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空气中流淌着山间木叶的清香,仿佛还能听到,小溪潺潺的流水声。
两只乌鸦在古松枝桠间跳跃盘旋,似乎紧张得忘记了鸣叫。
公孙台和胖瘦尊者被黑衣喽罗领进聚义厅的时候,显然吃惊不小。
他们没有想到,狼山上的早餐有酒有肉如此丰盛;他们也没有想到,聚义厅里除了四只狼,还有两条蛇。
在荆州和徐州这些年,三人联手也做过些大单子,却从来没跟袁术手下三条蛇有过任何正面冲突。
不是没机会碰上,有一回他们狙杀的目标,事后才知道暗中投靠袁术,受到袁公路的保护。
他们截击的地点,选择在一条靠近县衙的长街,因为暗杀的目标正是刚刚到任的县令。
街上十二个摆摊做各色生意的小贩,七个挑夫,五个食客,甚至连一个抱着娃娃逛街的少妇,一个驼背拄着拐杖的老婆婆,一个瞎眼算卦的游方道长,一个瘸腿要饭的老乞丐,全是他们雇主安排的。
连雇主都没想到过,这新县令能活着走过这条街。
幸好或许是阵容过于强大,公孙台与胖瘦尊者,接受的任务只是在新县令进入这条长街后,隔断十五步之后的随从或者行人。
他们亲眼见到,新县令身边跟着白蛇、青蛇,和十条花蛇,步入长街。
之后,三人再也没见到任何一个同伴出来。他们按照计划,隔断了随从的一众捕快衙役家眷,本以为天衣无缝,当他们看到返过来的花蛇时,闻到满街的血腥味,知道大势已去。
这是他们唯一失手的一趟活,虽然错不在他们他们,还是双倍返还了雇主定金。
那个雇主,之后再也没有在荆州、徐州地界上出现过,据说是带着家人远避西凉。
所以他们并没有和白蛇青蛇正面交过手,每每想到这段往事,他们还是庆幸当年没有埋伏在那条长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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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量狼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并不讲话。
倒是中山狼神情间要客气许多,作为目前的山寨之主,来者是客,尽管在心底里他并瞧不起这几个人,场面上总要过得去。
在江湖上混,武功实力固然重要,主要还是要看背景后台,所属的阵营够不够强。
“各位随便坐,不知用过早膳没有,吃些喝些,来了就是朋友千万别客气。”他吩咐身边的喽罗:“快给三位上茶。”
公孙台深深一躬,礼数有加,开口道:“寨主客气了,我们是吃过了上的山。本来不敢这么早叨扰各位,只是受主公之托,不得不走这一趟,怕来迟了耽误主公之事,还望原宥。”
“主公?”斗量狼好奇,细声问:“你们几个向来独来独往,何时有了主公,是哪位倒是说来听听?”
公孙台讪笑道:“当今天下,若是不投靠个诸侯,这江湖怕是寸步难行罢。我们主公,便是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之盟主,冀州牧袁绍袁大将军。”
大力狼惊道:“袁绍远在北方,现在也来插手中原的事了。”
中山狼暗自得意,幸亏刚才并无怠慢之处。当今天下,看似袁术势力最大,实则这个袁绍袁本初在北方四州徐图发展,深得士人百姓拥戴,隐然有超越袁术之势。中山狼缓缓道:“倒不知袁大将军派你们几位来,所为何事?”
胖尊者嘿嘿一笑,他之前在官道上设伏,被花童金针所伤,所幸并非要害伤势并不重,恨恨道:“听说洛阳牡丹玄武堂堂主花童在山上,他前日伤了我和公孙兄弟,我们是找他讨个说法。”
中山狼心下一紧,花童、孙五这些人中毒后到山上不过一天,袁绍的手下就能得到消息找上山来,山寨里必然是有袁绍的细作无疑。可这传递消息的速度也太快了,究竟是用的什么方法?
楚楚狼看一眼中山狼,吃吃媚笑着走上前娇声道:“这位大哥,恐怕找花童报仇是假,为了孙五手上的传国玉玺是真吧。”
她是个女人,有些话男人不方便直接说出口,借女人小孩子之口说来正合适。
胖尊者没想到楚楚狼一语道破他的用心,迟疑片刻,嘿嘿笑道:“头领说笑了,咱们两家主公本就是亲兄弟,有些事情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不便多言。我们此次上山,也不敢要孙五,就是找花童报仇,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吧。”
斗量狼尖声道:“你们想带花童走,先要问问我手上的偃月刀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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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力狼坐回之前的椅子上,低头绣起他的花来。
谁也没想到,最先发难的不是这个巨灵神般的大汉,却是长得又矮又小孩童般身材的斗量狼。
是不是越是个子大的越想着保守,越是瘦弱的越急于表现?
