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在狼山上,照在聚义厅前的古树枝桠间。亭亭如盖,稀疏的光影穿过枝叶,落到聚在树下一簇簇喽罗的身上。
一个黑衣青年喽罗满脸兴奋之色,道:“整天打家劫舍小打小闹,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大阵仗了。”
“是呀是呀,”他身边的红衣中年喽罗随声附和说:“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对决,上次我看到咱家楚楚狼头领出手还是在两年前,一个人就打败了黄河五鬼,一死四伤。那时候你小子还没来山寨,没见过咱家女头领的卓越风姿吧。”
“我是去年才来的,是没亲眼见到。”黑衣青年喽罗脸上的表情不无遗憾,无限神往道:“可我听说过呀,我还听说当年的庐阳捕王叶探叶无伤,领过皇上的御赐神捕金牌。来我们狼山办案,好像为了缉捕君子狼头领,还不是败在咱们楚楚狼头领暗器之下。”
“的确如此,”红衣中年喽罗点头道:“那次咱们狼山上诸位头领都下山了,就留下君子狼和楚楚狼。庐阳捕王带了十几位高手杀上山,重伤了君子狼头领,要不是楚楚狼头领及时出手相救,狼山上就只有六匹狼了……”说到这时,红衣中年喽罗怔了怔,不免悲切。显然他想起了老狼,老狼才是这狼山上的主心骨,可惜不敌金手指夏侯羽,如今狼山上也只剩下六匹狼了。
黑衣青年喽罗显然更加关切楚楚狼,两眼放光道:“不瞒老哥,兄弟我就是因为楚楚狼头领才上的山,在我看来楚楚狼头领才是咱狼山上武功最高的,人还漂亮。”
红衣中年喽罗拽了拽黑衣青年喽罗的衣袖,轻声嘘道:“这话不敢乱说,小心被另几位头领听到了。”
“怕什么,”黑衣青年喽罗昂头道:“我赵六上山就是奔着楚楚狼头领来的,否则我在汝南好歹也是个捕头。放着好好的官不当,跑上山来做个小贼?”
红衣中年喽罗笑道:“你这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知不知道楚楚狼是咱大头领的人?”
“知道又怎么了?”黑衣青年喽罗压低了声音道:“老狼大头领在时,我甘心做个马前卒,可现在大头领不在了,还不让人有个念想?”
红衣中年喽罗嘿嘿揶揄道:“你小子厉害,那个母老虎,你身体吃得消?”
他笑时,近旁几个显然是听到两人对话的喽罗也跟着嗤嗤笑起来,脸上带着淫邪的表情。
黑衣青年喽罗冷哼一声,双眼望着聚义厅,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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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义厅内,瘦尊者几步来到公孙台身前,探身拾起他脚侧那把短刀,说:“公孙兄弟,我就用你的刀,会会这头楚楚狼。”
公孙台点头,他的左胳膊已经略略可以动弹,将楚楚狼的金创药缓缓放入怀中,提醒道:“哥哥小心,听说这头狼可不好对付。”
瘦尊者“嗯”了声,他不选公孙台的长刀,而是取了短刀,倒让不远处的白蛇暗暗叫好。楚楚狼是使毒高手,又拿了大力狼的绣花针作为武器,扬短避长,无疑才是最佳选择。
楚楚狼咯咯笑道:“老哥哥,还不出手?这把刀银光闪闪可够快的,一会儿一定手下留情啊,我最怕看到血了。”说话间,她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古树下的赵六,眼神间漫漫欢喜满足之意。使暗器的高手听觉一般远远异于常人,莫非她听到了方才两个喽罗间的对话?
