蹈火

    
    “她，不是夜姬？”傅修劢惊讶于阴狼给的这条信息。
    怎么可能，她跟照片中的她那么像！
    “你有什么依据？”
    “身形。”阴狼走到窗边，朝下看去，“她目测只有一米六二左右，但是夜姬的身高有一米六八。”
    这……傅修劢是不知道的。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她的身形，倒是跟夏可莹的差不多，夏可莹也就一米六二的样子。
    难道她是夏可莹假扮的？夏可莹房间暗格里的人皮假面是夜姬的？
    傅修劢有些糊涂了。
    如果真是夏可莹假扮，那夏可莹为什么要假扮一个被组织追杀的女孩子，她疯了吗？
    还有，她的一切行为，说话的语气，眼神，动作，都不像夏可莹。
    不仅是他，夏家任何人都有感觉，包括夏可凡。
    “那她是谁？”傅修劢问阴狼，他是组织的清道夫，他手上肯定有更多关于夜姬的信息。
    所以，刚才站在她房间里的女人阴狼有可能知道是谁。
    没想到阴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夜姬这个人性格孤僻，从不与人来往，这几年也没有听说她跟什么人接触频繁。”
    “暗地里呢？”
    “暗地里就更没有人知道了，组织对隐形人并不看中，只要他们不叛离，平时根本就不管。”
    “那这么说你要继续留下来找夜姬？”傅修劢靠在窗口，摸出一支烟点上。
    他是不希望阴狼留下来的，因为不管刚才那个人是不是夜姬，他待在南城对夜姬都是一种威胁。
    虽然他告诉了“夜姬”保命的秘诀，可是这个秘密是个双刃剑，能保她也能害她。
    更何况刚才那个假夜姬跟她是不是有关联也不得而知。
    所以，阴狼必须走。
    阴狼考虑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傅修劢为什么对这个隐形人夜姬如此上心。
    照理说他跟她没有交集。
    他是上京万家二少爷，四九城里没人敢惹的人。
    他做这次任务的猎人，虽说是打赌输了，但阴狼相信，这只不过是这位二少年想出来透透气的借口。
    当然，不得不说跟其他猎人相比，这个万少爷的手段与能力无人能及。
    他也相信就算夜姬在南城，在夏可莹身边，也扭转不了这位万少爷把控的局势。
    所以组织并不担心他的任务。
    只是他为什么对这个夜姬如此上心？
    “你觉得我需要继续留在南城吗？”阴狼反问他。
    “之前我就说了，这件事我帮你办，不放心的人是你。”
    “这是我的工作。”
    “干工作不需要这么认真，我既然同意帮你就不会让你有损失，所以你只需要回去好好跟老狐狸复命就行了。”
    “而且，”傅修劢继续说道，“她现在知道你的存在，你不离开需城她是不可能再现身，所以你必须走。”
    傅修劢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有些懊恼，他今天让阴狼过来本来是想打消夜姬的顾虑，这下好了，顾虑没有打消，却被告知这个夜姬是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
    傅修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接触下来，他是越看夏可莹越觉得她是假的，可是为什么是夜姬是假的。
    夏可莹明明不是夏可莹，说话、办事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这一点连夏可凡都有所质疑。。
    可是身高问题她又是怎么解决的。
    在她身上真是越来越多谜团。
    傅修劢思忖间，阴狼也在沉思。
    傅修劢看了一眼他，问，“你是不知道怎么跟老狐狸复命吗，如果你不好说那我给老狐狸打电话。”
    “直接说把找她的任务交给你？”
    “不，把她整给人给我，以后她跟你们组织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阴狼，“……”
    “一百万。”傅修劢开了价，“一百万怎么样，我给你一百万你就当她已经消失，我在老狐狸绝口不再提她。”
    这个似乎让阴狼动了心，他点了点头。
    傅修劢笑了，这世上果然是钱最好办事。
    他拉开抽屉拿出支票薄，写下一百万撕下来给他。
    阴狼接过来用手指弹了弹，一个隐形人卖一百万，没有什么比这更划算的买卖。
    为了表达他的诚意，他把一个小巧的追踪仪拿出来递给傅修劢。
    “她芯片的数据全在上面，我把它给你，以后她就是你的人了！”
    傅修劢接了过来，他觉得阴狼一直不走其实等的就是这一天。
    幸好他钱多。
    阴狼走了。
    听到关门声，傅修劢才把目光投向卧室。
    夏如敏，还在里面！
    打开卧室的门，首先从里面冲出来的是阿月。
    他眼镜也歪了，衣领也被扯了，脸上脖子上全是口红印。
    傅修劢，“……”
    “二爷，这女人疯了，你再不开门我可能要晚节不保。”
    傅修劢扫了一眼卧室里面，夏如敏衣衫不整地躺在他床上。
    他忍不住皱眉，他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床单。
    “把她弄起来。”他命令。
    阿月摇头，“不要，二爷，我劝你最好也不要去弄她，她如狼似虎呀！”
    但也不能就让她这么在自己床上睡着！
    “用床单把她裹着丢出去。”傅修劢再次吩咐。