一直没有开口的瘦尊者看看场上局面,己方毫无胜算,若有也就是给他们飞鸽传信主公在狼山上的卧底,却又不知究竟是谁。
瘦尊者抱拳道:“大家系出一脉,切不可伤了彼此和气。我们此来也是接受主公钧命,不敢有违。我们不敢要孙五、孙兰、马上、方灏,我们就要花童,一则他伤了我这两个兄弟,二则带他回去也好在主公那边有个交待。我提议,我们一共就三个人,肯定不是在场诸位对手。咱们又都是自家兄弟,不妨比武定输赢,三局两胜,点到为止。赢了我们就带花童走,要是输了,那是我们技不如人,回去主公那也可复命领罪。”
中山狼暗自点头,瘦尊者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无可辩驳,无形中却是占尽了便宜。就凭他们兄弟加上公孙台,原本在这狼山上就没有丝毫赢面,根本不可能带人走。他这比武的方案一出,狼山若不同意只能落下个以多欺少的恶名;若是同意了,三人侥幸还有一分胜机。在没有机会的局面下创造机会,瘦尊者果然是三人之中最厉害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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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量狼尖声尖气喝到:“三局两胜就三局两胜,我们狼山怕你不成,叫你两局就见分晓,输得心服口服。”
胖尊者怒道:“好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也太小瞧咱们兄弟了,要不你先上,我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瘦尊者若有所思,想要阻止已来不及。他想到的是,斗量狼看似带头发难,处处与己方过不去,实则无形中帮助己方得到了比武定输赢的机会。主公在狼山上的卧底,莫不是这个斗量狼?
中山狼冷冷地看了眼斗量狼,他似乎也有些疑惑斗量狼今天的表现。
楚楚狼咯咯笑道:“大家主公都是亲兄弟,比武归比武千万别伤人,我从小最怕看到血了。”
瘦尊者心念一动,这个楚楚狼似乎也是暗中维护着己方,这狼山究竟是怎么了?
中山狼适时显露下在狼山中的权威,在他想来,很有必要,于是说:“老四退下,第一仗还是让老三来。”
大力狼举目看看大厅一边坐山观虎斗的白蛇和青蛇,停下手中绣花针,站起身来到瘦尊者跟前,低头看着他腰畔的短刀,大声道:“是你要比武?”
瘦尊者抬头看看这个比自己高出半个人的巨汉,面露惧色。
谁也没有想到,这时瘦尊者身边的公孙台挺身而出,拔刀上前道:“第一仗还是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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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力狼哈哈大笑,说道:“你们谁来都一样。”话音方落,左手竹箍放入怀内,已是大拳挥出。
他这一拳,有寻常人手掌那么大,挟着劲风向公孙台面门击落。
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将公孙台斜切而来的刀放在眼里,眉宇间的不屑,出手时的横扫千钧之势,宛若楚霸王在世。
连在场众人中武功最高的白蛇看了也不由暗暗叫好,以进攻代替防守,本就是最好的防守。
大力狼身高臂长,出拳迅捷而且实用,公孙台若不避让,势必在刀砍到大力狼身上的同时被他这一拳砸飞出去。这样的话,就算这一刀能够斩到大力狼,作用也绝不会大。
公孙台矮头,身体蜷缩,就像只皮球般滚向前去。手上的刀顺势改斩为刺,竟向大力狼胯间攻去。
这本是江湖大忌,在场众人看着不禁笑出声。他们明白这绝不是公孙台下作故意这么干,实在是两人身高差距造成的。
别看大力狼身躯庞大臃肿,腾挪间却比猿猴还要灵活,他当然不能让这一刀伤了自己如此紧要的地方。左脚点地,人竟然高高跃起,右手绣花针指向公孙台头顶。
半空中,就像是一座大山向公孙台压到,大力狼右手中指、无名指、小指高高翘起,说不尽的旖旎顾盼。
“好一招‘无众生相’!”楚楚狼嗲声赞道,自叹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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