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向长安我向天涯

第六十一章:虐杀

    
    大雨连着下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日凌晨停了下来。承乾宫里的那株海棠虽开得好,此时却也被打得七零八落。解语花残,知心人不知所踪。
    “陛下,娘娘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您得先去上朝了。”平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朝中的事,是谁告诉皇后的?”他看着满树残花,语气冰冷地问。
    平安顿时被吓得腿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臣该死臣该死……”
    “朕以为亲自把你提上来,你应该知道该向谁尽忠,不曾想还是养了一个吃里扒外的!”
    “臣对陛下之心,日月可鉴啊!陛下,宽恕臣这一次吧!”平安哭喊着,拼命磕头。
    “日月可鉴?”他冷笑一声,“这四个字,最近都听得厌倦了。”说着,便朝门外走去。
    “陛下,臣对您真的是忠心耿耿啊!”
    “这话,你留着对皇后说吧。”
    话音未落,淳于念便从月门处进来,他刚才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她的耳中。她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曲身行礼退往一旁给他让路。
    “皇后这是从哪儿回来?”他似笑非笑地问。
    她向来讨厌与他虚与委蛇,更何况现在喉咙疼痛难当,说话都费劲,遂言简意赅道:“回家。”
    “这儿不是你的家吗?你要回家?”他眼神阴冷地看着她。
    淳于念冷笑,这人是想吵架。她抬手示意,宫人们纷纷退了出去,她这才哑着嗓子道:“我嗓子疼得厉害,没精力和你吵,若你实在气不过等我嗓子好了再来。”
    “放肆!这该是你与朕说话的语气?”他皱眉怒道。
    她懒得与他饶舌,看了他一眼,径直向屋内走去,经过他身旁时被一把拉住,“你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中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淳于念看着他,眼神淡漠,“你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不要和我虚与委蛇,我身子不好,不能奉陪。”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哪里像我的怀思!”
    她牢牢地看着他,推开他的手,“陛下亦不是我的悦之。我早就说过,我们之间有无法逾越的鸿沟,若是不能做到彼此信任,最好各自划界,以免害人害己。”
    “信任?”他冷笑一声,“张氏害死我儿子,我连仇都不能报,你现在和我谈信任?”
    “聂柔桑自己摔了撞倒宫女,害自己儿子落水,与我母亲何干?这事要怪就怪她自己,选了一个蠢货在宫中。”
    若不是那个蠢宫女不知躲远一些,也不至于发生后边的事。
    “淳于念,你有没有心?竟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那你要我如何?人你都杀了,难道还想要我跟着陪葬吗?”她冲
    他吼着,生生将喉中的血吞了回去。
    “为了一个下人,你竟对我大呼小叫!”
    “你为了个傻子……”
    “啪——”
    她话未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他一耳光。
    “我警告你,这是你最后一次说这话!”他看着她,眼中是滔天的怒火。说罢,拂袖而去。
    她被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是南星进来才惊慌地问是不是被打了。她看着南星,这才感觉到脸上如烈火灼伤般的疼。她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泪水无意识地落下,转身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颤抖着说:“这是你逼我的。”
    ……
    连天雨下了三日,终于放晴了,夕阳斜斜地照进屋内,照在淳于念的身上,宛若圣光,她看着熟睡的儿子,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她伸手戳了戳儿子肉嘟嘟的小脸,笑着说:“幸好长好看了,不然为娘一定不要你。”
    碧云听了,不由笑了起来,“哪有当娘的嫌儿子丑?”
    “若真的生得丑,我定不要。”她煞有其事道。
    碧云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转而道:“该用晚膳了,有您喜欢的清蒸鲈鱼。”
    她应了一声,洗手用膳。待她用完,儿子也饿了,乳母忙抱去喂奶,她坐在一旁看着,与乳母说着闲话,昏黄的灯光明明灭灭地照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温柔的轮廓。
    南星推门进来,看了乳母一眼,才对淳于念道:“问过了,陛下今夜歇在昭明殿。”
    乳母看着她,忍不住劝道:“陛下刚经丧子之痛,心中郁结,娘娘您也别多想。”
    她笑着点头,柔声说:“我知道。”又低头亲了亲儿子软软的脸,“为娘先过去,你乖乖听奶娘的话。”
    “恭送娘娘。”
    淳于念刚走出房门,笑容立即就垮了下来,南星在她耳旁低声道:“东西准备好了,轿辇也已经在外候着了,您看需不要需要将王辰李炼叫过来?”