    阿月受到了惊吓，迟迟不肯动手，最后他给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二爷，要不你到我房间去睡，明天早上起来再轰这个女人不迟。”
    傅修劢却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他掏出手机给夏可莹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终于接了。
    “又想要传什么话？”夏可莹的语气十分不友善。
    “夜姬跳楼了，现在可能在逃命的途中，你想传话她不一定有时间听。我打电话给你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你姑姑在我这儿，你过来把她弄走。”
    “你可以打电话给代理董事长。”
    “夏可莹，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助理，老板现在有事需要你处理，你让我打电话？你是夏家千金没错，但是职场有职场的规矩。限你二十分钟，没看到人你明天就给我滚蛋。”
    说完，傅修劢先挂了电话。
    车里，夏可莹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A看她的脸色有些沉重，连忙问怎么了。
    “他让我回去，夏如敏在他的屋里。”
    “那你回不回去？”小A问。
    夏可莹不说话，她伸手按住自己正在流血的胳膊。
    “我看还是先处理伤口吧。”小A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备箱里拿出医药箱。
    他想跟夏可莹涂消毒水，但被她挡住了。
    “找件衣服给我。”她一边说一边撕下脸上的面具。
    然后就开始脱衣服。
    “你就这样去？”
    “回去换衣服来不及了。”
    “可是……”小A再次钻进后备箱，他在后备箱里翻了一阵，最后只找到一件十分清凉的吊带裙。
    这也知道是那个野鸡女人丢到他车上的。
    “老大，只有这一件。”
    夏可莹看了一眼，一把抓了过来。
    “走吧。”她把衣服套到身上。
    车到了傅修劢的公寓楼下，夏可莹下了车。
    小A在车里小心提醒，“你的手臂还在流血。”
    夏可莹看了手臂一眼，她让小A给一瓶水她。
    小A连忙从车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她接过来拧开，先是洗了一下伤口，然后把水全数淋到头发上。
    “好了。”她反空瓶子扔回车上，“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说完，她大步朝公寓楼走去，小A看到她竟然没有穿鞋。
    傅修劢打开门看到外面的人，顿时吓了一跳。
    夏可莹只着一件单薄的吊带裙，赤着脚披着发，头发上还滴着水珠，最可怕的是她的一只胳膊还在往下滴血。
    如果不是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肯定会以为是一个女鬼敲开他的门。
    “你这是？”
    “为了保住饭碗，我澡都没洗完就过来，为此还在浴室里摔伤了手臂。”夏可莹把那流血的手臂亮给他看，“修劢先生，我够敬业了吧？”
    傅修劢：“……”
    “我姑姑呢？”她问，目光平移落到了阿月的身上。
    阿月跟她打了一个招呼，“嗨！”
    她没有回应，表无面情地又移开了目光。
    阿月讨了一个没趣。
    “先进来处理伤口吧。”傅修劢让出一条道。
    夏可莹走了进去，她环视了一下四周，那个叫阴狼的男人已经不在屋里。
    她稍感安心，神情也变得自然一些。
    傅修劢目测了一下她的身高，因为她赤脚而来，所以她的真实身高很好测量。
    她确实只有一米六二的样子。
    “阿月，给她披一件外套。”他的态度也随之变的冷淡起来。
    阿月把傅修劢的外套拿过来披到了夏可莹身上，然后示意她坐下，转身去拿医药箱。
    “也没必要急冲冲的赶过来。”傅修劢翘起腿又点了一只烟。
    “我赶过来并不是因为修劢先生限我二十分钟，而且因为你说夜姬跳楼了，但我在楼下并没有看到有人跳楼的迹象，还有她为什么要跳楼？”
    “我只是希望你快点过来给我解决麻烦，当然她确实跳楼了，我的理解为她在害怕，这很合乎她的身份，但是我又得到了一个新消息。”
    夏可莹仰起脸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听说夜姬净身高是一米六七。”
    夏可莹的眉梢跳了一下。
    傅修劢说的没错，她自身的身高确实是一米六七，要比一米六二的夏可莹高五公分。
    这也是为什么上次她见傅修劢时要站在树上。
    这次过来她也考虑了这一点，但想到在十七楼与傅修劢见面，万一有危险她只能从窗户逃生，平底鞋是最佳选择。
    所以她没有穿高跟鞋。
    这都被傅修劢发现了。
    所以他在怀疑，但他在怀疑什么？怀疑是夏可莹在假扮夜姬？
    不！
    夏可莹马上推翻了这个想法，她想傅修劢可能会怀疑但是他一定会自我再否定。
    因为真正的夏可莹是不可能假扮夜姬。
    他找她来肯定想知道原由。
    果然，傅修劢继续说道，“刚才我跟她见面的时候，她穿着平底鞋，并没有一米六七，我在想是我得到的信息错了，还是夏可莹小姐传话的对象错了？”
    原来他以为她找人假扮了夜姬。
    夏可莹说道，“我说这两种情况都没错，修劢先生相信吗？”
