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一下仰起了头,让即将掉下来的眼泪又一次回到了眼睛里面。因为我们是在外面的餐厅里,情绪失控的话总会招来一些人的注视,这样会有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是我的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不允许我在公众场合流下可悲的眼泪,哪怕是喜悦的泪水。
没有人知道,就算是在深夜里的自我释放,我也要挑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将那一点点的可怜倾泻而出,以免被老区的房子听到我的诉说,托着风声惊扰了深沉的四周。
妍月先我一步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她缓缓坐得端正,然后轻轻擦拭着脸上的痕迹,或许她也并没有完全平复下来自己的心情,我甚至可以看到妍月有些颤抖的手,可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看上去越发的平静。我继续盯着她看,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来。
妍月从包里掏出梳妆镜仔细看了一会儿,收拾好了自己,然后放下东西没事人一样看着我突然笑道:「干嘛这么盯着我?」
「呃……没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索性妍月并没有要深究的打算,她看向窗外转折了话题说道:「天色也不早了……接下来你打算去哪,或者我带你回家吧?」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主动邀请我坐她的车回家,要是在平日里我想自我的性格绝对会心里难免激动,可此时我全然顾不上这些琐事,于是我毫不犹豫的拒绝到她:「不了,我还有事儿……这几天就不回去了。」
「你去哪?」
「我得马上回趟家,毕竟这件事情很重要。」
我脑子里全部都是老妈有希望康复的念头,此时兴奋的恨不得立马赶到医院。
妍月点点头,对于我有这样的冲动表示并不意外,就在我以为没有事情将要结束这场谈话时,她突然莫名的开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
我端起咖啡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然后毫无形象的大半的热饮直接洒在了我的裤子上,瞬间烫的我一个劲儿的直吸溜。妍月「噗」的一下笑出了声,在我的怒目下没事儿人一样的递给了我一样纸巾。
「都怪你,要不是你,哥们也不至于狼狈,快给我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正在注视着本帅哥」。虽然我此时嘴上说着注意形象的话,可我的手却提着湿透了的裤裆甩个不停。
「你想多了,谁没事干回去看你,而且,你也并不帅。」妍月毫不客气的打击我。
没有在意她的讽刺,我偷偷的抬起头,做贼似的再三确认了周围没有那些看变态的眼神后我才终于放松了心情。凭借着这些年的脸皮我瞬间平静下来,重新端起咖啡敬了妍月一个后我自顾自的喝了起来,让脑子逐渐清醒了许多。
「你要跟着我?」
妍月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不是,你跟着我去干啥?」我一时被她的一顿操作搞得有些迷茫,抓耳挠腮却还是耐心的和她解释道:「不说其他的,我要请好几天的假,你跟我过去了宇航怎么办,你还管不管了?」
妍月淡定如初,丝毫没有因为我的惊讶而有情绪上的变化,她的视线转移向了别处:「最近宇航也没有什么事情……再说我随时可以回来的,不用向你一样待在医院。」
我的心里顿时暗淡了一下,随即又重新振奋了起来。妍月见我没有说话,随即又说道:「现在这个时候你回去也不方便,我开车还可以快一点。」
我心里顿时一动,她说的不错,这个时候回郑州确实票不好买,弄不好还要耽误到明天去。不过我还是有些犹豫,我始终不明白妍月为什么非要和我回去,看着她平静的只是我的眼神,却没有想要告诉我原因。于是我选择没有多问。
只是我心
里大概有了答案,或许妍月的目的,只是想亲眼见证那个可以亲人康复时一种人的幸福的样子。她的心里始终埋着一个结无法解开,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才不确定这份温馨是不是在伤害她,又或者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创伤。
回头再望向她,妍月不曾说话,就这样平静的与我对视,可渐渐的,她似乎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情绪,眼神黯淡了下来,随即语气变得充满了冷漠:「……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先走了。」
随即她直接起身,像个陌生人一样不再看我一眼就要离开。
