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没多久,胡畔的那个恨不得把宝贝闺女时刻挂裤腰上的亲妈林萍萍女士就把她接走了。
林萍萍女士早年丧夫后来改嫁了也没再生孩子,就这么一个姑娘拉扯到这么大,心肝儿似的捂着。
见了秦也立马发挥了全中国中年妇女的特性,嘴一张开就绝不给你插话的机会。
拉着秦也一路小跑就冲进了饭店请她吃饭。
秦也长这么大就没怎么接触过这个年龄段的妇女,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再加上林萍萍女士在一众妇女中战斗力尤为突出,秦也基本上就是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坐在了饭店的椅子上。
林萍萍女士笑的一脸喜庆,穿的一身红更喜庆,喜气洋洋的问秦也道,“你就是小也吧?畔畔经常跟我提你,说你是她室友。我们家畔畔可喜欢你了!”
秦也被她大喇叭似的嗓门喊的脑子都要死机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嘴里的那个“小也”是谁。
“这话可怎么接?”她脑子里的神经都快纠结成毛线团了,也没想出来该怎么说,她赶紧那眼神示意胡畔。
“你不用说,我妈自己会往下接。”胡畔成功接收到秦也的问题,并用眼神给出答案。
果然林萍萍女生继续道,“今年多大了?上几年级了?”
秦也赶紧恭敬的答话,“阿姨,我今年二十二,我已经毕业了。”
林萍萍女生矜持的“啊”了一声,“毕业了呀?我们畔畔还在念书。”越说越兴奋,“都二十三了还在上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说完了还咧着猩红的嘴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她是想有头还是没头。
秦也喝了口水,决定开始战略性装死。
林萍萍女士继续道,“姑娘学什么专业的?有男朋友吗?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也幸亏是秦也是个情商所剩无几的直球,也不觉得尴尬,“我学理论物理的,有男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婚呢。”
林萍萍女士眼前一亮,“男朋友做什么的?是中国人吗?跟你怎么认识的?”
秦也一五一十答道,“他是精神心理学医生,是西班牙籍华人,跟我是……”
“咳咳!”胡畔在一边猛地清了清嗓子及时打断了秦也的话,低声道,“妈,你问的太多了!”
林萍萍女士无语的瞪了胡畔一眼,继续保持村口大妈式查户口一样的盘问,“姑娘学理论物理的呀?我听畔畔说这学种专业的可都要是博士的,你二十二就毕业了,是大学生吧?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秦也觉得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关心的问过自己,分外新鲜,十分正式的把手里的活放下。
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被人这样从里到外的关心过,是一种奇异的暖心感。
“我不是大学生,我是理论物理学博士,现在是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的理论物理学教授,现阶段和长久的目标证实弦理论。”
胡畔痛苦的顺着她妈那双像通了电的大灯泡似的眼睛清醒的看到秦也成为别人家的孩子,而自己难以逃脱的挨骂的命运。
林萍萍女生瞪着那双眼线翘的恨不得要和太阳肩并肩的大眼睛,“二十二就博士了?青年才俊啊!你看我们家的玩意儿,什么东西!”林萍萍女士越看越喜欢直接把胡畔赶到一边去自己坐到秦也身边,盘核桃一样拉着秦也的手,“姑娘,你男朋友条件也不是很好啊!我听说这心理学家这……都挺变态的。”
胡畔,“我觉得您就挺变态的。”
林萍萍女生一记眼刀飞了过去,转过来川剧变脸似的和蔼可亲的握着秦也的手,“姑娘啊,姨再给你介绍几个,放假闲着也是闲着,是吧?”
胡畔,“………”妈,你是看不见我吗?
秦也连忙摆手拒绝,“阿姨,我男朋友挺好的,我也没有换的想法。”
林萍萍女生不乐意了,“唉?没人说让你换啊,这货总要比三家才知道好不好的!”
秦也惶恐的把手从林萍萍女士人肉暖炉似的肉手里剥出来,尴尬的在身上蹭了蹭,“那个,阿姨,畔畔还没男朋友呢!”
林萍萍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伸出食指放在她嘴前,“嘘”,林萍萍女生摇了摇那根镶满了水钻的美甲,“休提那个败兴的东西。”
说着把一边的菜单挪过来,“想吃什么,咱娘俩今儿吃点好的。”
胡畔,“………妈?!”
林萍萍女士高贵冷艳的冲胡畔丢了个眼刀过去,“减减肥吧你,多少斤了?”
胡畔老老实实道,“一百二。”说完了又不服气的嘟囔道,“我这是健康。”
“哎呦,你看人家小也,细高大个,杨柳似的。你看看你,哎呀,天爷呀!跟个地雷似的,没法看了。少吃点吧!”