    “我想相信，但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清楚了又能改变什么，修劢先生到南城的目的又不是来调查夜姬的身高。”
    “是我多想了？”
    “我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在此事上纠结，情况无外乎两种。一，她是假的，是我让人假扮，这只能证明夜姬不在我身边，而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修劢先生你是谁，暴露夜姬的身份只是逼你承认罢了，目前来看修劢先生的承认并没有改变什么，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唯一的不同就是我能拿到一笔钱，我认为这是双赢。”
    “第二种，她就是夜姬，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修劢先生可以当成基因突发。但不管她是真是假，有一件事情修劢先生必须承认，那就是我知道有夜姬这个人存在，而我是真实的。”
    夏可莹说完突然起身凑到傅修劢面前，这让给她包扎伤口的阿月吓了一跳。
    夏可莹没有理会他，而是指着自己的脸给傅修劢看，“我的脸，我身体里流的血都是真实的，还有我的身份也是真实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傅修劢没说话，他打量着她。
    其实这两天他一直在打量她，看她的脸上有没有易容的痕迹，结果是，什么都没有。
    其实易容手法他是知道一些，也亲眼见过别人易容，但是那些易容者不管手法有多么精妙，都敌不过细看。
    他以为是不是夜姬学会了更为巧妙的易容术，就跟她的车与人突然在车祸现场消失一样。
    她的智力超于常人。
    现在看来他错了，她就是夏可莹。
    所以她才有持无恐。
    “好吧，我不再纠结身高的问题。”傅修劢又翘起腿，“那我们现在谈谈夜姬小姐的事，二十分钟前我用一百万把她从阴狼手里买下来了，这事我希望可莹小姐帮我评判一下，是值还是不值？”
    “你买下她？”夏可莹觉得这是她听过最为匪夷所思的事情，什么时候她成了交易的货物。
    “你们经过她同意吗？”
    “这是我跟她……不对，我跟那个假扮的她说好的，夜姬受命于我，我帮夜姬成为实体人，所以我花钱从阴狼手里买下了她的命。”傅修劢晃了晃那台小仪器。
    “可惜跟我交易的人并不是她，但不知道真正的她会不会感激我的一诺千金。”
    夏可莹看着那台小仪器，她知道那台仪器的用途，也知道这里面有她之前所有的行动轨迹。
    阴狼把这个给了傅修劢，还真的能说明组织不再控制她了。
    她自由了。
    只是这种自由是从组织手里到了傅修劢手里。
    “我想她会感激的，如果修劢先生把这个给我，她会更感激。”夏可莹盯着那台小小的仪器。
    她希望傅修劢能同意。
    但傅修劢拒绝了。
    “这可是我花一百万买回来的。”
    “我可以出一百万。”
    傅修劢摇了摇头，“我不是很信任可莹小姐你，正如你刚才说的，你之前耍那么多花招有可能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你利用夜姬接近我，也有可能是为了引诱我说出我来南城的目的。你是夏家的人，又这么诡计多端，我怎么可能把我最心爱的女人她的命给你？”
    “现在轮到修劢先生不信任我了？”
    “没办法，你不是夜姬，我无法信任你。”傅修劢指了指卧室的门，“现在可以去处理夏如敏了，还有……把我的床单一并拿走。”
    夏可莹起身去了卧室。
    傅修劢看着她的身影进去，略有些沮丧地窝进沙发里，手里开始摆弄那台仪器。
    那台仪器类似于手机，主页面显示着芯片最后消失的区域。
    是边诚那条山路。
    他想读取夜姬以前的行动轨迹，手指刚刚按下去，显示屏却出现了故障，开始不停地秒闪。
    靠！
    他坐起来，心想阴狼这家伙该不会阴他吧。
    正想发脾气，显示屏却停止了秒闪，然后之前停止不动的小红点开始移动了。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汪欣然打过来的。
    他再次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夏可莹正在阿月的帮助下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夏如敏扶起来。
    他走到窗边接听。
    “什么事？”
    “老板，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有个长得完全不像夏可莹的女人说自己是夏可莹，还说夏家是她的家，她要见夏可凡。”
    “什么？”傅修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此时的他眼睛还盯着显示屏上那个移动的红点。
    他点开，放大，地图显示那个红点正处于夏家别墅附近。
    他又看了一眼卧室里的夏可莹。
    “汪欣然，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夏家院子外面，夏家的工人给夏可凡放洗澡水，我听到门铃声就出来开门了。”
    傅修劢又看了一眼那个闪动的小红点，他发出了命令。
    “把这个夏可莹带到阿月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