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内,闷热的湿气夹杂着一股酸馊的味道,迫不得已的呼吸,让黑影作出一阵阵干呕。
想沿着矿井攀爬上去,已经没有可能,停留在此地等于坐以待毙,只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
当她习惯性的看向手腕时,眼神一愣,表情显得紧张起来,手腕上已是空空如也,心想,难道是在下降中滑落了?
她赶紧探出身朝井下观望,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犹如从瓶口看一个墨瓶底,未发现任何的荧光点。
仔细想了想,心里一沉,或许,升降缆绳的启动与它有关,井下的人发现了脱落的夜光表。
显而易见,拥有青刃匕首、夜光表的黑影,自然是领受任务寻人的唐羽岚。
这个意外的失误,未免导致她处于危险境地,甚至变成致命的诱因。
地处尴尬境地的唐羽岚,眼前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沿身处的地道寻找生机,要么,沿着深井继续下潜。
看向地道里一排排的麻袋,显然,她想将这些麻袋编成逃生的麻绳。
然而,当她手持青刃割向麻袋时,却割下了一层粉末状的粉尘,麻袋已经失去槿麻质的韧性,随手一捏便成粉末状。
唐羽岚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伴随着几声干呕。
“铛、铛”
禁不住阵阵作呕之时,无意中,手持的匕首触碰到麻袋中物,发出清脆的微微敲击声。
“瓷坛?”
惊讶中的唐羽岚,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破损的麻袋中装的竟是瓷坛。
匕首挑去覆盖的整条麻袋,拂去表面一层的麻质粉尘,一个铮亮的黑色瓷坛呈现。
坛身虽然黑亮,但并不光滑,瓷面上布满一道道弧状凸痕,形似人的眼眉,又像一圈圈的鱼鳞,上端还有两个弧形的抓耳。
坛口处已被封泥,上面印有一串字符,有几个大字形成“T”型,格外醒目。
“五雷符,奉勒令?”唐羽岚轻念道。
显然,这是一道符咒,外围的一串符号形成的圈印,自然是该道符咒的法印。
她盯着坛口的封泥,犹豫了好一会,最终,锋利的青刃匕首扎向了印泥。
突然间,耳膜犹如穿孔般的疼痛,一瞬间,传来滚滚火车行驶般的压轨声,轰隆隆的声音愈来愈近,引起她神经性的耳鸣。
“当啷!”
青刃匕首掉落在地上,唐羽岚痛苦的双手捂住耳朵,原本因闷热汵出的细汗,霎那间,变得丝丝冰凉,不但汗毛竖了起来,就连她的长发都直立起来,让她不禁的打了个冷颤。
霎那间,神经质的痛疼遍及全身,致使她的身躯紧绷起来,痉挛般的开始抽搐,嘴唇都被紧闭的牙关咬破。
片刻,伴随犹如火车轰隆隆的声音驶过,耳鸣的疼痛逐渐缓解,痉挛紧绷的身躯有了知觉,窒息感的压抑减退。
躺在地上的唐羽岚缓缓起身,她打了一个趔趄,随手捡起地上的青刃匕首,微眯着双眼看向坛口的封泥。
最终,她未敢再去尝试打开黑瓷坛,那种被雷劈的感受,让她心有余悸。
随后将细小的手电筒,并在匕首刀座的卡槽中,手持匕首照向地道内,此时再看两侧摆放的麻袋包,就像摆了两排整齐的地雷。
“唉!可惜排雷的手艺没学到家!”
唐羽岚无奈的叹息一声,放弃了继续前行的念头,谁知道“地雷”之后是什么暗堡。
她转身来到地道口,俯身看向黑漆漆的深井,调整手电筒的聚光束,依然未能穿透深邃的阴暗,随手扔下一粒小石子,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回音。
“不信你能挖到地狱去!”
一个黑坛子被挪移到洞口,唐羽岚后撤一步,朝向黑瓷坛飞起一脚,“走你……!”
