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存孝闷头赶着角马车,眼看车上二人俱是沉默不语的样子,他心里着实有些尴尬。
“唉,在一个孩子面前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真的是愧对了老师的教导。”
想到一会儿在临洮乡学将要见到自己老师的事,赵存孝心里又是一阵汗颜。
为了缓解车上的尴尬气氛,赵存孝还是主动开口,给赵小俊介绍着陇西,这个未来几年赵小俊将要一直生活的地方。
......
自从羌人离开北疆以后,中原王朝钦天监的人就开始在北疆各地疯狂的探查着矿藏。
其中陇西郡便是已探明灵晶矿储量最多的郡,前文已经说过了狄道有一处大型灵晶矿脉,而临洮镇附近的灵晶矿,正是狄道矿脉的支脉,后来赵家拿到了开采此处矿脉的印信,并在这附近建立了一个据点,这个据点经过了长年的发展,就变成了如今的临洮镇。
又因为北疆环境并不适宜各种农作物和经济作物的生长,所以当年中原王朝对北疆采取的是羁縻政策,除了在各郡设立郡治以外,并没有过多的干涉到村镇一级的管理。
所以,临洮镇实际上就是赵家的私有领地。
赵小俊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以前苍山寨的叔爷们很少跟他提起北疆的历史,因为叔爷们曾说过,活在当下,憧憬未来才是年轻人应该做的。悲春伤秋,怀古思旧,那是等你修行无望,行将就木之时才干的事。
想到这里,赵小俊又想起了苍山寨的点点滴滴。
想起大爷冷潇夜第一次教自己冥想样子,想起二叔殷涛第一次教自己如何握刀的样子,想起三叔韩军挡在身前的样子,想起五叔莫忧整日里逗自己开心的样子。
赵小俊在内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嗨!赵小俊你可真是没良心的东西,叔爷们这十几年对自己的付出,从来没想过有什么回报,如今更是费心尽力的让自己离开北疆这个荒凉的地方,你竟然会怀疑他们。”
当赵小俊平复掉内心的情绪以后,少年的天性便展露无遗,想起以前偶尔听过的一句话,他好奇的问道:
“难道不是普天之下,皆是王土,率土之滨,皆为王臣么?”
这种话从一个的十三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多少还是让赵存孝有些惊讶的,但是眼看赵小俊的情绪不再低落,于是就详细的解释道。
......
千年前苍澜江一战,由于最后阶段玄天道宗的加入,使得中原王朝也是损失惨重,双方最终缔结盟约以后,王朝无力再支持庞大的远征军队进行清扫收尾工作,除了留下一部分人镇守沧澜江以外,其余部队全部调回了陈仓关以内。
实际上,在主要的羌人部落被驱离故土之后,还是有零星的羌人小部落成为漏网之鱼,他们整日里藏头露尾,活的战战兢兢。
但是虽然剩余的羌人部落已经无力对中原地区产生威胁,但是为了彻底解决掉北疆的隐患,武帝颁布了一道千年以来备受争议的政令——拓疆令。
在诸多文人士大夫眼里,拓疆令是一项颠覆祖制的政策,它允许社会各阶层,甚至是囚犯前去北疆拓边。
拓疆令规定,所有北疆的土地,除去郡治及各处矿脉以外,只要你能抢到并且守住,国家就承认其所有权,可以自行前去各郡郡治处登记造册。
一令之下,天下哗然。
中原地区在王朝建立以后,经过了几千年的发展,固有资源早已被消化殆尽。大量的落寞家族,平民百姓,生活在固有的阶级之中,终生难以有所成就。
后来直到文帝创建书院,才给了这些人一条通天的道路。但就是这样一条道路上,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
天下四院的名额多数为士族阶级所霸占,平民只能通过每隔几年的天下大考来争取那些仅剩的机会。
哪怕如此,更多人只能倾尽家财让后辈们进入乡学,或者郡学获得文人的身份,再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最终挤入士族的圈子。
而如今一令之下,人人都有了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大量的人员开始疯一般的冲出陈仓关,涌入北疆。
在拓疆令实行的一百年里,北疆没有道理可讲,没有情义可言,没有气节可存,充斥着北疆的,只有混乱和欲望。
在武帝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北疆局势已经有些难以控制了,频繁有各种势力妄想冲击郡治和矿脉。所以当武帝驾崩昭帝继位的第一时间,便废止了拓疆令。
而后中原王朝军队第二次开入北疆,没有多余的选择。
顺者昌,逆者。
亡。
最终整个北疆的既得利益者分别是,北地郡韩家,安定郡郑家,天水郡李家,陇西郡赵家,武都郡周家。据传言,很多荒匪的背后,就有着这些家族的支持。可以说在北疆,他们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赵小郡听赵存孝讲完,方才知道北疆竟然如此的复杂,同时在赵小俊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内心深处,一丝对权力的憧憬之情已经悄悄的埋下了种子。
就在二人闲聊的时间里,慢慢的,已经可以望到了临洮镇的影子。
......
“存孝?真的是你?哈哈,你终于肯出来你的狗窝了!”
当赵存孝驾着角马车走进临洮镇的一瞬间,旁边坐着的巡察官揉了揉眼睛,立马跳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男子,赵存孝心里一阵感慨,说道:
“存信,好久不见了。”
赵存信走上前来拍了拍赵存孝的肩膀,笑道:
“哈哈,看来你总算走出心魔了,前日里我去拜会袁老还听他提起你哩。”
听闻赵存信提前了老师的名字,赵存孝心里又是一阵愧疚,说道:
“存孝愧对老师教导,今日当亲自登门道歉。”
“老师从不曾责怪于你,如今你能走出心魔,他老人家想必是极为高兴的。”
赵存信又说道:
“先不聊了,我还在当值,如此让七叔看见了,少不得又是一顿教训,待晚上我下值已后,咱们一定得喝上一顿,我请!”
说完后狐疑的看了一眼赵小俊,转头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
“我同族的兄弟,曾一同在这里的乡学里上课。”
赵存孝自顾自的跟赵小俊解释了一句,便继续驾着角马车向着临洮乡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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