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面室人都到齐,几个老教授颤颤巍巍拄着拐杖,还有几个带着老花眼镜在看一本不怎么厚的书。
“文采不错,论述得当,有理有据,逻辑清晰。”
“这一看就像是我们这些老学究写出来的东西,我说老陈,你确定它是一个大二学生写出来的?”
“我看看。”
“你最近没看那本学术杂志?我让主编小李专门开了一个栏目刊登她写的论文。”
“你说她又没实地考察过,怎么就那么了解相关的知识?从这些文字就能看出来她知识渊博。”
周教授拿着大茶壶喝了一口,吐出茶叶渣子,翘个二郎腿,颇为得意,“木子李把我们学校图书馆大部分专业书籍都看了个遍。”
“这么多年书白教了,带头撒起谎来,羞不羞?”
他们S大是全国顶尖学府,图书馆的书那可是书海,一年时间文学专业的书能看完?这不明摆着吹嘛。
“羞什么羞,我说的实话,也教了她一年,她什么水平从第一次交论文时就看出来了,我还特意把她喊到办公室问了问,当年文科状元,又是记忆力超群,又努力又勤奋,经过一年的训练,她现在水平高了去,我说老吴能不能别一副被后浪拍死的表情,我们该退居幕后了。”
“得得得,你这次喊我们过来是准备要收她为徒?”
“哪还需要和你们商量,我早就收为关门弟子了,这次叫你们来就是那个机密文档库的事……这个,我想给我徒弟来张通行证。”
周教授搓搓手,“我徒弟就想近距离观看我们H国的历史文化,所以今天带她来见见你们几位重量级人物,顺便获得大家认可,免得到时候你们都说我私自放人进去。”
“老周啊,这和我们说没用,和校长说去吧。”
“小张说了,听大家意见。”
“先聊聊吧,看看什么样子,我们再商量。”
“得。”
木子李被辅导员带进会面室时。迎面就是五尊大佛,她在电视手机上经常看到,也看过他们写的书。
恭恭敬敬对着周教授喊了句“老师。”
站在众人面前她有些拘谨。
这些都是学术界泰斗,门生遍布世界。
不过她一点儿都不害怕。
这里有种归属,仿佛她生来就应该在这里一样,他们能够懂她,能够包容她,就像当初她的老师找到她时那种亲切感。
这也许就是梦想的出发地。
这么多年来她的坚持与选择,或许就是为了实现梦想。
“这是吴教授,教育界的大牛,挺会教书的。这位是陈教授,写了不少书,主流文学界的领头人,这位是余教授,主攻语言方面的问题,H国语言文化所所长,这位是齐教授,我们院里唯一的女教授,也是女性文化领域的创始人之一。我是你老师,年轻的时候被誉为H国第一才子,老了干不动就变成老不死的,专门写一写乱七八糟的东西。啥都不懂,啥都略懂。今儿个就我们五个,就当见了所有教授了吧,反正其他的也是我们的学生。”
一连串说完,木子李有点蒙,她早就知道这几位大佬的身份,不清楚的是她老师要干嘛?
面见众人,然后探讨学术问题吗?她确实有许多问题想要问问。
只是这种氛围,似乎没有读书交流会的其乐融融啊。
“老师们好。”她鞠了一个躬,羞涩地躲在周老身后,“老师,你让辅导员,让我来,干嘛?”
她紧张得口齿不清,周老宽慰地眼神示意放轻松。
“既然都喊了老师了,那大家都是你的引路人,是不是?”看了一样老神定定坐在椅子上不动的众人,他拍了拍木子李的肩。
“看过他们著作的书和论文没?”
“看过。”
“那就开骂吧,别给他们面子,把他们骂的狗血淋头,老师我护着你。”
木子李不敢,瞄了一眼座位上喝着茶的,闭着眼的,还有看着她眼睛都不眨的教授,她差点哭出来。
“小木,你知道为什么H国历史上没有一位文学院士吗?”
木子李乌黑的眼珠子看着她的老师,礼貌礼貌而又谦逊的求问。
“因为文学没有评定的标准,如果给艺术加上行政等级的标准,那整个学术界将缺少百花齐放的面貌,我们的文学将会止步不前甚至被扼杀。所以在文学面前人人平等,在学术面前,每个人都有权力参与。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让大家看看真实的你。”
木子李听后,百感交集。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老师时,老师问她的问题。
“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想做文化的传播者,教给世界各地的人H国的历史文化,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国家的文化是怎样的震撼人心!”
“这太大了,恐怕只是你的嘴上说说。”
“我不知道,如果我坚持不了活下去,也许会放弃吧。”
……
如果时间不会流逝,她愿意永远呆在这个下午,整整一下午,木子李的面见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场学术交流会。
她开始庆幸自己曾经的坚强,还好她没放弃。
如果痛苦缠绵过去,那便认定往事难追。
她感谢自己,也感谢那些帮助过她的人,若非如此,她怎能站在这一个地方。
她的社恐或许源于无人能懂,不在一个世界,怎能相谈甚欢?
当她拿着一张通行证离开时,周老转脸对自己的老朋友们说道:“虽然跟你们在某些学术上有分歧,但我依旧尊重你们。知道为什么我对她比对我带的那些博士还要好吗?”
众人不解。
他笑了笑,花白的胡须随着笑容摆动,“因为在这个浮躁的金钱至上的社会,再难以找出第二个天才能够热爱我们这一行并为之努力付出。”
回想往年那些跌宕岁月,他感慨道:“想当年哪一个看到我们不喊一声臭老鼠,哪一个不说我们是老迂腐,那些年死了多少人,现在想想都觉得苦啊。”
陈老握着拐杖的手一直在抖,就连拐杖都要拿不稳,他太老了,脸上的皱纹耷拉成皮,“是啊,我们都老了,回想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我总结出一个道理。”
余老是里面比较健朗的,他将手覆在陈老抖动的手上,盖住了所有,“什么道理?”
陈老感激一笑,说道:“有的时候人性就在那一瞬间,而思想的力量足够改变瞬间的善或恶,有的时候痛苦就在那一时刻,而精神的幻想足够让我们看到一切的美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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