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庶女

第三百五十章 生机

    
    郑双双拿起一块石头,将狗洞上一块凸出的角给砸碎了,并没费多少劲儿就钻了出去,郑双双又把手从洞里伸回去,扶起了被她踩塌和压塌了的草叶。
    她凄惘又喜悦的笑了笑,没想到自己病瘦成这样,反而有了一线生机。
    宫墙深深深几所,郑双双沿着宫墙的荒僻处摸索,很快寻到这层宫墙上的第二个狗洞,只要从此处钻出去,就是外宫墙了。
    外宫的风明显大一些,风裹挟尘土,浑浊一些,郑双双闭了闭眼,在风里站了一会,觉得骨头一轻。
    这里陌生许多,她都认不得是何处,郑双双无所谓的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此举近乎天真,近乎愚蠢,宫禁守卫森严,哪怕她一路畅通无阻的找到宫墙上的狗洞,也不敢保证自己在此行中不被巡夜的侍卫队发现。
    病中绝望,这宫里的气息让她恶心,反正是死,她宁愿死在离宫外近一点的地方。
    朦胧月色怜她,落了一束光在三丈远的宫墙匾额之上,看见毓华门三个字,她知道自己离外头不远了,也知道,自己很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了。
    月色又黯淡了下来,将她隐秘的包裹起来,凭着一点天真的执着,她一路沿着宫墙摸索,走走停停,跌跌撞撞的寻找着,可是没有,这条宫墙上没有找到狗洞。
    郑双双并不很意外,她甚至靠在墙上歇了一会,脑子里空白一片,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不远处传来齐整的步伐声,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郑双双清醒过来,看了看四下里只有沿宫墙摆放的储水缸可以藏人。
    幸好此时是夏日里,空气潮湿,降雨频繁,不比秋日里天干物燥,水缸日日有人巡视,要添得满当当。
    最近的水缸里有半缸的水,脚步声和交谈声愈发的近,容不得郑双双再选择,她轻手轻脚的把自己埋了进去,水面浮了起来,没过她的喉咙,冷冷的淹过她的唇。
    “沈侯为皇上分忧真是辛苦,此个时辰才出宫。”有人殷勤的说。
    “哪里比得上你们日日巡视的辛苦,再说了,替皇上分忧不过是臣子分内之事,更是荣幸。”
    沈规的声音并不陌生,郑双双一下就听出来了,总是这么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有些轻佻的,跟他这个人的性子一模一样。
    缸内布满苔藓,十分滑,腻,郑双双已经没什么力气,不知怎么得,身子歪了一下,她是半浮在水里的,只发出了比鱼儿吐泡泡大不了多少的声音。
    “沈侯慢走,咱们要去东道巡视了,宫门也到时候快关了,您也得紧些着。”侍卫队的首领道。
    沈规应该是点了点头,或者笑了笑,反正没有说话。
    郑双双屏息等着脚步听不见了,她又多等了一会,反正在水里借力,她不觉得累,只是死水腥臭,就像这座皇城一样,远看是油绿苔藓浮华,近看却是死水一池。
    她悄悄的从水缸里站了起来,哪怕是在夏日里,她这样病弱的身子骨,浑身透湿,夜风一吹,郑双双觉得自己的血液几乎要结冰了。
    也不光是因为湿透和夜风的关系,还是因为,她见到眼前站着一人。
    褚衣黑发,手里拿着长剑,目光从戏谑转为万分的惊愕。
    “你,你怎么是你?”
    水滴从她的发尾、衣袖口往下滴答,郑双双心想着,她这辈子,还有比这更加狼狈的时候吗?
    原本以为是个刺客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小贼,怀着猫捉老鼠的心思,沈规守株待兔,想看看是谁藏在这水缸里。
    他没想,他真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女人。
    郑双双看着他神色,居然笑了起来,“我还没见过侯爷这样的表情。”
    这样的震惊和愕然,郑双双心想,哪怕他此时看见的是一个女鬼,恐怕也不会比现在惊讶多少。
    月色是最好的脂粉,郑双双的病容被月光掩盖了不少,这副清癯见骨的模样,还能残留下几分楚楚招怜之色。
    沈规皱着眉头四下看了一圈,朝郑双双伸出手,道:“你先出来再说吧。”
    郑双双把手伸给他,沈规一握,简直像握着一把草茎,细弱枯萎。
    他知道她病得厉害,可听了万千,不如一见。
    即便是借了沈规的力,郑双双却是爬也爬不出来,沈规单臂直接将她抱了出来,郑双双倒在他胸膛上,凉凉的湿意很快浸透了沈规身上的单衣。
    “你是怎么到这来的?”沈规抱着她,低头问。
    “狗洞。”郑双双轻声说,又很快道:“侯爷可知这毓华宫墙上有没有狗洞?”