林萍萍女士说话声情并茂,笑时画着黑褐色眼线的眼尾和像吃了死孩子的红嘴角恨不得比翼齐飞,生气时一脸没了胶原蛋白的皮肉软塌塌的聚在一起好像一坨被人团成一团的塑料袋。
秦也想幸亏胡畔长的不像她妈妈,要不然秦然非得大手一挥把床和胡畔一起顺窗户扔出去。
从此相忘于江湖,见面也不要打招呼……
林萍萍女士猩红的嘴唇在她眼前大开大合的狂喷吐沫星子,也不知道她讲到哪了。
秦也有个毛病,别人话一说多了或是嗓门太大,听久了她就开始神游物外,大脑自动屏蔽了别人的声音只能接收到影像。
以至于林萍萍女士开始讲到了她和胡畔后爸王先生的相识相遇相知时。胡畔已经开始闹心的放弃表情管理了,秦也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笑容。
看来有时候装死在社交场合上也是一门相当不错的技能。
“小也?小也!回神了!我的天哪!”胡畔使劲晃了晃她。
秦也一下子清醒,眼神有点懵的看着胡畔。
胡畔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厕所的方向,“刚辛苦你了,咱们俩赶紧走吧。”
秦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了眼桌子上林萍萍女士的包,“你妈还在这呢就走啊?”
“废话。不然等她讲完啊!我告诉你这家饭店可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再不走,她能让你在这过年!”
秦也赶紧站起来往外走,胡畔跟着她。
“你跟着我干嘛?你妈还在这呢!”秦也诧异的看着胡畔。
胡畔推了下秦也让她赶紧跑,“废话!我妈要不在这,我就不用跑了。”
秦也和胡畔俩人像逃命似的出了饭店就上了出租车。
秦也喘匀乎气,坐稳当后,“你这样做你妈不生气吗?”
胡畔,“啊”了一声,“当然会生气了,但是她一生气就不跟我说话了。”她越想越开心,差点乐出声,“这点还是挺好的。”
秦也低头捋了捋衣服,“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特别希望有个这样的妈,最好从早到晚都跟我有说不完的话的那种。我看见别人家妈妈放学接孩子回家一路上问长问短的,我就特别羡慕。我就想要是也有个人拉着我的手好好和我说话该多好。”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觉得你跑出来了,你妈妈应该会伤心,你应该和她道歉的。”
胡畔有点愧疚的回头看了眼那个已经远的看不清的饭店,赞同道,“你说的对。”
开车的师傅从后视镜往胡畔的位置看了一眼,“你看,那我在哪停一下吗?”
胡畔摆了摆手,“不用停。”她把脸扭向秦也,“我觉得你说的对但我还是过两天再道歉吧。养养耳朵。”
秦也没再说什么,心里却还是挺羡慕的,她想着,真好啊。怎么闹妈妈都不会真生气,到最后还是会选择原谅无理取闹的孩子。
那是她第一次在何玉芬死了之后主动想起这个女人,秦也想着,她长的比胡畔她妈好看多了,她要是好好活着到了现在也该五十多岁了。
年轻时候漂亮的妖精似的女人,到了这个岁数儿女双全。她混到现在也可以说上个学业有成了,换一户人家待着,当妈的保不齐都乐的合不拢嘴了。
作死啊,秦也想,死了也好。要不现在秦然找了个男的,何玉芬保不齐怎么在家里撒泼打滚嚎丧呢。
还有脸说胡畔呢,秦也又想,巴不得自己亲妈早点死,自己又有多孝顺呢。
大雪天司机开车开的很慢,路上又赶上几个红灯,车走走停停速度堪比蜗牛。
车窗上了层厚的刮不开的霜看不清外面只有些模模糊糊的红色或黄色的灯光渗进来。
脖子上厚厚实实的围着王逆厘织的围巾,把脸埋在里面还能问道一股清甜的果香味混着一点酒精味,是王逆厘平常用的洗手液的味道。
身上也暖融融的,她上飞机前吃了药,来了困劲恍惚中有一种回到家了让人安心的错觉。
她迷迷糊糊的打着瞌睡,口袋里的手机振了几下,她有点困倦的开口道,“喂?”
那边是王逆厘的声音,隔着手机那边能听见很多人欢呼的声音,像是再庆祝什么,在漫天的狂欢中他低声像是耳语道,“小也,西班牙下雪了。”
秦也困倦的缩了缩脖子,“嗯,我这边也在下雪。”
王逆厘那边沉默了很久,他在那边闷声笑了出来,“你不应该说你那也下雪了,你应该问点别的。”
秦也嗓子有些干,带着刚睡醒特有的鼻音,“那我应该问什么?”
“嗯,你应该问我冷不冷?”
“好,你冷不冷啊王博士?”
“本来是很冷的但是一想到你我就不冷了,因为我心里一直在想你,你是我的小太阳啊。”
秦也低着头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胡畔,“…………”来人啊,有人杀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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