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轻轻的放进胸前的小口袋里面揣着,那个小纸人承载了她大半辈子里面几乎是全部的温暖。
那是她从别人身上得来的没有温度却真实的温暖。
不再是表象的温度。
秦也写完了日记随手放在床头上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床头又是一朵迷迭香,花茎处的玛卡巴卡小人的手上多了一个红色的气球。
秦也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浆糊呆愣愣的看着那个红色的气球,愣了半晌,福灵心至的朝门口的把手上看去那上面系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红色的小气球。
一天的心情都莫名的变好了。
那个气球像是一盏灯把整个屋子都照亮了,也把她心底的那块阴霾照的亮堂堂一片。
早晨查房的护士长看她心情好的出奇,替她高兴之余有点诧异,“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
秦也抿嘴笑道,“玛卡巴卡有气球了。”
护士长,“………”留院观察吧,看这样还得再住一阵。
秦也要是知道护士长心里想的什么,估计非得把自己变成个哑巴…
护士长要走的时候,秦也叫住她,“医院是新来了一批医生吗?”
“对啊,不过也没来几个。”护士长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站在门口跟秦也说话。
“都是哪里人啊?”秦也问道。
护士长想了想,“嗯……哪的人都有啊,还有从国外回来的呢。”
秦也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点期待,她心里开始有了些不切实际的期待,“哪个国家啊?”
护士长写完了单子顺手把笔别在了口袋里,“好像是瑞典回来的吧…”
秦也失落的想跟蔫的都打柳了的花,耷拉着脑袋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
心情一下子就跌落谷底了,也没心思去看宣传栏里面的人都有谁了。
护士长不知道她怎么就不说话了,却还是要接着查房,把门带上,出去后嘟囔道,“苏黎世是瑞士的还是瑞典的啊?”
她挠了挠头,没再细想又像上了发条一样马不停蹄的去查房了,早把秦也的事抛在脑后了。
最近医院的精神内科来的一批心毕业的学生,几个研究生几个博士生,年纪相仿大家没事的时候经常凑在一块玩闹。
一群人里个字最高的那个寸头,没有病人的时候总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要不就是拿着笔写着什么,写完了就放在信封里收起来。
要么就喜欢对着桌子上的那盆花修修剪剪,这样看着他应该挺喜欢花的,可是总是长出来一朵剪一朵。
晚上没轮到他值夜班的时候也能看见他,喜滋滋的插着兜溜溜哒哒的朝住院部那边走,美的跟个什么似的。
感觉平日里不爱说话的正经的像机器似的人浑身上下都多了点人情味。
看着不像是去看病人像是去约会的。
科室主任收到了那群人的反应也开始有意无意的观察他,可是寸头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总是能找到主任看他的时候猛地一转头跟他来个猝不及防直达心灵的对视。
主任自认为自己一个上了岁数也算的上是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天天这么盯着人家小年轻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变态。
后来也就由着他去了,左右那孩子是个性情和善的人,人长的好看又有才,可能人家只是想丰富一下自己的经验呢。
人又没犯什么罪,这事就算是翻篇了。
可是身为一个职业医生的敏锐的直觉还是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比如说这个年轻人很喜欢尖锐的物体,用铅笔的时候卷笔刀就在一边的桌子上放着,他非要拿刮纸刀削,而且总喜欢拿着铅笔的尖锐部分翻来覆去的摸,有的时候还会在手上扎几下。
还有一次这寸头被虫子蛰了,在手腕里侧,办公室里别的年轻人也有被咬的,大都是上了药。
只有他没上药,在洗手间的时候主任无意间看见了那块被咬伤的地方,被手抓的血殷殷的,一大块红色的皮肤上数十道结痂的伤口,看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会不会是自残啊?
上了岁数的主任的内心很纠结,连着纠结了一个礼拜眼见着头顶上的那残存的几根毛也有要离他而去的架势。
于是主任内心极度挣扎的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叫寸头吃了顿饭。
饭桌上一开口就宛如乡下村委书记拿大喇叭讲话一样,“啊……这个……小王啊,最近家里面还好吗?”