    “暂时用不上他俩。”她冷声说着,转眼便到了宫外,坐上轿辇一步一步地朝夜幕中去。
    周遭的空气还有些湿润,微风拂过带来些许凉意,一弯娥眉遥遥地挂在苍穹之顶,月明星稀。
    轿辇在一道宫门外停下,门口的侍卫看着来人,忙下跪行礼,“见过娘娘。”
    淳于念应了一声,抬脚就往里走,却被那俩侍卫拦下,侍卫为难地看着她,“娘娘,陛下有令,除他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内。”
    “本宫奉陛下之命,前来看望婕妤,尔等不得挡路。”她也不看人,连语气都显得慵懒敷衍。
    侍卫看着她手中的刀,怎能不明白她是来做什么的?侥幸地问道:“可有令牌?”
    她抬眼望着他,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抽出刀来架在他的脖子上,下巴微启,语
    气冰冷,“今日挡我者死!”
    “娘娘……”其中一个抽出刀来,“得罪了……”
    淳于念转眼看他,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你若敢伤我分毫,我明日定诛你九族,不信就试试看。”
    被这一恐吓,那侍卫便不敢动了。她收了刀,抬脚进了庆熹宫。南星看着那两侍卫,语气亦是冰冷道:“赶快回去收拾细软走吧。”语罢,亦是跟着淳于念进了门。
    庆熹宫的人见淳于念提着刀上门,顿时吓得惊慌失措,其中一个小黄门上前,苦笑道:“娘娘,您来了也不宣告一声,小的好去接您。”
    “聂柔桑呢?”她边走边问。
    “婕妤已经睡下了,我这就去叫她,您先去前厅歇着。”
    “不必了,本宫有话问她,问完就走。”
    “娘娘……”小黄门拦在她身前,扑通一声跪下,哭喊着“娘娘,您就饶了小的吧……”
    她垂眸看着他,“让开,不然本宫让你马上死在这儿!”
    小黄门被吓得不轻,却也只能给她让路。此时,庆熹宫中的宫人也都冲了出来,各个手拿棍棒,甚至把菜刀和饭勺都拿了出来。
    “本宫只说一次,挡我者死!”她手持利刃,眼神冰冷,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宛如弑神。
    宫人们战战兢兢,却也不敢退,若是婕妤有半分闪失,他们亦是个死,也许尽力一搏还有生的可能。
    见人不退,淳于念冷笑一声,翻转手腕拿着刀一步一步地上前,吓得宫人们步步后退,被逼到聂柔桑所在的院子无路可退时,忽有一小黄门大喝一声,举着擀面杖朝淳于念冲过来。
    淳于念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不等她出手,就见她身后的南星迅速闪出,还未看清她如何拔刀,冲上来的小黄门就已经倒在地上了,殷红的血立即蔓延开来。
    众人被吓得不轻,不敢上前却又不得不上前,不知谁喊了一声:“拼了——”人群顿时涌了上来。
    南星往后退了半步,待人群走近才开始挥刀,顷刻间死伤大半,而淳于念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刚才所站之地半步。一是没人敢伤她,二则是还未近她的身就已经倒下了。
    南星看着剩下的几人,有些不耐烦道:“你们几个,是自杀,还是等我动手?”
    那几人吓得站不住,丢了手中的棍棒跪下,哭喊着:“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南星回头望着淳于念,只见她神色漠然,语气淡淡道:“滚。”
    那几人得此大赦,连滚带爬地走了,此时院中能拦住她的,就只有那道木门了。
    南星上前踹门却没踹开,她将钢刀插入门缝,狠狠往下一劈,门闩应声而断,最后一道屏障也被破了。她踹开门,侧身让淳于念先进。
    淳
    于念刚进门便侧身一闪,抬手挥刀,举着花瓶的人瞬间倒地,花瓶应声而碎,被砍的人却没有一点声响。她转眼看着坐在床上的聂柔桑笑道:“本宫出身将门,身子是弱了些,但身手可一点都不弱。”
    “你今日若杀我,陛下一定不会放过你!”她死死地看着她,身子忍不住颤抖。
    她收了刀,不屑地笑了起来,“他不求我放过已是万幸,还敢对我如何?”