一时间我突然感觉到了心抽动了一下,随即就感到有些慌张,锦鲤之下我张口就叫住了妍月:「哎,慢着,我又没说不带你去,什么公主毛病。话还没说完就走了。」意识到情绪有些不对劲,我立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话。
妍月转过了身,神色不复刚才的冷漠,她的语气中带着喜悦,眼睛带着光亮一般的看着我目不转睛:「真的!咱们什么时候走?」
我的脸上闪过一丝恍惚,事实上相处了这么久,我很少见过她会露出这样没有其他色彩的笑容,想起见过她面对刘启瑞时十分官方的微笑,我知道这并不是从内心发出来的。而现在我看到了,我也不知道该感到高兴还是替她心疼,因为她开心的原因并不值得回忆。
不过转念间我也想明白了,我没有夺走妍月想要看这一份希冀的权利,哪怕事后对她来说所有都宛如泡沫般空虚。可我明白对她来说也被视若珍宝。正是因为这点,我才不忍心叫住了妍月。
看着妍月恢复过来喜悦的表情,我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下来,于是站起来按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到座位上,这才不缓不慢的笑着说道:「先不着急,一会儿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再连夜出发吧,起码我得跟老刘汇报一下情况才行。」
妍月没有说什么,理解的点了点头,接着我们又在这里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当作休息,期间彼此都没有太多的交流,或许是晚霞落下的西天,一条惊鸿的海天一线吸引了我们的眼光,将整个半边天都映的通红,将下面众人的俯视都尽收眼底。
刹那间,仿佛时光倒流回了这个傍晚的前夕,半月浮动在地平线的边缘慢慢落下,慢慢落下,与远处苍茫残垣断壁的孤山形成了一片神秘的风景。
我极目远眺,让自己的眼神沐浴着最后的金黄色,可是这毕竟是入夜,我始终没有看到想象到的样子,我知道,这迷人的希望已经彻底的和我们做了最后的告别。它在告别的地平线扔掉了所有的悲欢离合,然后以一种全新的,更加清楚的姿态将去到地球的另一面,从他们的东方升起,给那里的人们带来一个美丽的黎明。
这样难得美景却是很少见到了,于是我本就愉悦的心一时也生出丝疲惫,是那种放下一切担子后的轻松。
或许我真的可以好好休息休息,我这样想着,于是我想到了刘启瑞,想到了他说的关于雅安的项目的情况,还有那边紧缺人手的事儿,我缓缓的陷入了沉思。
妍月开车载着我往老区的方向赶去,期间我向刘启瑞打了过去电话说明了情况,而老刘也是那种分得清轻重的人,他给了我一个星期的时间让我回家,这让我非常感动,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头儿,你办公室的茶叶都是李津那孙子拿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还接到了老爸的电话,显然已经知道了情况,我能听得出来他的声音中掺杂着一丝颤抖和紧张,可是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我压下心中同样的激动是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告诉他们两人我明天就回来,一切事情明天再说,然后又和他简单的聊了几句之后我这才挂断了电话。
出了口气的瞬间我的目光转移到了一个熟悉的备注上面,是苏琴的名字
。我手指放在上面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开口,一想到事实上这次的事情我谁也没说过,包括齐阳和林暖,说心里话,我现在就担心会给他们莫名的添麻烦。
目前市场一度没有兴起来,齐阳这段时间不仅需要应付漫理智的项目,还要自己去跑找业务来谈,加上他上半年的筹备婚礼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自己的事情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值得高兴的。
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回避治疗费用的问题,尽管我没有说出来,可这就像一根刺一样刺在心上。默默的摸了摸钱包,里面只有几张最大面额的五十块钱,不说医疗费,就连能不能坐车回家我都觉得悬,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了金钱的重要性。
黑暗中我无奈的笑了一声,却没有其他的想法,我嘲笑自己的无能,也鄙视自己的窝囊,我权衡这些年自己的浑浑噩噩,都显得那么的毫无价值。我为自己的丑恶辩解不了一句话,更加荒唐的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个酒吧再大醉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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