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几重

六月二十七日

    
    今年难得感觉到自己写作能力有些进展。有两个方面的进步!一个是情感上,终于开始直接描写感情变化了,这是去年下半年的事情。之前我只会描写既成的感情事实。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没有揣摩过它们产生与变化的过程。在记忆已上载里,我第一次描写“顿悟”,写一个生命的情感如何在短时间里完成彻底地转变,真的是一次惊险的尝试,写完大松了一口气。
    另一层进步是描写上,在轻重这方面更加有把握了——虽然读者可能觉得现在写得干巴巴的,连皮肉都没有了,但是确实是我向往的状态。去年底写内心深处时,我费了好大的决心才肯删掉一个喜爱的描写,如今几乎能够不为此困扰,我触摸到一定的准则。动作就是近景,形容词堪比特写。对我来说,描写就像是雪花上的一分棱角,滚滚河水里的一片凌光,本不应该被额外察觉,当读者的眼睛看向了它,它已经需要你着意留神了。
    保持冷漠真的很难。啊,太难了。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告诫自己从故事里抽离,但是当态度变得如此冷淡,感情又如此平稳的时候,仿佛事情又出乎了我的预期。我觉得我剥离了对人物的偏好,终于能冷酷地(戏剧性地!)对待他们,但是塑造他们命运时的快乐也同时离我而去。当他们的生死不能牵动我,写作就显得格外无聊。从去年开始,我按着确定的段落大纲来写作,从虚空里拽来需要的词语,凭借意志力把骨架上的句子填满,十个小时的工作中计划几乎没有变动,好像是按图索骥的十字绣一样。
    ——但是这样也有它的好处,我像自己的阅读理解答案,知道自己在每一个段落里想追求什么,得以明确目标,不浪费精力......我还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
    文章总是不够流畅,流畅真的是一个非常抽象的事。我曾经致力于朗朗上口甚至押韵,但无论读起来多么顺口的段落,放到几年之后似乎都显得磕磕绊绊。这是视角的差别。当时间过去,你会发现让每一个句子押韵实际上是一件可笑的事。唉,去年我读15年的寒松,就觉得拗口无比,简直难以直视。最近在写文时觉得不那么做作了,但还是感觉笨拙。
    转场方面也有很多问题,这是开始拍片以后才开始困扰我的,我开始设想章节之间的画面如何衔接,发愁流速不同的时间造成违和。尝试原创的过程里我也意识到引出世界观和人设真的很难——总之,还是有很多力所不及的地方。写到的时候,我自己发现了无法驾驭的东西,仿佛目睹虚无的笔尖点在纸上王国的边界。自知功力不到,羞耻感十分明显。但这不失为一种美妙的体验,如果不是触及了新的疆土,怎么会发现不熟悉的东西?越是不会写的东西,越应该勇于尝试。我想要描绘战争,开拓宇宙,在一个章节里操纵性情不同的十二个人。在这些雄心壮志面前,我发现自己还十分稚嫩,意识到我不可能一次成功。唉,一定要努力写下去,才有机会发现自己的拙劣之处呀。
    世界多么美好呀,故事多么奇妙呀。
    真心实意地想要努力写更多的东西。
    生命实在短暂,一定要努力才行。
    唉,晚餐没有吃饱,一个饥肠辘辘又睡不着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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