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了临风谷时,天早就黑了。
之前那几个萧家武侍的尸体,也已消失不见,雪地里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或许是被猛兽给叼走,又或许是有萧家人来收过尸。
祭奠完猎人大叔之后,陈九歌朝着猎人小屋方向走去,准备在那儿过夜。
“咦,屋子里面有火光!”
陈九歌不敢大意,在距离茅草屋二十多丈远处停驻了脚步。
“小吃货,你先偷偷去看看。”
陈九歌对小白鼠还是很放心的,因为小白鼠跑起来他都追不上。
“我要吃鱼干!”小吃货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染上了这个坏毛病。
“都怪蒹儿那丫头,总是用食物诱惑它,也不教点好!”
陈九歌有些又好气又好笑,从背包中取出了一小块鱼干喂给了它,小吃货一口就吞了下去。
那吃相,一点都不像老鼠,倒有点像一只老虎!吃完后,贼溜溜地小眼睛还是盯着那包鱼干不放。
“再给你一块,小心吃太多会长胖的。长胖了就跑不快,跑不快就容易被人捉住关到笼子里的!”
“可是不吃饱,就没有力气跑...”
居然学会讲道理了,而且让人无法反驳。
“好吧...快去吧,反这些鱼干都是你的!”
“...你说话要算数...不许偷吃,偷窃是一种很可耻的行为!”
小白鼠从自己的记忆库中翻出了这么一句话...
陈九歌很意外,又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这句话有点像是我教的...呃...什么时候教的呢?”
不一会儿,小白鼠跑了回来,告诉他屋子里只有一个人,是隐山书院的萧炎。
这个萧炎,只是萧家旁系,还算不上萧府中人。
陈九歌倒是想起了当初去隐山书院时的场景,所以对他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反正就他一个人,应该没有什么危险,陈九歌打算过去看看再说。
只是刚靠近猎人小屋,就惊动了他。
“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萧炎站在猎人小屋的门口,对着陈九歌的方向问道,似乎有些紧张。
“抓你?谁要抓你?”
陈九歌被他问得莫名其妙。
“你...不是萧府派来的?”萧炎又问道。
“好了萧炎,我只是想在这儿借宿一晚,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陈九歌走上前来,问道。
借助微弱的火光,萧炎仔细打量了他一遍又一遍。
“是你...陈九歌!你没死?你打赢了那个景药师?”萧炎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景云的狗头,就在对面山坡猎人大叔的坟前!”
陈九歌平静地回答着,然后示意他让开些,好让自己进屋。
萧炎似乎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但只是马上压制了情绪,很是礼貌地让开。然后说了一句更加莫名其妙的话:
“我要去看看...!”
随后就沿着陈九歌的脚印寻了过去。
“这家伙...大晚上的跑去看个死人头?什么怪毛病...”
陈九歌吩咐着小白鼠跟了上去,看看他搞什么鬼,以防万一。然后脱下身上被雪水浸湿的衣物,放在了炉火边烘干。又从包袱中取出了一些干粮,吃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小白鼠总算回来了。
“你说他又哭又笑的?还把景云的头颅当球踢?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陈九歌正自言自语的时候,萧炎也回来了。
只见他满脸欣喜之色,还给陈九歌行了一个大礼,说道:
“陈大哥,你是小弟的恩人,请受小弟一拜...”
陈九歌立即将他止住,然后说道:
“叫我小九,陈九歌,九歌都行,千万别叫我陈大哥!”
因为萧炎喊他陈大哥的时候,那种神情,那种语气实在像极了自己喊张全作张大哥的样子。
或者触景生情,想到了张大哥被自己所连累的后果。所以啊...这大哥,轻易当不得...
“那小弟以后就叫你九哥吧!”萧炎也不追问为什么。
“你也恨那个景云?”陈九歌问道。
“那景云狗贼,实在可恨之极...!”萧炎说起这景云,恨得咬牙切齿,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陈九歌耐心地听着他的哭诉,总算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景云,一直都在为萧府炼药。而且炼药法门古怪又邪异,需要用到大量人血。
三个月之前,萧府下令旁系萧姓血亲必须每月按时献血。萧炎和他的父亲兄弟姐妹,自然也在其中。
习过武的年轻人,吃点补血气的药食,休养几天也就补回来了,可是其他人就吃不消了! 尤其是他的父亲,因为早年受过内伤一直未愈,本来就体弱,结果亏空了身体,前几天就去逝了。
萧炎读书很是用功人也机灵,他家里就是做药材生意的,而且颇有炼药天赋。正好半个月前书院放假,他就被萧府安排着跟在了景云手下打杂,分捡药材,烧个火什么的。
今日一大早,因为打擂台的事情,萧府上下防卫空虚。萧炎趁机溜进了景云的房间,偷走了他那两本《百草真经》和《飬兽经》,然后逃了出来。
逃出来之后,才想到很可能会连累家人,所以又开始后悔了,正在这猎人小屋犹豫着是否回去认罪。
不过现在好了,这景云一死,萧炎偷经书跑路的事情也就不会有人去关注了。陈九歌也算是间接地救了萧炎和他亲人于危难,还替他们报了仇!
