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新嫁娘出闺房!”
已经盖上盖头的令狐娴由金珠和玄蝶搀扶着迈过了她在公主府中的闺房门槛,跟在身后的侍女们拾起她拖曳在地的长长的纱裙摆,冗长的侍女队伍跟在繁华公主身后一同出府。
前来迎接新娘的花轿已经等在了府门前,轩辕澈骑马走在队首满眼柔情的看那身穿他亲手设计的婚纱的姑娘在众人搀扶和庆贺之中走上花轿。
四周的百姓们翘首欢悦,在令狐娴的花轿落下轿帘的一刹那,就像是都商量好了一样,纷纷拜送:“公主千岁福泽安康,佑我漠狐祥和兴盛!”高呼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天佑漠狐千年朝纲盛荣不朽!繁华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迎亲队里,司礼官看了时辰,一甩浮尘,仰头高和:“时辰到!起轿!”
花轿前的吹唢呐敲锣的乐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两面开道锣鼓喧天,花轿一走,两边的百姓也纷纷跟上,时不时传起高呼,这等拥戴之景在漠狐有几百年未曾再见到过了。
因为轩辕澈的家不在这里,又贵为一国之帝,便将最终的居所定在了漠狐皇宫,由繁华公主府作为娘家出嫁,这成亲的仪驾将绕城一圈,与轩辕澈的聘礼车队汇合,一同前往漠狐皇宫拜堂。
晃晃悠悠的花轿一直在前进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外面无比的喧闹,令狐娴刚想掀开盖头看看轿外发生了什么,便感觉到花轿一阵颠簸,强烈的震动让她险些撞在轿壁上。
“不用怕,”她刚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便听见轿子外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令狐楼似乎看出来她的惊愕,轻轻笑道:“刚刚是颠轿,漠狐的婚礼习俗,为了能颠掉灾厄,护佑太平。”令狐娴恍然大悟,刚想问问为何他会在这里,又被令狐楼堵了回来:“嘘,新娘子要安安静静的哦,不可以随便说话。”
没办法,她只好 听话的重新窝回轿子里,“本来应该是宜昌在这里陪你的,”骑着马走在轿子旁边的人叹了口气,略有苦涩的笑了笑:“但是,我想亲自将你送出去,看着你成亲。”轿子里的小丫头静静地听着,压抑着感情绞着衣角。
“转眼间你就长大了,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团子,那么可爱,就像华潇雪一样,单纯又聪明……”令狐楼紧紧攥着马缰自顾自的说着,一双眼睛目无焦点,“我知道,你一直因为我早早就知道了前世的事而怪罪我,我也知道,岚幽那一世的记忆你还没能彻底接受,但是……”
“我是你亲手救下来的那只小麒麟,也是你将我带回了凰巢,抚养教导,教我修炼,又陪着我,让我能像一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大。”
令狐娴静静地听着,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显出了一段段残缺的画面,有欢声笑语,也有苛刻严厉。
“所以在那时候你决定动用《断魂》将妖魔赶尽杀绝时,我不会反对,只会想着如何能在你的计划里多出一份力,以报答你这百年的恩情,虽然轮回后将所有事情都忘记了,好在,”她看不到此时此刻的令狐楼眼底的温柔,绝不亚于轩辕澈对她的感情。
“好在我还是做到了……”
你作为辰漠自戕而亡,那他便做国师将令狐青推上轮回路;你错入了现世的界面成为了华潇雪,那他就死一次去那个位面寻找并将其重新带回这个已经铺垫好的与上隐大陆相连接的位面;你现在是令狐娴,是他的妹妹……那他就竭尽一生来守护你周全。
“繁华公主千岁千岁!”“新郎新娘百年好合!”
轿子窗外,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鼎沸,呐喊着祝福每个人脸上都像是自己家有喜事一样的兴高采烈,令狐娴坐在轿子里,红盖头下的一双凤眼早就蓄满了眼泪,将那一切的声音都置之度外。
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又停了下来,令狐娴以为已经到了皇宫,连忙伸手擦了擦眼睛里的泪等着来人掀开轿帘,却听到外面有呼啸破风而过的箭声。
司礼官高喝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了轿子里:“一射天!圆圆满满!”
轩辕澈举起手中的硬弓,将绑着红绸的金翎箭直指青天,拉弦直至满弓,百姓们屏住呼吸抬头看他射箭,只听响亮的呼啸声,带着红绸子直直的上天而去,登时一阵喝彩。
“二射地!地久天长!”
他又取来一支金翎箭,箭尾上有一串金黄的麦芒,与金翎的光辉交相辉映,他勾着浅笑,箭尖指向之前设下的地面的靶子,“嗖”的一声正中红心。
“三射远方,红红火火!”