瘦尊者不再啰嗦,一刀平平,向楚楚狼胸前刺去。
他明显是不愿意在言语上与楚楚狼过多纠缠,说来说去的,看样子这个楚楚狼也绝不会率先动手。楚楚狼毕竟是个女流,瘦尊者这一刀就像是作画时的淡墨渲染,没有实际意义,起个头看之后的变化。
楚楚狼却是“哎呀”一声,娇声道:“老哥哥还真厉害呀……”她并不像大力狼那般,以绣花针去接触对方的刀,而是左脚向后,右脚斜步跟上,扭动着腰肢,侧身让过这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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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尊者这招起势,本就平淡无奇抛砖引玉,静观楚楚狼的变化而变化。没想楚楚狼只是避开并不反击,刀势已竭,瘦尊者不得不趁势向下,紧跟一步往楚楚狼下腹攻去。
楚楚狼吃吃一笑,嘴上道:“老哥哥,您咋老是对着妹妹的要害下手呢?”说话间,左脚笔直竖起,右脚为支点,身形后仰一转,跨过了瘦尊者这一刀。
瘦尊者看着楚楚狼胯部粉色长裤曲线玲珑在自己眼前堪堪掠过,脸上微微一红。带着些懊恼也不搭话,反手一刀切向楚楚狼右臂,心下想,这样你总没话可说了吧。
楚楚狼“呦”了声,却还是不反击,往左侧灵巧地跳跃,轻易让开这一刀。瘦尊者用的是短刀,刀长也就半条手臂样子,存心避开并不太困难。
转眼间,瘦尊者攻了九招,其后七招只找楚楚狼胳膊后背和双脚,每次都被楚楚狼轻易化解轻松避让,楚楚狼却没有哪怕半招反击。
看得在场众人连连摇头,看得众喽啰鸦雀无声,仿佛就是瘦尊者一个人在表演,欺负一个弱女子。
只有白蛇突然站直了身子,两眼放光。楚楚狼远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看似步步退让处处掣肘,其实不仅言语间限制住了瘦尊者的攻击位置,还成功地激起了瘦尊者的愤怒。
高手相争,动不得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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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胖尊者感觉到瘦尊者的怒气,想要开口提醒,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第一仗侥幸取胜,就是楚楚狼发声道破了公孙台的杀招,现在他若是开口,一旦被对方抓住把柄,确是很难辩驳。
放着一旁干着急的胖尊者不说,场上的瘦尊者明知楚楚狼在故意激怒自己,却由不得忿意上涌,一刀快似一刀。楚楚狼不还手,众目睽睽之下,难不成自己也停下攻击,双方罢手言和?他想,这算什么?这女人还真是麻烦。
他麻烦,楚楚狼不麻烦,闪转腾挪,恰似翩翩起舞的蝴蝶,在刀丛间寻觅着春天的诗篇。
黑衣青年喽罗在古树下看的如痴如醉,心驰神往,喟叹出声道:“美,真是美,不枉世间走一遭……”
红衣中年喽罗羡慕地看着黑衣青年喽罗,他心中确也惊叹楚楚狼曼妙的身姿,但不好意思讲出口。年轻真好,什么都敢说。
楚楚狼闪转间,不忘看一眼夸赞自己的赵六,眼波流转,脉脉含情。
只有被欣赏的美丽,才是美丽。
终于有喽罗忍不住叫嚷,“老家伙你要不要脸?没看到咱家头领一直让着你?你快点认输得了,别在这丢人现眼……”;“楚楚头领,你还手呀,这瘦老头快不行了……”;“用唐门的暗器招呼他,叫他以后都不行……”。
赵六的手紧攥着一把似刀非刀似钩非钩的兵器,手背上青筋毕露,胳膊肌肉紧绷,一副楚楚狼有危险随时准备冲上前的模样。
红衣中年喽罗看看他,摇头道:“兄弟莫要冲动,凭你上去也是白给。”
“白给也得上,”赵六咬牙道:“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就是技不如人,也不能失了骨气。”
红衣中年喽罗不禁摇头,一声叹息,不自量力,还是年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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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坐在椅子上,啃着鸡腿,喝碗酒,低声数着:“二十七,二十八……三十一招了,这娘们还是不还手,有意思。”
白蛇看他一眼,冷冷道:“最多还有三招,瘦老头就要败了。”
青蛇看看自己兄弟,眼神间满是质疑,楚楚狼怎么看也不像要胜的样子呀。
第三十三招,瘦尊者再也按捺不住,不去顾虑什么禁忌,短刀翻飞化为两柄直取楚楚狼前胸。
楚楚狼娇叱一声:“老不正经,来的好!”话音方落,右手的绣花针终于激射向瘦尊者咽喉。
瘦尊者一愣,他已经习惯了楚楚狼不断闪躲,就想着她会如何避开这一刀,自己紧接着该怎样继续进攻。没想到楚楚狼三十多招不还手,一出手就射出了手上唯一的绣花针。他的刀在前,身体在后,去势已竭,要躲开这一针还着实不易。
只见瘦尊者一弯腿,身形顿时矮了几寸,竟然张口,铁嘴钢牙咬住了疾驰而至的绣花针。
在场众人不禁深深钦服这个瘦老头,没几个人能够做到一口咬住急射而来的暗器。有两个小喽啰忍不住为敌方喝彩,好功夫!
瘦尊者面现得意的笑容,他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应变。
这时,他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花香。他知道楚楚狼出自唐门,一直屏住呼吸小心提防着,张嘴的刹那却露出了破绽。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看上去分外滑稽,他的人紧跟着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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