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队愈来愈近,镖旗在漫天霞光里迎风招展。
倒挂在古松上的青蛇,嘴里发出嘶嘶之声,就像是毒蛇吐着红信,也像在召唤同伴。
这时候运镖的队伍忽然乱了,是从后面开始乱的。两边的山坡上人影闪现,有巨石轰隆隆地滚落。
西门闷愣愣道:“原来老大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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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才看清,两处山坡上各有五个穿着黑一块灰一块白一块花衣服的壮汉,这样的颜色混在天地山石之间,极不容易教人察觉。
袁术座下三条蛇,青蛇,白蛇,花蛇。白蛇是武功最高的,花蛇却是最难缠的。因为青蛇白蛇都是一个人,花蛇却是十个人。
花蛇侍从,领头的就叫花蛇。花蛇是杀不完的,一旦有伤亡,马上选拔高手补上,届时十人中最厉害的,就是花蛇。
应该是早有准备,山坡上的巨石都用粗绳绑着。得到青蛇讯号后,斩断绳索,巨石自然滚落,这比一块块投石要快得多,杀伤力也更巨大。
巨石滚向镖队后部同时,花蛇十张弓二十支长箭齐发,十个人,每张弓竟同时都能射出两枝箭。
巨石是滚向队伍后边的,箭雨却是射向队伍前端,前后一乱的当口,车队不得不随之停顿。
巨石与乱箭,造成的伤亡并不是很大,也就倒下四匹马,五六个镖师受伤。大风镖局训练有素,大风大浪见得多了,队形分前后,受伤者居中,没受伤的镖师背靠着背,很快稳住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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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青蛇在树枝上一晃,借着晃动之势,像箭一般射向走在镖车最前面的孙顺。
孙顺大喝道:“来得好!”左臂化拳为掌,右手在最前的马鞍上拽出流星锤,呛啷啷几声铁链撞击响,带着锐刺的锤头击向青蛇。
眼见这一锤砸中青蛇,非死即伤。青蛇却似浑不着力,随着锤头来势飘起,换个角度射向孙顺。右手中峨眉刺滴溜溜转动,直刺孙顺左掌。
孙顺一愣,没想明白青蛇是如何在他锤头滑走的,左掌一翻,变化为抓手,似想擒住青蛇的峨眉刺。
半空中青蛇身形转动,竟能直立落下。左手峨眉刺却已刺中孙顺小臂,鲜血迸流,孙顺右手的流星锤咣当落地。
两招之间,胜负已分。
孙顺身后有个声音道:“老四,快回来,青蛇有毒!”
袁术座下三条蛇,白蛇武功最高,花蛇势众,青蛇却是有毒的。青蛇的峨眉刺,刺尖焠有剧毒。
一个人想要在江湖上混,总得有他的过人之处。
青蛇的特点就是有毒,竹叶青,五步蛇,任谁被咬上一口,都是极为可怕的事。
孙顺退了三步,身后一个中年文士策马赶到。翻身下马的同时,右手一把折扇并不张开,扇柄顺着孙顺右肩往下,连点五处穴道。
这时候,孙顺被峨嵋刺刺中的小臂已呈黑褐色,并逐渐往手掌右胳膊漫延。中年文士挡在孙顺身前,左手自怀中递过一颗丸药,眼睛始终盯着青蛇沉声道:“老四,一半吞服,一半研碎挤尽黑血后外敷。”
青蛇阴恻侧一笑:“妙手书生孙栋,果然好手断,能解我青蛇刺毒的人并不多。”
山坡上的十条花蛇,此刻已攻入镖队后方。每个人的手上各执两把短刀,围成一个圆圈。
一寸短一寸险,真正战场上交锋时,很少见到有人用如此短的兵刃。短刀不能及远,似乎多少有些吃亏。但短刀有一个优点,就是变化快,必要时可以当飞刀掷出。
押后的镖师明显吃了亏,明明自己的长枪刺向花蛇,正常人必是举刀格挡,谁知这些花蛇根本不顾自己的死活,手上短刀并不变化。你一枪刺中他,枪势已竭,枪头还在对方身上,对方的短刀却也刺中你的胸膛。
这些花蛇,完全就是不要命,两败俱伤的打法。
一个镖师见同伴倒下,对手根本就不顾自身死活,心下大骇,恐惧由然而生。结果自己一刀回撤挡住花蛇短刀,不想对手的另一把短刀脱手而出,已割开他的咽喉。
有时候,越怕死的,永远是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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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听说大风镖局还会医术,”青蛇似乎并不急于进攻,他和花蛇不同,他只有一条命,还未进攻,先想好退路。
他不急,孙栋也不急,无可无不可地笑笑道:“在下是带艺投师,当年我在宜都郡游学,家父家母遭歹人陷害欺侮,幸得大风镖局全力相助。我过年回家得知此事,才改投孙简师父门下。有些人,有些情,是欠不得的,欠着会很难受!”
