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冰百般无奈,不远处却有一家酒家。
走到酒家,只听几人高谈阔论,心情甚好。
再看窗边一男一女低声笑谈,亲亲我我俨然一对新近的情侣,更是让人觉得生活不过如此。
骆冰想起薛冰与铁摩勒山之死,想到楚秋烟中毒,性命垂危,再想路长风武功全废,半生不死闯荡江湖,只怕也要凶多吉少,心中更加悲痛,忍不住潸然泪下。
想到楚秋烟,骆冰心中忽地一寒,记起不几日便是与楚秋水大战的日期了。可如今心情悲伤激荡,如何敌得过楚秋水?
他取下佩剑,路长风那柄“欧冶子剑”四个字山现在自己的眼颊上,剑上寒光闪现间,恍如一面镜子一般,只见镜中人一脸哀伤,两只眼睛透着颓废,也不知是自己心头沉郁,还是宝剑通灵,感念主饶凄凉境况了。
楚秋烟虽不见好转,却也能维持,骆冰走后到现在仍是踪影全无,楚秋水也熬不住了,与历毋宁一齐,赶到了洛阳。
楚秋水皱眉道:“骆冰会不会临阵怯敌,逃命去了?”
历毋宁摇头道:“绝无可能。他向来爱面子,这场比武之约是当着下群雄的面定下的,骆冰若逃了,你只消公告下,便可让他从此颜面扫地,无力立足江湖了。”
楚秋水点零头。他也知道骆冰不会轻易脱逃,此番话,只是希望历毋宁帮他安心。
忽听历毋宁呼道:“你看,骆冰不就坐在街对面?”
楚秋水抬头望去,只见一街之隔,骆冰正坐在对面的酒家里,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剑,望得入神,也不知道心里是喜还是悲。
桌上放了二壶酒,一碟花生米,一碟豆腐,动都未动,形容憔悴至极,正午的阳光照在他俊逸的面庞上,却也不见有任何神采。
魔斜斜倚靠在椅上,四岳垂手而立,毕恭毕敬立在他身旁。
东方白问道:“魔大人,属下有一事不解。”
魔淡淡问道:“何事?”
北齐接口道:“当日魔大人冒险出剑,以致功力大损,如今行走困难。但既然出了剑,何以只斩去路长风一条臂膀,不干脆杀了他,以绝后患?”
魔微微一笑道:“你们四人脚程,和骆冰相比如何?”
见四人都低下了头,魔又道:“我这一剑下去,若是当真斩去路长风头颅,骆冰转眼到了,势必勃然大怒,搜遍全山找我们下落。当时你们四个与路长风大战一场,耗费不少体力,我又无法行动,一旦骆冰追上,那便是六人都死的下场。相反,我一剑重创路长风,骆冰权衡利弊,也只能留下给路长风治伤,不来追杀我们了。”
众人闻言恍然,都点零头。
南夏忽又道:“可现在路长风与胡蜜姬分离,我们难以寻觅他的踪迹。万一日后路长风恢复武功,重出江湖,那又如何是好?”
魔沉声道:“骆冰在少林虽然替路长风洗刷了罪名,但路长风现今名声仍然不佳,想要出秘密,世上无人会信。骆冰又在洛阳露面,路长风自然是孤身一人闯荡江湖了。我那一剑蕴有魔寒冰的无上阴寒之气,路长风几处经脉断裂,今生都是废人一个,行走江湖,不几日就要丧命。我们只消看住了骆冰,路长风根本无须挂怀。”
四岳相互看了一眼,纷纷点头道:“此事不假。看来魔大人早有计算,却是我们多虑了。”
只听“咚咚”敲门声,接着房门大开,原来是内务府的总管——包子云回来了,那便是有要是相谈。
魔挥了挥手,四岳立即退了下去。
包子云一脸谗笑,走了上来,随即又是一副愁眉苦脸神色,叹气道:“魔大人,您可要帮帮我。皇上吐蕃回纥部落不大安稳,连连骚扰大唐的西部,为祸一方,今又发了大火,要我想办法,我怎么办啊?”
魔淡然道:“此事我早已想过。今上虽然亲理朝政,但也日夜忧心军功之人再得军功尾大不掉,如今百业待兴,唯恐吐蕃进犯,威胁皇位。包子云,你若能平息此乱,日后新圣上必定更加倚重你。”
包子云愁眉苦脸道:“这我也知道。可是难不成要我带兵打仗,灭了吐蕃?”
魔摇头笑道:“别你,整个大唐除了郭子仪也找不出一人有这等带兵之才。吐蕃国力平平,但崇尚武勇,军队更是兵强马壮,一旦两国开战,我唐军胜算绝不超过三成。何况南边还有南越,偶尔还有扶余之人侵扰,倘若兵连祸结,西疆惨败,大唐只怕有亡国之祸。”
包子云叹气道:“那……难道,难道就没有法子了?”
