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霄见状,连忙心尖一颤,什么也顾不得,上前直接一把将冷迟拉住。
“父亲,父亲您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了,宵儿你快放开我。”
“父亲!”
“宵儿!”
冷霄还在劝说着,蓦的,冷迟大吼一声,原本冷霄还不想在意,但是抬眸间,却发现了冷迟一双通红不已的眸子。
冷霄整个人都愣了。
“父亲,您……”
“月儿从小就没有了母亲,是我把她带大的,以前我总是上战场,所以将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疏于管教,养成了那样一副肆意妄为、混不吝的性格。”
冷迟突如其来的自责,让冷霄完全怔楞在了原地,拉着冷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从前不管月儿做什么,我都不忍心说她,因为是我欠她的,是我让她从小就没有了娘亲,父亲也常年不在身边。
我总以为,就算没有父母教养,她们最多也就是性子差一些,但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可是后来我错了。
当我知道了若雪背着我做的那些事情,当我知道了她内心对我和对这个家的记恨,我才知道我错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啊!
可是我养歪了一个女儿,我不能再让另外一个女儿也重蹈覆辙。
霄儿,爹只剩下月儿这一个女儿了!
不管她现在在做什么,不管她内心到底是怎样一种想法,爹都没有办法像看着若雪自生自灭一般看着她!
如果当初……”
冷迟说着说着,突然就哽咽了起来。
“如果当初,我能拉住若雪,而不是让她自生自灭,她也就不会死了。”
冷迟说完最后一句,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原本魁梧的肩膀开始轻轻抖动,冷霄只觉得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扎着一样,细细密密的疼痛着。
他突然就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之前那么疼爱冷月的冷迟,在听到冷月要为蒲巴伢做事的时候,会忍不住失手打了冷月一个巴掌。
他不是在生冷月的气。
他是在恨他自己啊!
冷若雪的死冷霄也是知道的,那件事之后,冷迟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痛苦,一家人也都对冷若雪的事情绝口不提,这个人仿佛就没有在冷家出现过一样。
原来,不是他们狠心,是他们都在自责。
冷迟一直以来,都觉得冷若雪的死是他造成的,他是在自责,在压抑着痛苦,又不想要让冷月知道。
毕竟,冷若雪是当着冷月的面死去的。
而冷老夫人,想必也是同样的心情吧。
冷迟还在无声的流着眼泪,他仿佛已经无力在站着,只能蹲下,蜷缩起身体,像是一个无助而又受伤的婴儿。
此刻,冷霄眼前的冷迟,已经不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镇国将军,只是一个对子女充满了自责和亏欠,压抑了许久痛苦的老父亲。
冷霄终是不忍心,慢慢蹲了下来,抬手抚住了冷迟的肩膀。、
“父亲,月儿没有被您养歪,您教育的很好,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变过。”
冷霄的话,像是一根稻草,突然间被冷迟抓住。
他下意识的止住了哭泣,抬起头,怔怔的望着冷霄。
“霄儿,你说什么?”
冷霄犹豫了一下:“父亲,月儿没有做错,她一直在做,对的事情,你相信她,她不会做任何您不愿的事情。”
“霄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冷霄点了点头,无奈之下,便把这几日他知道的、他发现的事情全都同冷迟说了一番。
原本,他是想要用此来劝慰冷迟,想要让他不要再痛苦自责,也不要再冲动的想要进宫。
但是让冷霄没有想到的是,冷迟宽慰是宽慰了,但是进宫的愿望,却是更加强烈了。
“不行!”
蓦的,冷迟猛地一下子从地面站了起来。三二
“我还是得进宫!”
冷霄连昂纳再一次将冷迟拦住:“父亲,月儿和夜兄是要做大事,一定是有特殊的原因,才送我们离开,如果我们这个时候贸然进宫,怕是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什么特殊的原因会让我们一家人都离开?什么特殊的原因,会让她宁愿被我误会,也要这么做?她就是因为这一次不像之前一样有十足的把握,怕连累我们,所以才送我们离开。
霄儿,你别拦着我,我一定不能让月儿一个人身处险境,我绝对不能再失去她了,就算是死,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冷迟说完,就不管不顾的往外冲,冷霄心中焦急,上前阻拦不得,眼看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快要惊动冷老夫人和梁浅他们。
如果被梁浅他们也知道了,怕是以梁浅那个性格,会抱着孩子直接进宫找冷月。
到时候,局势才是真的无法控制。
所以,冷霄见已经劝不住冷迟,只能心下一狠。
“父亲,对不起。”
冷迟:“???”
