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熙辞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压抑着,才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可那微微颤抖着的身躯,已然暴露了他强自压抑着的情感。
“主子!”何洵正想上前安慰他,可发现自己张了张嘴,却连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
他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在他印象中,主子一向是运筹帷幄,笑谈一切的人。如今,却如同形单影只的大雁一般......
悲伤,哀鸣......
过了许久,穆熙辞才稍微平复了心中的情绪,最后看了一眼点点散落在地的红色残片,紧握着那螭纹玉佩,一脸沉重地走了出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敢再看“她”一眼。
在他的记忆里,她一直是恬静温婉地笑着,又岂会这么面目全非的躺在他的面前?
他宛如一个丢失了灵魂的空壳般,直到下了楼,被闻讯赶来的白毅叫住,这才回过神来。
“西兀三皇子?”白毅带着宋起匆忙赶来。
穆熙辞转过身来,看见脖间缠着白布的白毅,不禁紧握手中的螭纹玉佩,咬牙切齿道。
“白毅大人,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夜里,这客栈有盗贼出入,竟不慎发生了火灾,导致......这是在下的过失!”白毅垂下头。
“有盗贼出入?不慎发生火灾?”穆熙辞极力克制着愤怒,“你们到底是怎么护送的?云启国的官都是如此草包吗?”
“这是臣护送不力,请三皇子息怒!”白毅连忙稽首道。
“息怒?呵呵,白毅大人这话甚是搞笑。”穆熙辞轻蔑地笑道,“若是你待娶之人途中遭遇不测,那时你还会说这种话吗?
况且,她不仅是你们云启的昭云公主,更是和亲至西兀的明靖公主!和亲是关乎我们两国的大事,若是你们如此轻率的话,那我们两国的和平协议,不如就此作罢!”
白毅一听,暗自惊呼大事不妙。这才连忙上前拦住欲大步离开的穆熙辞。
“此事却是我护送不力,我已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还请西兀三皇子稍安勿躁,我们云启定是会给西兀一个交代!”
穆熙辞冷冷看着他:“好,那我就看看云启是如何给我交代的!但要我等你们交代,你必须要答应我两个要求!”
“什么要求,三皇子请讲!”
“一,你们要彻查这场火灾是何人所为?必要将罪魁祸首抓住,交给我处置。二,我要将昭云公主的尸骨带走!”穆熙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这第一个要求不用您说,我们也定会彻查真相。但第二个要求,恐怕......”白毅突然面露难色。
昭云所在的船上。
“姑娘,你可不能随意胡诌着陷害我们!”刚刚正闹嗑的一妇人一把扔掉手中的瓜子,蛮不讲理道,“这话说的像我们没做事一样!”
“对啊,你自己再去那边看看,那么多事难道不是我们做的?”另一妇人也插着腰,恶狠狠地道。
昭云笑了笑,去那边一揭开锅盖一看,就见里面热着几碗热气腾腾的粉蒸肉、烧鹅还有酱肘子等几道荤菜。
“你自己仔细瞧瞧,我们可是都做好了才在这休息片刻的!”
“这些恐怕都是为官老爷准备的吧!”昭云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几名偷奸耍滑的妇人,顿时就些理亏地低了低头。
“你这小姑娘说话真的是搞笑。”先前那黑瘦的妇人立马变了脸色,“虽说你是王大人派下来的人,但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既然是被王大人花银两请过来的,做好吃食自是处处以几位大人为先。”
“曹娘子说的没错!”一妇人应和道,“底下的士卒是下人,为他们备了白粥、咸菜就已足够!”
下人?若不是她们口中的这些“下人”,他们又拿什么去抵抗流窜的水匪?昭云不觉嗤笑。
“他们是下人,那你们又是何人?”昭云上前反问道。
见那几个妇人都已不做声,昭云不觉嗤笑一声,“既然都不是上人,又何来的下人一说?”
“那些士卒都正值壮年,稀饭咸菜怎能填饱肚子?没有吃饱,自然就没有气力。如若我们此次途中,遇见歹人怎么办?”
见她们纷纷沉默,昭云再次执起那把大铁勺,从里舀了一瓢粥,从半空洒下。
“你们自己看看,这粥真不愧是稀粥,里面的米都少的可怜。”
“稀粥自然是稀的,难道跟煮米饭一样,还煮上一大锅米不成?”那黑瘦的妇人抬起头狡辩道。
“上船前,我就曾听闻西海一带有水匪出没。他们专抢来往船商的物资,有时还杀人越货。”昭云没接她的话,将铁勺扔进锅中,“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们自己斟酌便是!”
“看你们是觉得贪在口袋里的银钱重要些,还是小命更重要些!”清冷的声音在几个人的耳边回响。
她们几人无非是想借此机会,贪些银钱。岂料竟会从昭云口中听见这样的消息?
见着她们的脸色顿时变得青红交加,昭云拿起炤台上摆着的一根青葱,把玩着。
“你定是在唬我们!”那个有些富态的妇人,上前瞪着眼说,“我们之前从未听说过西海有水匪,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对,我们先前都从没听说,你定是在诓骗我们!”
看着她们一个个不信的样子,昭云无奈地耸耸肩。
“我话已经说到了,你们爱信不信!不过有一句老话说的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命可不是儿戏,你们自己到时别后悔就好!”
这一番话,和着从舱外传来的一声惊雷,“轰”地一声炸响在众人的耳边。
足以震耳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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