青蛇点点头,冷冷道:“你是学医的,有没有听说过华佗华神医?”
“正是家师,”孙栋一脸恭敬之色,道:“我在华医师门下七载,四处游历习医。为了照顾家父家母,不得已回的荆州。”
“那我不杀你。”青蛇盯着孙栋神往的表情,仿佛也想起了许多往事。
“你不杀我?”孙栋笑了,道:“你有把握杀我?”
青蛇点头,说:“有没有把握杀你是一回事,杀不杀你是另一回事。不是光凭武功好就能杀人,你总要吃饭,总要睡觉,总有父母妻儿兄弟朋友,听说你在桂阳郡还有个表妹,给你生了一双儿女,杀你的办法至少有十六七种……”
孙栋愣住,他感觉到后背发凉,汗珠却顺着额头滴落。
青蛇笑了,很少能看到青蛇笑,他喜欢对手惊恐慌张的样子。
青蛇道:“你放心,三年前在零陵郡我身负重伤,要不是华神医相救,我早已经死了。江湖人恩怨分明,这份情,还未还;这份情,不能不还。”
“家师三年前在零陵郡?”孙栋一声叹息,零陵郡距大风镖局总舵并不远,显然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师傅华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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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在唠着家常,那边队伍中央,又起了变化。
三辆一字排列,各有四名护卫的马车上,走下来两个人。
第一辆走出的,是个青衣汉子,年龄三十上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英俊,也不难看,这样的人若放在集市中,你可能再也记不清楚他的样子。
你记不得他的样子,却一定记得他的刀。
一个简单平凡的人,却捧着一柄刀鞘上镶满了各色宝石的刀,刀柄上两颗硕大的祖母绿实在是有几分突兀。让人不得不去想,这样的刀,是用来杀人的,还是用来炫耀的。
第二辆车上的人一出现,所有保持队形护着镖车还未与敌交手的镖师,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此人身形高大,大眼粗眉,狮鼻阔口,紫色衣衫滚着蓝边,腰际系着条黑色长鞭,不怒而自威。
第一辆车上下来捧着刀的年青人,毕恭毕敬垂首叫了声师父,站在他的左侧。
众镖师齐声道,师父,大师兄。
这两人,正是大风镖局的掌门人孙简和大弟子孙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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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闷看了看镖队后方,花蛇已倒下六个,剩下的四个背靠着背形成个口字,犹自和七八个镖师恶斗中。青蛇与孙栋还是对峙着,看样子谁也不愿意先出手。
他拽了拽王豹的衣袖,道:“老大,孙简出来了,是不是该你出场了?”
王豹摇摇头。
西门闷着急道:“再下去,那几条花蛇都顶不住了,青蛇肯定在想着怎么逃跑,你还在等什么?”
王豹惜字如金,就说了两个字:“白蛇。”
打到现在,袁术座下三条蛇中最厉害的白蛇,还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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