    “你这是欺君罔上!”
    “我劝你少说些话,待会儿还能死个痛快。”她提着刀步步上前,每近一步,都能让聂柔桑恐惧万分。
    “你别过来,”她双手握着一把匕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否则我一定杀你。”
    闻言,淳于念果真站定了,见她惊惧的模样觉得有趣无比,笑着说:“我给赵欢说过,若是你与你父亲再生事,我一定十倍奉还,他没给你说吗?”
    “淳于念,你这个疯子!疯子!”她凄厉地嘶吼着,声音在空旷的屋内回荡,令闻者心颤发抖。
    “那这就他的错了,若是他把这话告诉你,你见了我淳于氏的人就应该绕着走。那样,你的傻儿子就不会死,你也不会死,你聂氏全族更不会死。”她看着她,脸上笑容可掬。
    “淳于念,你今日若杀我,我做成鬼都不会放过你!”
    “那你也得先成鬼,”她一副谆谆教诲的语气笑道,“不过我这人心软,见不得别人惨死,也为了不给赵欢留下阴影,我还是留你全尸。这里有半夏喝剩下的鸩酒,你就将就喝下吧。可不得嫌弃啊婕妤,毕竟勤俭持家的后妃才是赵欢喜欢的。”
    聂柔桑满眼猩红地看着她,泪如雨下,“你会遭报应的——啊——”说着,握着匕首朝她冲过来。
    她神色不变,左脚上前,一记回旋踢便将人踢翻在地,匕首被踢飞到远处。
    “我说过了,留你全尸给你体面,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她皱着眉,蹲下身来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没想到,你儿子傻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傻?溺水的人怎么能不帮他把水拍出来就抱着跑?你儿子是被你害死的!”
    “啊——”她顿时崩溃了,目眦欲裂,冲淳于念嘶吼着,“你胡说!你胡说!”
    淳于念微微皱眉,离她远一些以免口水溅到身上,“你冲我吼什么,我送你下去给你儿子道歉,你应该感谢我。”
    “我杀了你——”
    她猛地朝淳于念扑去,被淳于念一把扼住脖子狠狠地撞在地面,淳于念看着她眼里不再含笑,凛冽的神色能将她千刀万剐,“南星,拿酒来。”
    南星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拔开瓶塞,一把捏住聂柔桑的脸,面无表情地往她嘴里灌。
    聂柔
    桑拼命挣扎,却被淳于念死死扼住动弹不得,最后一瓶鸩酒灌完才放开她。她弓着身子拼命地呕吐,却无济于事。
    淳于念看着她在地上挣扎,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见她痛苦抽搐呕血,她闭眼不再看,转身欲走就见赵欢匆匆赶来。
    “柔桑——”
    他惊呼一声,慌忙跑上前,将已经奄奄一息的人搂在怀中,声音颤抖,“柔桑……你坚持住,我这就去叫太医……”
    “来人,传太医——”
    聂柔桑看着他,眼泪再度落下,满嘴鲜血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手指着淳于念,忽地呕出一大口血来,最后双目瞪着他,含恨而亡。
    “啊——”
    他紧紧地抱着她,哭得声泪俱下,嘴里喊着她的名字,却无济于事。是啊,死人,哪里还听得见他的深情?
    淳于念听着,心中隐隐作痛,闭上眼,眼泪潸然而下。她自嘲地笑了一声,往外走。
    “站住!”
    淳于念回身,还未站稳就结结实实挨了他一耳光,打得她耳鸣不已,口中有血腥味渐渐弥散开来。她咬牙,深吸一口气,反手亦是还了他一耳光,“我不是没有告诉过你,若聂氏再生事端,我定十倍奉还!”
    他被她打得一愣,额角青筋暴起,一把捏住她的脸,强忍着胸中的怒火,“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她的脸被捏到变形,却还倔强地笑了一声,语气怪异却又轻蔑道:“你确实不敢,毕竟你是宁为瓦全之人。我若是死了,你也活不长。”
    “滚——”他狠狠甩开她,抬手指着门外,“我这辈子不想再看见你!”
    她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门外月色惨淡,尸首遍地,她面无表情地踏过,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心却一点也不疼,真的一点也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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