魔摇头道:“不能打,只能和。”
包子云连忙摆手道:“这法子不成的。我们已经求和了几次,但吐蕃无礼,要么狮子大张口,要么便乱棍打出使者。皇上为此事连连发怒,但也没什么办法。”
魔道:“求和当有诚意。若是圣上同意将公主再次下嫁于吐蕃王储,想必吐蕃王不会反对。和亲之事成了,和谈也就成了。”
包子云质疑道:“难道再学文成公主和松赞干布,这……这能成吗?”
魔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片,淡淡道:“将上头文字记熟了,明早金銮殿有用处。”
包子云这些日子努力学习,已经记得文字。
他看着纸上内容,登时目瞪口呆。魔料知他会有如此反应,推着木轮椅子,出了书房。
包子云又吃一惊,心中暗道:“魔的腿什么时候坏了?”
魔下霖牢,径自推着木轮椅子到最里头的密室。欧阳清与月仍是住在里头。
四岳已在密室门口等候。魔问道:“人来了吗?”
四岳都是点头。东方白道:“宫七先生已来此三了,与欧阳清交谈甚欢。”
魔微微点零头,抬起手,示意开门。
南夏推开密室大门,六人便进了去。
这一进去,众人顿时都大吃一惊。
只见月坐在屋中央,床上躺着个欧阳清,椅子上竟还坐着个欧阳清
四岳面面相觑,都是作声不得。
北齐惊道:“这……这……这是什么妖法?分身术吗?”
只见床上那个欧阳清手按胸口,坐起身来,笑道:“宫七先生果然好本事。这易容术用出来,当世除了我和月,只怕无人能分辨。”
椅上的欧阳清也笑道:“欧阳兄过奖。你胸口的伤,我就是再练一百年的易容术,也是学不来的。”两人相对大笑。
魔已知内情,微微颌首,四岳却都惊得呼出声来。眼看这两个欧阳清一模一样,椅上的那个虽然一言不发,但举手投足,哪有半点不似欧阳清?若非那人稳稳端坐,胸口显然并未受伤,只怕真没人能分辨出来。
魔微笑道:“宫七先生,你当真有能耐,这几日便学欧阳清学到这般相像。”
欧阳清也笑道:“若是宫七先生你易容之术再精湛些,恐怕连月都骗过了。到时候你代替我拜堂成亲入洞房,我非得跟你拼命不可。”众人闻言大笑,月的脸却一下红到脖子里。
魔关心道:“欧阳清,你的伤如何了?”
欧阳清点头道:“已经好了七八分。给我十时间,不敢与人动手,至少行走可以如常了。”
魔又道:“我的计划,宫七先生想必都已告诉你了。你可赞同吗?”
欧阳清道:“你公主成亲,要让宫七先生代替我护驾。借了我的名头,可以驱除一些宵之辈,省下许多麻烦。回来后,所有封赏,却都是由我来领。这等好事,谁会不干?何况我好一段日子没回大理寺,三十多名侦缉只怕早已乱成一团。宫七先生替我走一遭,传命于众人,正是我所愿,我更不会不同意了。”
魔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你就在此安心养伤,外头的事交给我,不需你挂怀。你放心,宫七先生不会假借你之名做什么坏事。倘若他当真如此,不管是你还是我的追杀,都会让他无法立足江湖。”
欧阳清摆手道:“相处了几日,我信得过宫七先生的人品。”
内务府后别院中,荣枯整日价坐在屋里头,饿了便吃,渴了便喝,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
一众太监只见满地狼藉,都是空酒坛,墙角还有些呕吐污秽,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股恶臭,却也不敢上前给他收拾。
否则这位爷非打即骂,即是不好伺候,众人吃的他得苦头,更是远远离开,哪怕张清再次也是顾虑不得。
荣枯自己到是似乎浑不知屋内的肮脏,只是茫然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我真的错了吗?”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接着便是风九幽的大嗓门:“荣枯老兄,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荣枯忽然惊起:“你……你带回了公孙芝?”
风九幽在门外莫名其妙:“什么公孙芝?这又是什么样的女人?你快开门啊”
荣枯低叹一声,打开了大门。
风九幽探头进来,见荣枯面色无神双眼无光,衣服皱巴巴,一脸落魄相。一进门,便闻到了呕吐物变质的恶臭味,不由皱起了眉头。
荣枯将门打开,又坐回了椅上,端起酒坛,痛饮起来。风九幽见荣枯心事重重的模样,忙问道:“荣枯,你怎么了?”
荣枯微微苦笑,摇了摇头。风九幽冲着门外道:“快些进来吧。”
一名矮胖男子一步步踏了进来,听脚步沉重厚实,这人绝不是寻常的肥胖,必是下盘功夫沉稳到了极点。荣枯听出脚步的名堂,抬起头来,只看了一眼,不由惊道:“张三,你如何来了?”
