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时间仿佛已经静止,空气也仿佛凝固。看着眼前这个落寞的人,萧拯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是可怜?可恨?可悲?可叹?萧拯不知道,他的内心隐隐地有一种失落感,那是无的放矢的失落,那是对过往积蓄不得爆发的失落。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就无话可说……”萧拯叹息了一声,他和他早就无话可说了。
萧拯是恨钟世威的,那种恨不会因时间而改变,不会因同情而减退,可现在,那恨却不得不有所收敛。那是萧拯痛定思痛后不得不说服自己必须接受的结果。
是的,钟世威不但是他的仇人,他还是素素的父亲,亲生父亲,这辈子都无法割舍的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不管他们之间是否相认,这都是无可否认的事实。萧拯心痛素素的过往,自责自己的无能,更对素素有着满心的亏欠。为了那份亏欠,他必须放下自己内心的芥蒂,他的能对钟世威赶尽杀绝。纵然那是他来到京城的最初目的,可现在也不得不做出退步。纵算钟世威再怎么龌龊不堪,他也不想给他父亲的头衔上再添加任何龌龊的筹码。这……或许就是萧拯能对素素做出的最大的弥补了。
“无话可说……无话可说……真是可笑,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抛弃了我!所有的人对我都无话可说了,我的夫人,我的孩子,还有那些曾经对我许下美妙诺言的人……”钟世威凄惨地笑着,那凄惨的模样充满了滑稽和可憎。
“我不会对你赶尽杀绝!纵使当初你对我没有留下丝毫的分寸,可我还是给你一条活。你最好好好珍惜我给你的这最后的机会,不要再打什么鬼主意。你要知道,你失去的不仅仅是你岳父这一座靠山,还有他背后的各种关系。俗话说人走茶凉,你活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我给你的最后活路就是,安静地离开京城,到一个我看不到的地方……带着你的家人,还有你能带走的一切的财产,至于你是不是还要做胭脂水粉的生意……我不干涉,但你不要再用玲珑阁的招牌!”萧拯的牙齿在这寒风种有些瑟瑟发抖,可他知道,那并不是因为寒冷。
“你……要放过我?”钟世威怀疑地抬头。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和我做最后的一搏,但是,我奉劝你放手,因为你的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到最后,受伤的只能是你自己。作为曾经的敌人,我今天能够如此地对你,已经是我的仁至义尽。”萧拯无奈地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仇恨,或许是他奋发的动力,可如今……一切或许都是天意,他可以改变,可始终不能彻底地重生,或许这就是他生命中的软肋,曾经被人捏住了,现在,仍然不能完全自己掌握。
“你这么做……是因为青兰……还有那个……孩子吗?”钟世威颤抖地问,萧拯停了停脚步,他不想再跟他解释什么,更何况对于一个眼中只有利益的人来说,情感到底值几斤几两,真的是不敢过高地估算。
“你相信我,当年我是真的不知道青兰已经怀有身孕,否则……”钟世威停住了,他突然觉得这山顶的风好大,大的真得闪了他的舌头。
“最好记住我的忠告,否则,我真的要是改变了主意,你要知道你的胜算几乎是零。”萧拯淡淡道。
“我会离开,尽快离开。最快十天半月,最迟也不过月余。”钟世威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拼命点头。
“今年的新年,我不想在京城再看到你!”萧拯头也不回道。
“好好替我善待那个孩子!”这是钟世威最后的叮咛,可萧拯只是觉得滑稽。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提过想要去见一见素素,更没有想过要认下那个孩子的念头!
天道轮回,这一切都是孽缘,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来世,萧拯只希望,他们是连谋面都未曾谋面的陌生人……
是月,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一片茂密的桑林已然长成,这片桑林是冉安的希望和理想,如今看来,无论是希望还是理想都带着成熟丰收的盼头。
在桑林的下面,封遥蓝祎,冉安素素还有南风和小蝶正嬉笑着谈论着什么,蓝祎忽然高声对冉安道,“冉公子,你这五彩蚕丝即将大功告成,到时候,我的兴隆绸缎庄可得要分一杯羹的啊。”
“什么强盗逻辑,我的五彩蚕丝凭什么要你来分羹?”冉安略带鄙夷地看了看蓝祎,那个翩翩少年已然恢复了气色,满是阳光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的阴霾。一些时日的调养,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到了从前,确切地说应该是更胜从前。
“凭什么?姐姐,他问我凭什么,姐姐能不能告诉我凭什么?”蓝祎撒娇地抓起了素素的袖口摇晃着,其他人见状大跌眼镜,纷纷表示难以适应这京城冷面公子的婀娜多情,掩口以作呕吐状。
