转方向撤离。朝鲜众将皆劝此为诱敌不可追击,元均说道:“我知此为倭寇诱敌之计,但王命难违,我军再退同样难逃一死,不如与敌全力一战!我们的火力远在倭寇之上,鼓起勇气!随我杀退倭寇,将他们全部水葬!”此时的元均已有视死如归之心,明知中计但因担忧被朝廷严惩只能领全军继续追击。
朝鲜水军于七月十五日晚到达巨济岛海峡的漆川梁附近,七月十六日拂晓追击藤堂高虎进入漆川梁,漆川梁极为狭窄,元均不敢轻进,只派少数船只进入试探,藤堂高虎船队停止行驶,以五艘铁甲船正面迎向朝鲜水军,号令全队持续向朝鲜战船射击。元均于外观察良久,并未探查到异样,为尽快歼灭藤堂高虎,元均终领水军全部向藤堂高虎逼近。
待朝鲜水军全部进入漆川梁后,岛上密探趁机发出烟火信号,胁坂安治及加藤嘉明领所部水军渐渐封堵海口,向内快速逼近。此时藤堂高虎船队面对朝鲜水军的火炮已苦不堪言,而即便腹背受敌,朝鲜水军虽在狭窄海域内不能有效展开,但其火力也足以应对一时,元均当即下令阻击来犯之敌,出动三艘龟船冲入敌阵。
刹那间海峡两岸大批日军突起,日将岛津义弘、小西行长领兵五千占据有利地形及沿岸险要向朝鲜战船之上连续射击,投掷焙烙。藤堂高虎船队也再度奋起反击,日军至此已经完成了对朝鲜水军的包围。
日军此次多为快船,前有藤堂高虎火力掩护,两侧沿岸有日军火绳枪队列密集射击,朝鲜炮手多有负伤,船甲破裂,风帆被毁,甲板起火,即便如此朝鲜近两百艘战船的火力仍给日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只是倭船中的安宅、关船大都已身覆铁甲,部分安宅船也装设了几门火炮,因此朝鲜龟船也很难轻易对日本铁甲船造成重创,且朝鲜船队集中于狭窄海域,行动不便,又被日军快船队迅速接近实施接弦,不少士卒跳海逃生,被日军斩杀。
元均见势不好下令突围,最终元均被日军火绳枪命中阵亡,朝鲜阵亡士兵数千人,一百六十余艘战船被日军击沉,仅剩庆尚道右水使与宋希立率领十二艘战船得以突出重围,逃出生天。战后巨济岛方圆十五里内再无朝鲜船只,朝鲜水军遭受重创,士气崩溃,再难进行任何海战。日军得以按照预定计划水陆并进向全罗道进军。
漆川梁败后接到战报的朝鲜王李昖气喘不安,连连叫苦。李德馨说道:“殿下,水军全军覆没虽然十分惨痛,却不可气馁。倭寇肃清水军,很快便将从釜山及其余港口侵入全罗道,然后北上攻向王京,需立即应对才是。”
李恒福进劝:“所幸明军已尽入朝鲜,于各险要之处把守。在全罗道南原有明军辽东精锐三千,忠州也有四千明军驻防,我们也需调派大军与明军一起共同防御。”李昖急忙说道:“当然应该要这样,赶快去办,调发我们的军队,还有李舜臣,寡人差点就忘了他,还是让李舜臣官复原职吧。领相认为如何?这样才如挽回局势吧?”领议政柳成龙称应当如此。
但李德馨担忧即便李舜臣官复原职,所能率领的战船也所剩无几。李昖听后也暗自神伤。左议政金应南匆匆来报明朝经略杨镐以抵达王京。李昖欣喜立刻接见,杨镐被召入朝鲜王宫,行礼说道:“大明备倭经略兼佥都御史杨镐参见朝鲜王殿下,殿下,在下军务繁忙,姗姗来迟,请勿见怪。”李昖一番抚慰,感叹明朝厚恩。杨镐问道:“来到王京时听闻朝鲜水军全军覆没,请问究竟是是何缘故?”
李昖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深感羞愧:“说来惭愧,不过既然大人已领明朝大军已到,即使没有朝鲜水军也能克敌制胜不是么。”杨镐说道:“大明目前只有首批援军,仅凭此不足以驱逐倭寇,更需要朝鲜全国的鼎力支持。首先请设置指挥军务的经略衙门,方便我们统筹全局。”
对此领议政柳成龙提出疑问:“有必要专门设置府衙么?经略您就停留在明军指挥区与朝鲜商量着军务不就行了?”杨镐反问道:“您是否在担心着大明会通过经略衙门干涉朝鲜国政?敬请宽心,我们既无心也无力,只是通过经略衙门使军务能有条不紊,运筹帷幄以决胜千里。”
李昖对杨镐的要求一律答应,但李昖也心疑问询明军此次是否会再有讲和协商之举,杨镐厉声答道:“殿下请您勿再有此忧虑,大明天子已下严旨,如有讲和立斩不赦!此前沈惟敬一介布衣狐假虎威,竟擅作主张图谋议和,使大明丢尽脸面!是朝鲜蒙受灾难!此事绝不会再次发生!大明此次来到朝鲜,定教倭寇片甲不留!”李昖欣喜若狂,向杨镐承诺朝鲜将完全听从大明号令。
柳成龙等三人离宫后,柳成龙问向李德馨及李恒福如何看待杨镐,李德馨答应完全与沈惟敬不同,绝非出卖朝鲜之人。但与宋应昌相比则不得而知。李恒福不知柳成龙为何担心?柳成龙说道:“虽然我也认为他不是戏弄我们朝鲜之人,但总觉的杨镐口出狂言,轻视倭寇,还有就是担心即将垮掉的水军而已。”
接朝鲜王的王令,李舜臣官复三道水军统制使。朝鲜水军自漆川梁惨败后,颓废丧志,每日只在虚度光阴。忽见李舜臣出现群情振奋,李舜臣喊道:“我们还在就不能说水军灭亡,船可以造,只要有一人仍有斗志,水军仍在,我们也将日渐壮大,向倭寇复仇,保卫家国!裴兴立、宋希立整理各水营情况汇报,李主簿和崔军官汇总火药枪支情况,除伤兵以外立刻组织训练!造船需要一定的时间,时不我待,需要日夜赶工。”全军领命,朝鲜水军因李舜臣的出现而再次斗志昂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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