还没等冷迟弄明白冷霄这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后颈处突然间就挨了一下子,一个钝痛间,冷迟只觉得身子一软,眼皮也开始沉重起来。
冷霄连忙上前将冷迟搀扶住,冷迟只得死死的抓着冷霄的袖子,不甘的看向他,最终无奈的,闭上双眼。
冷霄抱着冷迟:“父亲,我和您一样,没有办法看着月儿一个人去死,但是冷家还有祖母,还有浅儿,还有您的孙子,所以无论如何,您都要活着。”
冷霄将冷迟拖回房间,在床榻上安顿好之后,后退了两步,面对着冷迟,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随即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梁浅此时正在房间里照顾孩子,冷老夫人、冯妈妈和罗小玉也在一起逗着孩子,如此沉重的气氛下,仿佛有了孩子,她们就能够暂时忘却烦恼。
冷霄想了想,终是没有走进去,只是隔着门,看着梁浅一脸幸福洋溢的抱着孩子,低头和冷老夫人说着什么。
这样的画面,让他几乎不忍离去。
可是,他终究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用力攥了攥拳头,冷霄立刻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将梁浅和冷老夫人等人的声音,彻底的留在了身后。
冷迟说的对,不能看着冷月一个人去死。
所以,他要进宫。
……
皇宫之内,沉闷的天气和忙碌的人影仿佛形成了赫然鲜明的对比。
今日的宫宴主要是为了宴请西凉寰王和王妃,所以参加宫宴的,除了大汗蒲巴伢、长公主嘉木、就只有华章、还有一些朝廷之中的肱股之臣以及家眷。
当然,还有一直以来,被蒲巴伢放在嘴边,却从未有真正露面过的固**主。
冷月和夜九宸由宫人引领着,来到了宴会的大殿门前,原本冷月和夜九宸是想要直接进去的,却不想,嘉木长公主竟然专程等在门外,像是迎接两人一般。
冷月和夜九宸对视了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
嘉木长公主今日一改往日的装扮,身着一身大红色的朝服,朝服之上绣着一只色彩十分艳丽鲜明的彩凤,彩凤振翅欲飞,活灵活现,宛若要翱翔于宫中一般。
夜九宸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一国之中,除了皇后,任何人敢在身上穿凤凰、用带有凤凰样式的物品,可都是死罪,然而嘉木长公主却这样毫不避讳的将凤凰穿在身上,心思自然昭然若揭。
“嘉木在此恭迎寰王、王妃多时了。”
“多谢嘉木长公主,让长公主费心了。”
“费心倒不至于,大汗身边没有皇后,这些事情,自然是要嘉木来操办,以此为大汗分忧。”
嘉木长公主和夜九宸看似随意的说着,冷月就老老实实的绷着一张冷脸,好像冰块一样站在夜九宸的身旁,同也就十指相扣着。
而他们身后的岳城和芜菁,也是一脸严肃,此刻正在和站在嘉木长公主身后的洪尧,平静对视着。
和他们相比,洪尧的神色,就要愤然明显的多。
蓦的,夜九宸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本王记得,长公主殿下之前可是说,今日的宴会,只是一场宴会,现在看来,长公主殿下怕是不是这么安排的啊。”
夜九宸的突然靠近并没有让嘉木长公主有一丝一毫的局促,她依旧稳稳的站在原地,化着精致华贵妆容的面容之上,挂着端庄而又文雅的笑意。
听闻了夜九宸的话,嘉木长公主也只是淡淡的笑着:“寰王殿下不必担心,今日的宴会,既然是要宴请你和王妃的,你们自然是主角。
至于其他的事情,当然都不及你们二人重要。”
“是么?”
夜九宸闻言也挑起唇角笑了起来,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尾上挑着,看起来分外的撩人,却又隐隐的带着一丝危险。
只是,只说了这两个字之后,他似乎并没有想要得到嘉木长公主的回答,而是直接后退了一步,重新回到了冷月的身边。
嘉木长公主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着二人微微倾了倾身子,随即朝身边的宫人吩咐:“带寰王殿下和王妃,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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