    “你倒是胆子大,都这样了还敢跟我要路子,就不怕我扭送你回去?”
    郑双双用手撑在沈规胸膛,支撑着自己站定,她摇晃了一下,看着沈规下意识伸出手要拉她,郑双双心念一动,来不及细想,便笑着说:“侯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就当做没看见我,可好?”
    “嫔妃偷跑,你不怕连累父母家人?”沈规将手收了回来,背在身后。
    “运气好的话,不会。”郑双双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眯了一瞬,流露出一点快意和冷漠来,有别于任何时候的她。
    沈规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此刻又紧了紧。
    郑双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等着他做决定,露出一脸的渴求和仰慕,仿佛他就是能救她于水火的唯一神明。
    “别这么看着我!”沈规却很不喜欢她这神色,不就是平日里装出来敷衍沈泽的招数吗?半点真心实意也无!
    这女子,把他也当做一样!
    郑双双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的不悦,只见沈规眉头又紧了紧,粗声粗气的说:“这宫墙沿边第三个缸子后边好像有个狗洞。”
    即使自己开口求了他,郑双双也知道希望渺小,可沈规真的给她指了路,郑双双点了点数目,往前头一个水缸跑去。
    她奔向生门没两步,很快便是膝盖一软,人还没彻底的栽倒地上,就被沈规一把捞起,像个食盒子一样,被他拎着搁到了水缸边上。
    沈规绷着张脸没说话,将水缸给推开了,郑双双看了看那个狗洞,又看了看沈规。
    沈规不知道还在恼什么,‘是在纠结帮了自己吗?’郑双双想,启唇道:“多谢。”
    “谢什么谢,快走,外围还有一堆巡夜的士兵,不过杂草甚高,即便是碰到了,也还能藏得下你。你要去何处?你姐姐那?国公府?”
    “定然不能。”郑双双想也没想就否定了,她不想连累郑令意,而若是回了国公府,她恐怕就没命再出来了。
    沈规好像觉得她主意不定就跑了出来很烦又很蠢,皱着眉扫了她一眼,道:“那你先在草堆里给我等着!”
    说着把她的头往下一按,要她赶紧走。
    郑双双也知此地不可久留,一边向外爬,一边问:“我等什么?”
    等她钻了出去,就听到沈规将水缸挪回了原位,郑双双是真是没了力气,月在乌云后,一切都黑漆漆的,置身于虫鸣蛙叫之中,她满耳嗡鸣,草叶尖往她口鼻中钻,蚊虫先是一散,后又蜂拥而至。
    郑双双起身摸索着走了两步,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黏腻的,还是腿软,从一个斜坡上滚了下去,浑身疼痛,随后,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
    旭日东升,鸡鸣声起。
    阳光一寸寸舔上了皇城的土地,皇城墙外被滚压坍塌的草叶此时已经重新直起了腰杆,像是昨夜狼狈都不复存在一样。
    花腰辗转难眠了一夜,想着郑双双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怎么也想不通,她想着,郑双双应该是生病生的脑子也混沌了,说了这许多,讲不定郑双双自己也是糊涂的。
    这样安慰着自己,花腰天将亮的时候才睡着,又被诡异可怖的噩梦纠缠了许久,她睡了比不睡还累,时辰到了,不得不起床了。
    花腰端着水推开郑双双寝殿的门,轻声唤道:“娘娘,可醒了吗?”
    寝殿里没有回应,花腰并不奇怪,郑双双病着,昏得沉些是常态。
    她将水放好,掀了床帘,若是郑双双还睡着,她也不打算打搅,只是先来看一看她,好安心。
    可床褥还是她昨日理过的模样,压根没人睡过。
    花腰的心顿时缩成一团,喊着:“来人呐!娘娘不见了!”
    喊了许久,冒出几个睡眼惺忪的宫婢来,不悦的说:“昨晚上最后是花浮姐姐伺候的,你找她去啊。”
    花腰闻言,又往宫婢居所跑去,可花浮也不在。
    此时花腰心里倒是松了些,她想,是不是花浮起得早,带着郑双双出去散心了呢?
    她又觉得不太可能,再怎么说,郑双双如今的身子,也不可能早起出去啊。
    小宫婢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找人,花腰站在庭院里,忽然解开了腰间的荷包,往掌心里倒出一枚钥匙来,她看着那枚钥匙,好像明白了什么,可是同时,又有更多不解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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