“好了,别闹了,这桑树长出来还只是第一步,下面能怎样光靠你们可是不行的。”素素满是温暖地看着蓝祎,她很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更珍惜眼前这一群对她有爱的亲人。
“哎,姐姐说对了,这光靠我们是不行的,不过我有救兵,我就靠救兵来染指这五彩蚕丝的买卖。”蓝祎得意了起来,封遥在一旁撇着嘴儿看着他,自从双方老人都已经默认了他们的婚事,并且这件事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的时候,蓝祎仿佛就已经变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了。不过,现在活泼开朗又不失谦谦君子风情的蓝祎的确比过去好上百倍千倍万倍,封遥欣喜蓝祎这样的改变。
“你有救兵算什么?你不要忘了,我也有!”冉安自是知道蓝祎所说的救兵是谁,他也沾沾自喜起来。
“哎!人家都有靠山,就我什么都没有啊!”南风在一旁冷嘲热讽起来。
“你的救兵是谁?”蓝祎没有理会南风问冉安道。
“我的救兵当然是……那可是在下的舅父!”冉安转了转眼珠道。
“舅父?真能开玩笑!舅父能有家父亲?”蓝祎满不在乎,封遥一听此话立刻脸红了起来,小蝶更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家父?你那顶多也算是岳父。按照你的这个逻辑,我也可以叫家父的!”冉安急着扯高了嗓门儿,这回是轮到素素脸红了起来。
“你不要没事儿瞎攀亲,你要想认家父问问南风兄同意了吗?”蓝祎朝南风撇了撇嘴儿。
“这事儿我可不参与,反正我叫家父绝对没有任何的质疑。”南风把手一摆。
“怎么不是家父了?封遥可是舍妹,既然是妹妹的家父,那就是我的家父!”冉安趾高气昂。
“你要这么说,那封遥还是贱内呢,舍妹能有贱内关系近?”蓝祎一把拉过了封遥,封遥羞得眉毛都要立起来了,使劲甩开了蓝祎跑到小蝶旁边去了。
“还贱内?我们这兄妹关系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怎么也割舍不断的。你要是哪天……这一纸休书,贱内可就不是你的了。”冉安朝蓝祎做了个鬼脸。
“冉安,你说什么呢?”素素一着急喊了起来。
“哎呀,这回我可算是知道了,姐姐,你也听到了吧,别看他道貌岸然的,这心里竟想着这些呢。你还真要给自己考虑仔细呢,我也得和娘说道说道,这终身大事可是不能马虎!”蓝祎道撇起了嘴巴。
“不是,素素,我这……我没说咱们,咱们这怎么可能……再说,我怎么会休了你呢?我这就是……”冉安着急却说不清楚了。
“你什么意思啊?你不可能休了我妹,那意思就是蓝祎有可能休了我呗?冉安,我平时对你得印象还挺好的,今天看来,你这人品还真是值得考量啊!我回去也得好好跟姑姑说说,妹妹这终身大事可不能这么草率地就做决定!”封遥朝着冉安使劲地吐了吐舌头。
“不是,怎么都朝着我来了啊?我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我并没有说什么休不休的啊,我就想认个父亲还不行吗?你们干嘛都跟我来劲啊!我说错了还不行吗?我说错了!我说错了!我答应和蓝祎合作还不成吗?我的桑叶大家共用怎么样?还有冉府的宁丰布行,要是蓝公子有需要也愿意效力,这还不行吗?你们别走啊,等等我!”看着离开的一群认,冉安忙在后面追赶了起来。
“南风兄,你得替我说句公道话啊!”冉安抓着了落在后面一些的南风道。
“这事儿我可管不了,怎么说素素也是我的妹妹,她的终身大事我是不能马虎。”南风憋着笑道。
“不是,封遥,妹妹,亲妹妹,你不能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啊!”冉安又抓住了封遥的胳膊。
“哥哥,我是很想帮你,怎么说一笔也写不出两个冉字来。”封遥顿了顿,冉安立刻点头道,“是啊是啊是啊。”
“可这一笔也写不出两个萧字来不是?那素素怎么说也是我的妹妹,我也不能见她往火坑里跳不是?”封遥调皮地眨着眼睛。
“不是!我这儿怎么就成了火坑了呢?”冉安哭笑不得,他又去抓蓝祎道,“姓蓝的,都是你,现在我变成众矢之的了。”
“这怎么能怪我,这都是你咎由自取啊!谁叫你咒我的了?”蓝祎甩了甩飘逸的发尾道。
“我那怎么是咒呢?我那也是替我妹妹担心嘛!”冉安摊开手道。
“谁叫你妹妹不领情呢?”蓝祎哈哈一笑,冉安顿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旋即奔向了在后面的素素,满脸堆笑道,“素素,我刚才……”
“我也得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找个要把我休了的夫家呢?”素素也撇起了嘴巴,那微微凸起的唇分红光亮,就像诱人的石榴,看着好想叫人上去咬上一口。
“不会,不会,不会!我向上天发誓,我冉安就算把自己休了也不会休了你!”冉安憨厚着急的样子一下把素素逗乐了,她捂着嘴道,“好了,都是逗你的,没看出来吗?还在这儿傻傻地发誓!”素素这么一说,冉安旋即看了看四周,大家都满眼笑意地看着他们,这下,他才彻底地缓过神儿来,“好啊!原来你们……”冉安向着几个人冲去,一下子,所有的人都四下散开,田野里充满了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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