“萧府之中,武侍数百,若需要用到人血,也不至于要对族亲下此狠手啊?”陈九歌不解。
“还不是那狗贼景云,说什么用血缘亲近的人血,炼出的丹药服用后效果就会更加显著!”
萧炎恨恨地说道。
“还有这事?你那《百草真经》《飬兽经》可否拿出来让我看看!”
陈九歌的求知欲又被勾了起来,而萧炎也很是爽快,从怀从取出了两本经书递给了他,说道:
“经书中并没有人血炼药的禁术,不过这本《百草真经》里面的炼丹术很是神奇,就是大多数的药材都没有听说过,估计是已经绝迹或者改了名字吧!”
那本《百草真经》的确很是特别,看上去破破烂烂的,纸质都有些泛黄。目录分为草药篇,炼丹篇等几大类。翻开几页,字行间还能发现里面有几位研读者的注解和心得,尤其是草药篇,图文并茂,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陈九歌是越看越着迷,越看越觉得里不可思议。只到天快亮时,才恋恋不舍地将经书放回到萧炎床头,开始了调息打坐。
一柱香之后从打坐中醒来,发现萧炎正在雪地里练起了拳脚。也就不想去打扰他,于是背上了行李,出了猎人小屋,继续西行。
不一会儿,萧炎屁巅屁巅地跟了上去,追着问道:
“陈大...九哥,你这是要去哪?若是顺路,不妨与小弟一起,如何?”
陈九歌可不想路上多个累赘,停驻脚步反问道:
“你...不回家吗?”
萧炎似乎早就料到陈九歌会有此一问,随意地笑了笑,回答道:
“不回去了,小弟若留在隐山,只怕一辈子都只是个开药铺的,还得看萧府的脸色!对了,小弟此行是打算去江陵郡拜师学艺,不知九哥意欲何往?”
“...呃,江陵...那就一起吧...!”
想不到会这么巧?看来是想甩也甩不掉了!早知如此,还熬个屁的夜啊!
... ...
七日之后,他们到达相州城。
连续几天的晴好天气,官道上泥泞而湿滑,早就车马难行。而今天西南方向有几个险处的路段突然坍塌,官府不得不征调民工进行抢修。二人被困城中,只能找了个客栈暂住了下来,这一住又是三天。
每日的清晨,二人都会在客栈的后院练练拳脚,还会互相切磋几招,然后一起吃些早点。最后就会分开,各自去做自已最爱做的事情。
萧炎对照着《百草真经》,弄回来一些草药,买了一个小药炉,还花了点小钱租用了客栈后院的一间柴房,已经在里面瞎倒腾了三天。
而陈九歌,出门之后就会先闲逛一阵子。哪儿有热闹和新奇的事物,他就往哪儿凑。最后会逛到一间小书楼,书楼不打烊他就不会出来。
至于小吃货,刚开始还被陈九歌逼着一块儿看书识字,不过没多久就会耐不住性子,跳下他的肩膀...
“可别跑太远,我们现在不是在隐山,周围可都是陌生人。”陈九歌叮嘱着。
“我要拉屎...”小白鼠回答道。
它是真的要拉屎还是找借口开溜,还真是不好说,这小家伙最近是变得越来越滑溜了。
如果不出意外,这样的日子将每天都重复着,直至官道暢通,他们离开之时。
... ...
书楼街道的斜对面,有家大酒楼,名曰四海酒楼。离酒楼二十丈远处,有一个算命先生的卦摊。和街道上的热闹相比,这卦摊就显得格外地冷清。
算命先生花白的胡须,身着麻衣大褂,右侧还放着一根三尺龙头拐杖,倒是卖相十足。
这时,一名衣着锦衣绸缎,体态肥胖的年轻人(请参考相声演员孙越),牵着一只小黄狗,从卦摊前经过。
“这位公子,要不要来一卦,算得不准不要钱哦!”算命先生迅速起身将他给拦了下来。
“去,一边呆着去...小爷可没空听你废话...”
胖子抬头瞪了他一眼,然后扯了扯手中的牵狗绳,想绕开而行。
算命先生倒是识趣,退到了一旁。只是那只小黄狗突然来了兴致,围着这个算命先生嗅个不停,胖子怎么拉也拉不走。
胖子索性松了松牵绳,然后戏谑道:
“小爷的命相,可精贵着呢,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算的。要不您老给咱家旺财来一卦怎么样?算得准,咱一样给钱!”