轩辕澈将最后一支箭搭在弦上,满眼温柔的盯着远远的皇宫城门之上,一点点的拉开弓弦,半弓满月,花轿里,令狐娴似乎也明白了现在到了什么步骤,压抑住自己想要掀开轿帘的冲动,双手合一抵在下巴前闭上眼睛祈祷着。
“未来可期,”
她呢喃着,眼前一一闪过前世安雅爵的笑眼,仿佛圆了前世成亲的心愿,那一生他娶了一个死人,这一世便来偿还。
“未来可期!”轩辕澈声音极轻,轻到声音一出便被秋风吹散了,手中力道一松,利箭横出,直穿城门上悬挂的花牌而过!
上一世,就算是华潇雪自杀了,他也不愿再娶他人为妻,好在,这一世他如愿的再次遇上。
好在,他们没有一直的错过彼此。
“起轿!”
他扭头看了眼安安静静的花轿,驱马前进。
皇宫前的横街上,铺了满地的锦云红毯,凌乱的花瓣随风洒过,一直延伸到长街口,十里红妆不过如此。迎亲队终于停在了长街口的红毯之上,四周围观的百姓自觉的离得远远的,翘首盼望而不是上前干扰。
轩辕澈利索的下马,一身火红的衣袍横绣金龙云纹,没有皂衣的刚劲冷漠,反而多了些不属于他的柔媚,他大步上前不过几息便走到了迎亲队伍中央的花轿前,令狐楼盯着他,牵着马后退了两步,掩住了眼底的苦涩。
令狐娴赶紧理了理头上的盖头和衣服,等到那只手温柔的掀开轿帘,另一只手轻轻牵起她交叠的手。
“娴儿,我如约来娶你了。”
火红衣服的新娘搭上那只手,小心翼翼的走出了花轿,漠狐的礼俗应该是红绢牵引,但是轩辕澈执意要亲手牵着令狐娴走上红毯,一路小心翼翼的引领着被遮住视线的她,就连迈火盆都被免了去。
百姓们一路注视着两人走进皇宫城门,却又不舍得离开,非要等到司礼官宣布礼成之后才肯离去。
这边一对新人才走出百姓们的视线,轩辕澈便一把将令狐娴打横抱了起来,吓得她一把揽住脖子,强行忍下了掀开盖头。
“你!你你你!你干嘛?!”“这里离乾元殿太远了,离祠堂更远,等到了那里我再牵着你走也不迟。”
“可是……”令狐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是死死的扒着这个男人的脖子,这一番小动作惹得轩辕澈心情极好,身后紧跟着的礼官见到这不符合规矩的行为也不敢上前阻挠,只能一路低着头做好自己的事。
“阿澈,”令狐娴瞪着眼睛看眼前一片火红,轻轻开口:“我听说,拜堂的时候,只有我的父母……你没有把万俟老夫人接来吗?”
“不必,”出乎意料的是轩辕澈没有生气,反而轻笑着:“她来了,只会影响兴致,而且,她曾经这般折辱过你……我,我已经将她安置在了云乐京城,不会让她来漠狐的,也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他也不想再认这个母亲。
“可是…若是拜高堂,我们不拜拜你母亲又怎么算真正的成亲?”漠狐帝后终究也只是她的父母,她不想让轩辕澈感到偏见和冷落。
“傻瓜,”他听言笑骂,拐了个弯,古老斑驳的石墙后面,长长的红毯尽头已经依稀能见到乾元殿鎏金的殿顶:“你已经见过我的父亲了。”
“还记得苍澜京郊的那个庄子吗?那是我父亲让人买下来的,小时候他经常带着我去庄子里玩,后来我封王后就送给了我,”轩辕澈知道她的脑瓜里在想什么,一点点解释安慰道:“父皇驾崩后,我便在那庄子里也为他摆了牌位,就在红亭正对着的那间锁起来的屋子……我与父亲说过,所以,他见过你了,也认可你了。”
乾元殿里,高台之上,令狐梁和叶镜潇从来都没这么激动过,换上了最为重视的一身吉服,正襟危坐等着殿外慢慢走进来的人。
老皇帝看着女儿女婿的身影,蓦然想起了当年他与叶镜潇成亲的境况,突然将手伸过来握住了皇后的手,一样的十指交握,把皇后吓了一跳。
“娴儿成亲之后,我们去游山玩水吧,好好弥补一下这十五年。”
轩辕澈轻柔的将她放下来,点了点盖头后的额头:“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他牵起那只柔荑,一一将十指交握,认认真真的将红绸覆盖在上面,一步一步带着令狐娴走上大殿。
大殿中央的香炉烟气袅袅,一对蒲团正正当当的摆放在香炉前,司礼官目送着两人走到蒲团一边,面对着大殿外的清朗天空,高喝一声:
“一拜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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