这张三,早年曾在丐帮时和山的荣枯相交。
后来张三得四岳传授武功,逐渐逐渐脱离丐帮。
这张三在丐帮中屡立奇功,颇受重用。
几年前荣枯扮作荣枯重起武林,张三也曾动了丐帮的一支人马,帮了荣枯大忙。
只是近些年来,丐帮日益衰弱,张三虽然在风九幽、荣枯扶持下,未满三十便成为丐帮未名之主,只是武功和地位均不及南云飞,声望仍是与荣枯扮得荣枯无法相提并论。两人各有忙乱之事,便少了来往。
张三笑道:“尊者老兄,你怎地脏乱成这样?”
荣枯用袖子抹了抹脸,起身道:“没人进来打扫,便也如此了。”
风九幽见满地都是空酒坛,又联想起荣枯之前张口便问公孙芝,他虽不知道那“素女”是什么人,但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些,笑问道:“这般邋遢,可是因为魔安排的素女吗?”
荣枯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道:“他祖母的,全是魔坏事,害苦了老子。”
张三与风九幽面面相觑,一时没了言语。
眼看荣枯心情极为落寞,风九幽岔开话题:“荣枯,你这些日子落魄成这般,武功可落下了吗?张三近日得机缘练成了丐帮的龙爪手,擒拿之术下无双,我还是要看看,你能不能脱出他手掌外。”
荣枯笑了笑,道:“老子便是只有一口气,也不会荒废武功的。江湖人士,当然要拳脚论英雄。张三你来怕是想我好事得吧,院子里我们来较量较量。”
张三、风九幽都是大喜,风九幽退开一步,道:“快些开始吧。”
荣枯心中暗暗奇怪:“这两个人,非要看我武功进展,真是莫名其妙。”
院子里却是日光荣耀,一个念头没转完,张三的手掌已经搭了上来。
以荣枯武功,无论是反应之迅捷,还是内力之浑厚,都远在张三之上。
张三这一招未免太过冒失,荣枯只消反握住他的手,不让他退后,之后左手挥拳,便已然胜了。
只是荣枯想看清楚张三的龙爪手招数,便微微退开,并不反击。
张三连使几招,显然出尽全力,但荣枯都轻松躲了开去。两人过手十招,看似不分胜败,其实高下早已判出了。
荣枯心道:“张三武功没什么精进,这龙爪手的招数,似乎也是平平。”
他近些年都与骆冰切磋,楚秋水探讨招式,此二人武功何等神妙,平常武功他早不放在心上,便失了兴趣,眼看张三又一下抓来,便四指反扣,待得两人双手握住后,另一只手便可轻松压服对方。
未曾想到,荣枯手指刚搭上张三的手掌,陡觉那只手犹如一条浸在油里的泥鳅,突然滑脱了自己掌控,按在了脉门上。
荣枯心头一惊:“我生平见过无数擒拿术,但能如此顺畅反拿我手的,却是第一遭。想必这就是所谓龙爪手的窍门了。”
待要缩手,但张三那四根手指便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又跟了上来。荣枯一个不防备,忽觉半身酥麻,脉门竟已被死死按住。
他左手本要出拳反击,此刻却只能反手去拍打张三拿住自己的手臂了。
张三制住了荣枯右手,两人便是单手过眨此刻两人呼吸可闻,虽然都是朋友,但招数免不聊阴损起来。
荣枯经脉受压制,内力不纯,但他武功毕竟高过张三甚多,两条腿加一只左手,也逼得张三左支右绌。只是这龙爪手当真神奇,荣枯发动全身内力,但就是震不开压在自己手腕上的几根手指。
斗到数十招,荣枯内劲发作,心道:“我就不信,我震不开你的龙爪手。”左手探出,任凭张三再拿住自己一只手。
比武过招,岂有双手都落入对方掌控的道理?其实一只手脉门被握住,真气便被压制,出手也难有章法,已经是败了。
只不过荣枯无论剑法还是内力都是太强,梅常青当年救得尊者荣枯一命,荣枯死的时候那便几十年的功力剑法尽皆传给梅常青,加上梅鷟子的崆峒剑法,伸手可是如此撩,此时双腕送出,却是仍可反抗。
但如果两只手都被对方捏住,到时候全身经脉酥麻,那就再无回之力。
然而荣枯虽知如此,仍是将计就计,待得张三刚一搭上自己手腕,奇经八脉调动丹欧阳内力,那举世无双的内功如滔滔长江,狂涌而出。
张三所擅长者, 不过是凭借贴身短打,到内家修为,和荣枯相差可就太远了。只感到浑身剧震,被震飞了出去。
此前他虽然拿住荣枯右手的脉门,但激斗数十招,仍是大耗精力,此刻突遭重击,顿时晕地转,几乎呕出血来。
风九幽赶忙上来,扶住张三。荣枯歉然道:“对不住,你龙爪手劲力还是太神异,我掌握不好力道。”
张三一屁股坐倒在地,盘腿打坐了半柱香的时间,也不知换了几口气,缓缓笑道:“无妨。凭这龙爪手,能和你过上几十招,也是足以扬名下了。”
荣枯心道:“这龙爪手只能攻敌不备,对方若有了提防,你外门功夫太弱,只怕要惨败。”
但仍是笑笑道:“厉害,厉害。”
心下却是奇怪,这两人如此来较量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青衫磊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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