算命先生白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中拐杖往地面用力一拄,那只小黄狗吓得夹着尾巴就退开了。
“不看就不看呗...要是吓坏了咱家旺财,把你这老头子给卖了,只怕都赔不起!哼...”
胖子回敬了他一个白眼,牵着小黄狗就要走。
“公子印堂灰暗,怕是马上就要倒霉了...”
算命先生不阴不阳地咒了一句,然后回到摊位静坐了下来。
“呸呸呸...你这死老头子,你敢咒小爷!要不是看你年纪一大把,小爷我不抽死你才怪呢!”
胖子很是恼火,指着算命先生破口大骂。
只见那算命先生,并不理睬他,而是翘着二郎腿,拿起桌上的书开始聚精会神地翻看了起来。胖子骂了几句,似乎气也消了不少,最后“哼”了一声才离去。
胖子刚走到酒楼门口,突然从酒楼的三楼上掉下一个酒杯,不偏不倚直接砸到了他的头顶上。
“啊...!”胖子瞬间被砸懵,摸着头顶上硕大的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还好没有流血。
然后仰着脖子向楼上大骂了起来:
“是哪个王八犊子扔的酒杯?还不速速给小爷滚下来...”
马上,三楼的窗户被打开。然后从上面依次跳下来一个二个三个...共五个人来。这五个人个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而且满脸通红一身酒气,一看就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其中一位大汉嗡声嗡气地回答道:
“是老子扔的!胖子,说吧,你想咋滴?”
胖子被这帮人的架势给吓到,瞬间就怂了。
“砸...砸到头...头了!”
胖子揉着头上那颗大包,表情似哭似笑,就连他牵着的小黄狗都吓得直往他后背躲。
“老子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
大汉很是鄙夷的表情和戏谑的语气说道:“要不要老子让你也砸一次?”
身后的另一个大汉,居然配合着从地上捡了一块板砖,拿在手上掂了掂,然后递给了胖子。
“不...不用...没事,我...没事了!”
胖子哪还有那个胆啊,急忙摆了摆手,陪着笑脸拒绝着。
“没事了?没啥事就好...呵呵!胖子,要不要随我们上楼喝一杯啊。就当给你赔个不是,如何?”
大汉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满口酒气地说道。
“不...不不用赔罪!我真的没事了...我先走了...”
胖子吓得后退了二三步,然后抱着小黄狗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哈...哈!真他娘的怂包一个...”
大汉大笑一声,然后又吆喝着几位兄弟上楼,继续喝酒去了。
胖子隔了一条街才停下来,长吁一口气。
“呼...真他娘的晦气!...小爷我才不怕他们呢!”
“呃...对了,刚才那个算命先生说我要倒霉来着...”
胖子这才发现,刚才应该是遇到了真正的高人。
“必须回去找那个高人好好卜上一卦...”
胖子这回可真是心服口服!于是沿路返回,来到卦摊前,点头哈腰地开始赔起不是来。
“小子刚才冒犯了大师,小子有眼无珠,罪有应得,自作自受。还请大师不计前嫌,帮小子卜上一卦...”
说完还掏出一大锭银子,放在了卦摊上。
“呵...呵,无妨,无妨!”
算命先生,一脸地坏笑,看来今天他又逮到了一只肥羊了...
... ...
“这死胖子,还挺阔绰的,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呵呵!”
算命先生心情大好,早早地收了摊。然后也进了四海酒楼,随便找个桌子坐下。点了几个下酒菜,叫了壶好酒就吃了起来。
“哟,都喝上小酒吃上肉了,看来您老今天生意不错嘛!”
正是那个嗡声嗡气的大汉,还有他的那几个兄弟正下楼而来,看来是吃饱喝足要走了。
“呵呵,托福托福!”
算命先生假装客气地拱了个手,然后继续埋头吃菜喝酒。
待这几人离去后,算命先生开始犯起了嘀咕:
“这不是西窟山五熊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咳...咳...咳”这一分神,居然将自己给呛到了,呛得面红耳赤,肺都差点咳出来。
“不对劲,老夫怎么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莫非...?”
算命先生缓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然后掏出占卜用的三枚铜钱往桌上一扔,仔细看了看。
“大凶!...这...老夫莫不是要倒大霉了?”
相门能人异士,若心血来潮,那接下来必定会有事情要发生。不过这算命先生,怎么看他也不像个能人异士。
“师父...师父!”
此时,四海酒楼的门口站着一个十六七的女孩子,看见算命先生就激动地大喊道:“师父,可算找到您了!”
“这丫头怎么这个时候找来了,不行,暂时不能见她,免得她受了牵连!”
算命先生迅速摸出一块碎银往桌上一放,然后头也不回,从酒楼后门飞快逃走。
只不过今天他的运气似乎特别地不好,刚逃出酒楼没多远,就遇到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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