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也的病情逐渐稳定下来,那些充满了变数的人格像是蛰伏的寒蝉开始了漫长遥遥无期的冬眠。
所有不可控的因素都被王逆厘和秦然小心翼翼的挡在了外围。
可秦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永远不可能像是博物馆里的一件藏品一样被展柜玻璃挡在里面。
她想要完完全全的变好就要像正常人一样出去和别人社交,说话。
王逆厘把Percy介绍给她认识,Percy的妻子是个中国人,在苏黎世做钢琴老师。
兼职开了个花店,秦也没事的时候总去她那里买一束迷迭香,一来二去两个人便熟络了起来。
琴行放假关门的时候,两个人还约着出去玩了几次。
王逆厘、秦然和Jesus远远的在后面跟着,两个人玩的很开心。
秦然有一次远远的跟着,眼睛看着,心里还是不放心,趴在方向盘上,偷地雷一样问王逆厘,“你那个朋友,他靠谱吗?”
王逆厘拿着修手指甲的挫,蹭了蹭Jesus啃秃了的手指甲盖,百忙中抬了抬眼皮,“那个人当年是被家里逼疯的,他亲爸贩毒,后爸吸毒,亲妈不知所踪……你别这么看着我,这在学校里早就不是什么隐私了,是个人都知道……”
秦然,“………”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王逆厘专心致志的对付Jesus的指甲盖,低头吹了吹锉刀上的指甲沫,“他之前病情比小也还严重,直接分裂出了九个人格,你看他现在,还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一样不缺。”
秦然听完王逆离的话,靠在座椅的靠背上半天没说话,“…你们说,小也以后……能不能找到一个喜欢她的,照顾她的人……”
王逆厘,“你不挺喜欢她吗?我看你也挺照顾她的。”
秦然咬着后槽牙缓缓的把头转向后面,忍无可忍道,“……在我把你顺窗户扔出去之前,自己下车。”
王逆厘挫指甲盖勤勤恳恳的小手停住,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秦然。
Jesus看了眼还没挫完的指甲盖,又看了王逆厘的眼神,冲秦然道,“亲爱的,这种话……”
“嗯嗯嗯。”秦然眯着眼睛用鼻音让他闭嘴,“你要是和他一伙的,今天晚上你就跟草皮子睡吧。”
Jesus,“滚!”
二十秒后,苏黎世贝耶钟表博物馆门口的一辆黑色迈巴赫里踹出去一个穿着黑色粗花呢大衣的寸头高个子男人……
王逆厘,“真是不敢相信,我刚才还在跟他和和美美的处理多余的硬角质蛋白。”
迈巴赫飞速往前开了几米,又停了下来。
王逆厘眼前一亮,“我就知道Jesus没那么没良心。”
后车座的窗户开了个小缝,从里面扔出来一个修手指甲的小锉刀……
王逆厘,“………”
对面街的秦也几乎是立马看见了他,远远的高举着一大束蓝紫色的迷迭香,冲着他挥了挥。
高高瘦瘦的红头发姑娘垫着脚尖,看样子很高兴,像是一面迎风招展的小旗,见王逆厘朝她那边看又使劲的挥了挥手。
“王博士!这边!看这里!”
隔着一条马路,王逆厘看着秦也笑了。
绿灯还没亮,秦也抱着一大捧旧报纸包裹好的鲜花隔着车流冲他笑,亮晶晶的眼睛里面全是止不住的开心。
王逆厘双手插在兜里面,情不自禁的也冲着她笑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像是一阵来无影去无踪的龙卷风在他心里面狂啸不止,那是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声音。
顺着他揣在兜里面的手上的青筋的每一下紧绷和心脏的每一下跳动,所有的节奏慢慢统一,终于在他混沌的脑子里统一成了一句话,“我喜欢秦也。”
这句话像是春风吹不尽的野草一样,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瞬间占据了他整个心。
王逆厘忽然就没办法让自己冲着秦也笑了,不行,他往后退了一步,不能这样,他飞快的把头转了过去。
绿灯亮了,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而轻快的声音,“王博士!”
他落荒而逃。
秦也不解的看着跑远了的王逆厘,她转过头去看Percy的妻子,她正拿着摄像机对着来往的车流和拍照。
她安静的站在路旁等着她。
依旧是有些不解的着王逆厘跑远了的地方。
扬起的嘴角落了下去,秦也像是个霜打的茄子一样回了家。
她蔫蔫的回了自己的屋子,没有想往日一样跟在客厅画画的Jesus和看书的秦然打招呼。
秦然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秦也关上的门,和Jesus对视一眼,伸脚踹了踹他的侧腰,“唉,你看见没?”
“………”Jesus沉默三秒,“啊!我看见了!”
秦然,“……你根本都不知道我说啥吧!”
