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十多天的风雪天气之后,隐山城终于迎来了寒冬里的第一缕阳光。几名城卫脱下了厚厚的冬衣,手拿着铁锨在城门口清理着积雪。
一个手柱着刀鞘,步履蹒跚的少年正朝着城门一步一步走来。几名城卫只是好奇地朝他看了几眼,然后又继续着手上的活儿。
少年在城门口稍稍停驻,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入城而去。
只是入城不到半柱香,他就被一队人马给拦住了去路。
“站住...你就是陈九歌?”
领头的正是萧府的大管家顾昌河。
“找小爷有何事?”
陈九歌自然是认得他,一脸平静地问道。
“当然是有事了,我家萧大公子想请你去府上做客呢!”
顾昌河嘴上说是做客,但是手下的七八个武侍却早已将陈九歌给团团围住。
“萧大公子...是哪根葱?小爷我可不认识他...”
陈九歌丝毫不予理睬,拄着刀鞘欲继续向前。
“只怕是由不得你了...!”
顾昌河刚要动手,从街道的另一头传来一声大喝: “光天化日之下,何人如此放肆?”
顾昌河回过头去,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个拱手礼:
“顾某见过程大人!”
来人正是程岳,还有他身后跟随着的一队官差。
“萧大公子想要邀请岳某的属下前去做客,就不问问我程某答应还是不答应?”
程岳缓缓走上前来,无形的气势,让顾昌河不得不低下头,不敢直视。
“景云躲在你们萧府吧,我劝你最好还是将他交出来!用活人鲜血来喂养药蛇,滥杀无辜,还有伤了我的义子,他...必须得死!”
“只怕不能如程大人所愿了!景兄马上就会加入武堂,明年就会去万安城为相爷效命!”
顾昌河强行将身体立得笔直,面无表情地看了程岳一眼,然后领着一帮武侍退去。
“张大哥...他怎么了...?”
陈九歌神情紧张,将目光盯向了程岳,正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程岳有些意外,似乎刚刚感觉到了他身上古怪的气息。
“小九你还是自己回去看看他吧...”
程岳回过头去,领着人马就往回走。
陈九歌拄着刀鞘,跟在了后面...
... ...
陈九歌其实早已有心理准备,那天小白鼠告诉他魔头景云出现在那处山坡的时候,他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他心存侥幸地以为,那魔头不敢杀官差,不敢挑衅程岳这个先天境强者。也许他会拿张大哥出气,但是最多也就让他吃点小苦头。
但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好恨自已,自已短暂记忆之中,两个对他有恩的人,都被自己给连累...一死一残!
“景云...顾昌河...还有萧家,他们都该死,统统都该去死...!”
此时,陈九歌哭红的双眼里,装满着仇恨与愤怒。
“小九,不要想着为我报仇...你斗不过他们的!还有,帮我劝劝蒹儿...他这几天拼命地练功,连义父的话也不听了!”
张全躺在床上,满脸的泪水,苦苦地哀求着。
“张大哥...是小九对不起你...你的仇应该由小九来报。你放心,小九绝不会让蒹儿妹妹插手的...!”
陈九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脸地坚决...
第二日的清晨,一名身着单薄青衣的少年手持长刀,出现在了萧府的门口。
“景云狗贼...十日之后,小爷在城中设擂!到时候定要砍下你的狗头,为猎人大叔,为城东刘家庄三条无辜的性命,还有张大哥报仇...”
少年喊完话之后,将战帖扔给了萧府门口的武侍,转身离去。
江湖人自然依照江湖的规矩,程岳是官身,自然受王朝法度所约束。而陈九歌,只是一个连腰牌都没来得及配发的普通小衙役,自然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程岳很是欣赏这个少年骨子里的桀骜与义气,但是并不认为他与后天巅峰境的景云有一战之力。劝了他好久都没有用,最后只能扔给他两本秘籍和一把阔刀。
毕竟,陈九歌只学了不到五个月的武艺,而且都是基础武学。面对景云那不输于先天境强者的轻功身法,只怕会被当作活靶...
一本是《轻羽乘风决》,是一门并不深奥但是又难以大成的轻功;另一本是《狂刀怒斩十三式》,大开大合的十三式刀招,也谈不上什么精妙高深。
那把黑铁阔刀,除了入手沉重之外更是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可惜只有十天...”
程岳感叹不已。
......
生死擂台,如约而至。
连续几天的晴日之后,天空又开始变得灰朦朦一片。凛冽如刀的北风丝毫不减隐山城擂台下面看客的热情。
人群的外围,一些郎货小贩已经摆好了摊位。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有的人开始挑挑拣拣,有的开始讨价还价。
“大姐,是不是要过年啦?”
一个梳着朝天小辫的小男娃,手里拿着冰糖葫芦,好奇地问着这个抱着自己的姐姐。
“过年还早呢,今天是比武打擂台呢。”
钱清儿将小男娃交给了身边的家丁,吩咐着将他带回去。然后自言自语道:
“这可是生死搏杀,会吓坏三弟的...”
这个所谓的擂台,不过是隐山城逢年过节用来唱戏的戏台。据说已经有近两百年的历史了,乃青石筑建。长三丈许,宽二丈余,高不足一丈。
辰时过半,擂台之下,早已人声鼎沸,围观者正在议论纷纷。
“听说那个景云是飬兽宗的叛徒,还用活人鲜血飬养药蛇!”
“就是,城东刘家庄三条人命呢!还有岳总捕头的义子都被他给废了!”
“那个小衙役,怕是打不过那个魔头啊!哎...萧家居然会庇护这种恶人!”
“嘘...别说了,萧家人来了...”