王逆厘挽起袖子给主任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水,“家里挺好的。弟弟快要结婚了,姐姐也快要生孩子了。”
主任心里舒了口气,看来家庭健康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弟弟什么时候结婚,跟科室的同事说一声让我们也去凑凑热闹,看看新娘子。”
王逆厘把倒好水的杯子放到主任面前,坐下扯了扯衣服,“没有新娘子,他跟男的结。”
主任一口水喝到了嗓子眼,差点没喷出去,好在多年积攒的对精神病人的应变能力让他把这一口水压下去了,他咳嗽了一声,“咳……同性恋啊…祝福…哈哈…”
王逆厘没大弄明白主任让自己跟他单独出来吃饭的意图,以为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挺有才华的想要跟自己套近乎,现在看着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他这段时间跟着李弜和胡畔相处久了,接触的人都是情商比较正常的,有些他之前不大明白的事也搞清楚了不少。
他自信一笑,看了眼主任那一头锃亮如抛光鸡蛋壳的头顶,还有那几根被开着的窗户吹起来的头发,那一脸被岁月摧残的皱纹。
“主任家里管的挺严吧?”王逆厘喝了口水状似随意道。
主任愣了一下,“还行吧。”
“现在人出门大多用手机支付,你刚刚用的是纸币,纸币内侧有墙灰折痕很明显,说明这钱你是偷藏的而且还攒了很久。”王逆厘放下杯子,推了下眼镜,黑洞洞的眼睛穿透主任高度近视的厚眼镜片,盯着那双混浊的眼睛道,“你这个岁数到更年期了吧,本来媳妇就管的严,现在应该管的更严了吧。”
主任顾左右而言他,勉强给自己找场子,“我们家…我说的算。”
“是吗?”王逆厘伸手正了正主任的衣领子,感叹道,“这边儿都磨起毛了啊。”
主任垂死挣扎道,“其实是我不想买。”
王逆厘抬了抬眼皮,一脸欠扁的表情看着主任,“……哦…”
主任,“我老婆让我买,我死活不想买…”
“……哦…”王逆厘顿了顿,在主任把自己的饭碗扣他脑瓜子上之前说道,“你小时候家里面对你的控制欲挺强的吧。”
主任愣了一会儿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怎么知道?”
王逆厘神神叨叨的点了点头,“原生家庭对你的控制最开始让你想逃,最后让你适应再后来没有都不行。”他相面似的看了会儿主任那一脸能把苍蝇夹死的大褶子,摆出一副“知心姐姐”的架势道,“想和我聊聊吗?”
三分钟后主任靠在王逆厘肩膀上,失声痛哭,“我妈妈管我管的好严的,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背书晚上十一点半睡觉,一天只给五毛钱零花,别的小朋友都是两块钱,她还每天嫌我是个废物,呜呜呜呜……”
王逆厘有点嫌弃的拿带着一次性手套的手仔细的把他头上的那几缕毛摆好后拍了拍他的头,“快退休了才混个科室主任确实不是很优秀。”
主任哭的更伤心了,“我小时候他们一直想要我成为他们想象的那种样子,但是我做不到啊。”
“国内家长普遍对儿童存在侵入式教养,强迫儿童达到自己的期待值。过高的期待值和你过低的智商造成了理想与现实的落差,迫使你产生愧疚感更加服从他人的控制。”王逆厘说着给主任递了张纸让他擦擦鼻涕,“所以导致你现在自己家怕媳妇,回父母家怕你妈。”
主任哭的被王逆厘说的越来越伤心,越听越伤感,开始为自己逝去的年华和岁月而哭泣,越哭越伤心。
王逆厘在下午的上班点到了之前,及时抽身,打断在一旁哭的梨花带雨的主任,“如果你不是很伤心的话就和我去做个MRI检查,还可以顺便做个脑积液检查,让我看看。”
主任那一张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哭的又肿又皱巴,难看的都有点吓人了,凑过来可怜巴巴的拉着王逆厘的白大褂抽抽搭搭道,“我跟你去。”
于是那天下午Jesus、胡畔和李弜在去看秦也的路上就瞧见王逆厘有点抗拒的搂着一个身材臃肿矮若地缸,头上没毛的中年男子。
男的还一直腻腻歪歪的往他肩膀上靠,一边靠一边还在轻轻的抽泣。
胡畔有点受不了这画面,强行压下要作呕的胃部。
半天后面部憋的有些狰狞的看着Jesus,“你哥这爱好听广泛的啊……还好这口?”
Jesus艰难道,“那应该是病人吧……”
李弜,“……那是我爸…”
胡畔,“………!!?”
Jes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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