Jesus,“嗯…”
秦然翻了个白眼起身坐起来随口问道,“你哥跑哪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Jesus扫了眼秦然的侧脸飞快的在画上添了几笔,“不知道,他不认道,一时半会儿走不回来。”
秦然皱眉道,“他不能走丢了吧?”
空气沉默了三秒。
不知道谁先开的口,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道,“Damn it!I am a fuck genius!”
离别墅不远的酒店里,王逆厘弯着腰打了一个大喷嚏。
他不敢回去,害怕看见秦也。
秦也现在都病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只要天天按时吃药,能用着他的地方少的可怜。
王逆厘洗漱完把自己在床上摆成一个大字型,怎么也睡不着。
他满脑子都是秦也站在马路边举着一大束迷迭香冲自己笑的样子。
那样子像是一幅画刀子一样磕在他脑子里了。
王逆厘伸手使劲砸了自己的脑袋一下,那何宇怎么办?
自己说要找到人家和人家结婚,结果到现在连个屁都没找到。
王逆厘在床上打了个滚。
爱情虽然没有先来后到但人总要有礼义廉耻。
自己和何宇当时虽然年纪小,但感情是相互的。
秦也这,只是自己单箭头的喜欢她,大概也就是多巴胺分泌多了,多喝热水代谢代谢就完了。
王逆厘直接来了个垂死病中惊坐起,从床上一个猛子弹了起来,连着喝了两大壶的热水。
跑了一晚上的厕所。
第二天一早上顶着两个斗大的黑眼圈和喝热水喝到水肿的一张脸爬起来,关掉手机的闹钟。
他趴在床上,给秦然发了微信告诉他自己要回国,就接着趴在床上手胡乱的在手机屏上滑来滑去,又眯了一会。
再睁开眼睛最先看见的是那张,他带着秦也去输液拍下的那张照片。
只需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王逆厘伸出被压的发麻的手慢慢的朝自己的心口探去,“完了。”他心道。
他虽然是个高学历高智商的大好青年,但解决起任何问题来除了躲没有任何招式可言。
除了躲得比别人快一点毫无可取之处……
他一个电话拨出去给自己的老师报了个信,把秦也塞给了他。
自己买了机票飞去了中国。
秦然坐在桌子对面和王逆厘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师打了个照面。
老师是个和善的瑞士人,对着翻译器说了一大堆德语,最后翻译器冷冰冰的男声冒了出来,“请问,你是我的学生让我接手的病人吗?”
“………”秦然无语片刻,对着翻译器道,“你学生没跟你说过患者是个女的吗?”
老教授听完翻译器里的话,惊奇的瞪大了眼睛,片刻后翻译器道,“你长的这么好看,我还以为你是个女生呢!”
秦然无语的看着老教授。
老教授倒是个能聊的人,对着翻译器又是一大串叽里咕噜的德语,翻译器里面毫无感情和平仄起伏的男声冒了出来,“你祖父和你外祖父还是单身吗?”
“……”秦然痛苦的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那他们婚姻幸福吗?”
秦然,“………”救命啊!
Jesus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给两人一人端了杯水。
秦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低声道,“赶紧去把秦也喊下来!赶紧的!”
低声说完话又转过头去瞬间像川剧变脸一样扯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冲着老教授摇了摇头。
Jesus,“………”我刚才是不是出幻觉了?
秦也被Jesus一连串夺命追魂连环敲吵得头都要炸了,被迫打开了门。
一打开门Jesus就愣在了门口,这才一天半的时间,秦也好像就变得和他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了,像是昙花只是短暂的开了一会,现在韦陀走了,她便敛住了花瓣收回去了。
“你没事吧?”
秦也靠在门口,不耐烦的闭了闭眼睛,“你敲门就是想问我这个?”
Jesus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指了指楼下,“你哥找你。”
秦然被那老教授的翻译器一口一个冷冰冰的甜心儿喊的头皮连着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起发麻,血压蹭蹭的往上窜。
见秦也来了像是见了救苦救难观世音,急忙起身给她腾地儿。
老教授见秦也来了,神色不再轻佻竟是难得的严肃,甚至开口说了中文,“你就是秦教授吧?”
秦然,“……”我感觉我好像受到了某种微妙的歧视。
秦也拢了拢身上的针织开衫加绒毛衣,苏黎世十一月底的天不是很冷,屋里面还开着空调,她还是身上一阵阵的涌起寒气,手背上甚至都有些冰的泛红。
她清了清嗓子,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我觉得您没有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的必要。”
老教授没有急着回话,只是用那双能够包容世间万苍老混浊的眼睛安静的看着秦也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秦也眼皮抬起来飞快的朝老教授身后瞄了一眼,随即又耷拉下去,她抬手捋了一下鬓角的红头发,“哥,你们能先上楼待着吗?”
秦然和Jesus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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