... ...
擂台边缘,陈九歌低声与蒹儿不知正在说些什么,然后小白鼠从他的肩膀跳到了蒹儿的怀中。
此时,一道身影掠过人群,飞身上了擂台。
“呵...呵,有意思...想不到连一个小小的衙役也有胆向景某挑战!今天杀了你,正好为我的小黑报仇!”
景云冷笑着,神情十分地不屑。
“景云狗贼,今日小爷誓死都要砍下你的狗头...!”
陈九歌大喝一声,随后轻身跃上了擂台。
“大言不惭...哼!废话少话,景某可以让你先行出招。免得一招都撑不住就死了,也太没看头了!”
景云抽出了佩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可没有丝毫的大意。
陈九歌却是不慌不忙,拨出阔刀后隔了老远空劈一刀。边劈边骂道:
“这一刀是劈你爹的,他不该养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畜牲!”
然后又空劈一刀骂道:
“这一刀劈你老母,为什么当初生下你这个畜牲时没当场掐死...”
“你找死...!”
景云终于被激怒而出手,一道寒光快速袭来,三丈的距离瞬息而至。
“铛”的一声,剑被挡了下来。
双方迅速缠斗了起来,出手就就是全力以赴。
擂台之上 ,景云行走如蛇,而反观陈九歌却是守多攻少。双方不过二十招,陈九歌就将狂风怒斩十三式给耍了遍,却只能苦苦地支撑。
似乎觉得自己摸清了对手的底细,景云的身法开始越来越快,出剑的角度也越来越刁钻。
渐渐地,景云开始在速度与灵巧上占尽优势。
陈九歌躲过了胸口要害一击,却没有躲过划向下腹的一剑。挡住了腹部的一刺,却没有躲过划向大腿的变招。
可惜,轻羽乘风诀若是能小成,再加上异能天赋,或许还有一拼之力。可惜他只学了十天,才刚刚学到一点皮毛而已。
不过,他可从来都没有指望过,自己仅凭身法和刀法就能手刃仇敌。
“该动点真格的了!”
只见他双臂一振,身体瞬间鼓胀了起来。上身的衣物瞬间被撑破爆裂开来。身体明显拨高了些许,浑身的肌肉鼓动,壮得像一头蛮牛。
然后像个猛虎一样低吼着,双手持刀猛地向敌人冲去。
“铛”的一声,伴随着一道火花。景云的右手一阵酸麻,就像触电了一般。那正是陈九歌十天前就觉醒的异能。
陈九歌开始反击,不停地挥舞着手中阔刀。身上的剑伤越来越多,虽然伤口都不深,但是看上去却是浑身血淋淋的。
渐渐地,景云的右手似乎变得没有那么灵活,出手也越来越谨慎,每次出手都会避开刀剑相交,隐隐地有被压着打的势头。
“怎么回事?景云为何缩手缩脚?”
“景药师,还不速速了结了那小子,磨蹭什么呢?”
台下的萧家大公子萧胜似乎失去了耐性,开始催促了起来。
景云似乎并不受萧胜言语的影响,依旧靠着灵巧的身法,与之周旋。然后看准时机,每次的出手,都会在陈九歌身上添一道新的剑伤。
“是时候搏一搏了!”
陈九歌觉得自己再这样打下去,依旧毫无胜算,他开始只攻不守,破绽频出。
景云抓住时机,一剑直刺他的心口。出手之快,犹若闪电。而陈九歌没有躲过这一击,他只能弃刀,双手牢牢地握住了剑身。
剑身之上,闪过一道道电火花。
景云无法躲避,持续而强劲的电流,给他右手臂带来剧烈的疼痛酸麻感!他想弃剑,但是右手就像被吸附在了剑柄上一样。
他迅速用左手指,用力地在右手腕上连点了几下,总算是将右手与剑柄分开。
正当他惊魂未定,疏于防范之时,地上的黑铁阔刀自行飞起,朝他的右腿上重重地砍去。
“啊...!”这一记诡异的偷袭,差点将他的小腿给险些砍断。景云一时剧痛难忍,后退了几步,半跪在了地上。
“刚才发生了什么?刀为什么会自己飞起来?”
台下有人诧异道。
“隔空控物,莫非他是先天境高手?”
有人猜测道。
“没看到有真气外放,我想应该是一门神功!”
有人羡慕道。
“若真是神功,怎么之前对敌时会如此狼狈?”
又有人开始提出疑问。
“管他娘的那么多干嘛,只要能砍死那个魔头不就行了!”
一名粗壮的汉子兴奋地回应道,引来了周围之人阵阵附合之声。
“好险...要是他出剑再快一点,就那么一丁点,小爷的性命就交待在这擂台之上了!”
陈九歌缓缓地拨出没入胸口的剑尖,不禁一阵后怕,又有一丝庆幸!
虽然这种情景在脑海中推演过无数遍,但是成功的机率也只有一半。
他的精神力感知倒是一念之间就很触发,但是运用精神力控物,却是需要蓄发,而且精准度并不高。战斗时若分心去控物,只怕会适得其反,死得更快。
以景云的速度与谨慎,若不能一击即中,就会更加难以对付。而且精神力的爆发,也是一个很大的消耗。
这次对敌的过程中,明明能够感知到危险,但是身体速度却明显跟不上。如果不以命搏命,只怕是半点胜算也没有了...
此时的景云右手臂已经僵直麻痹,右腿也已经被废。只能左手拾起阔刀,半跪在了擂台之上...他已经失去了再战之力,如同待宰羔羊。
陈九歌持剑在手,缓缓向他走去。正当他要手刃仇敌的时候,一道身影飞上了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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