她话音一落,俯身朝深井下查看。
“噗……”
“吱吱、吱吱……”
伴随瓷坛的掉落,井下传来一阵噪杂的吱吱声,唐羽岚听这声音很熟悉,想起岳林诊所的诡异之事。
经过一番仔细的辨别,这些噪杂的吱吱声,与之如出一辙。
记得妍玉当时说过,楼道的命魂在呼唤她,这让唐羽岚感到惊讶,井下竟有这么多的命魂?
想到这些之时,她不禁的打了一个冷颤,那井下得有多少具善于打斗之躯,毕竟,妍玉的身手她是领教过了。
“唉!如果有他在就好了!”
叹息中的唐羽岚,想到佯装护花使者的岳林,后悔当时没问他如何做到的。
显然,尽管她知道岳林的医术天赋,却不知他医玄阴阳的能耐,更不知在一名玄医的眼中,不存在武道、鬼魅的概念,只存在医道的至臻,炼精、炼气、炼神。
总之,与精气神相悖的,在他眼中全是病。
此时,井下躁乱的吱吱声平静下来,唐羽岚转身看向身后的两排“地雷”,唇角微微翘起。
“我还不信了,身手再好,还能躲得过狂轰乱炸!”
两个黑亮的瓷坛已摆在洞口,还有一个正向这边挪动,看着洞口摆放的四个瓷坛,唐羽岚喘息了几口气,酸馊的气味让她差点吐出来。
瓷坛犹如撒下的炸弹,一个个掉落下深井,吱吱的躁乱声此起彼伏,阵阵作呕的唐羽岚,干呕着一次次的搬运,一直“炸”到井底静悄悄为止。
她累得瘫坐在洞口,衣服也已被汗水浸湿,几缕长发黏在脸颊上,低垂到她的嘴角边,时而有汗水沿发梢滴落。
“真不经炸,这才投了没一半,你们就哑了!”唐羽岚有气无力的自语道。
她扶着一个还未及投下的瓷坛,抹去脸上的汗水坐了下来,她躺靠在洞口边大口喘息着,心情显得非常低落。
毕竟,地道的沉闷空气稀薄,刚才的一番搬运投送,耗去她不少的气力,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突然,她好似想起了什么,抓起匕首上的手电筒朝井下照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这才让她稍稍缓口气,为何那些命魂不沿着深井往上飞呢?难道与妍玉的命魂一样,不舍得离开自己的魂舍?
仔细一想也不对,井下那么多的命魂,难道就没有一个贪生怕死的?
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更何况,刚才那些躁乱的吱吱声,就像一处命魂养殖场似的。
想到这里之时,唐羽岚深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井下他们做了什么法事?难免想起岳林布下的天罗地网。
如果,坛子里面装的是尸体,那自己岂不是在给命魂送身躯?
到底投下多少瓷坛下,连她自己心里都没底,这要是蹦出一群妍玉般的人物,即便那个护花的岳林在此,大概也会被他们群殴了,想到这些时唐羽岚坐不住了。
看着身边未及投放的瓷坛,又想想被雷劈的滋味,她又有些犹豫了,心想,若不触碰封泥上的五雷符,直接将瓷坛敲碎应该没问题。
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座,取下了上面的手电筒。
“铛……!”
唐羽岚表情一怔,完了,火车又滚滚而来了。
没一会,停止抽搐的唐羽岚动了动身,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绝望的捡起了匕首,未想到黑瓷坛子竟然这么硬实,更意外的是不动封泥法印,轰隆隆的火车声照来不误。
她有些困惑不解,为何将瓷坛投入深井里没事呢?难道摔碎瓷坛启动不了法力?
尽管唐羽岚有千万个设想,她再也没有勇气去试探了,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事情远没她想的那么简单,自己是来此地捞人的,又不是来此遭雷劈的。
“真晦气!五雷劈了我两雷,留你那三雷自爆去吧!”
悻悻离开洞口的唐羽岚,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行,沿着地道的两排“地雷”往前行。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手持着匕首向地道内走去,瓷坛已经被她投下去不少,地下布满了残碎的麻絮,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她倒是发现了一个异常。
记得自己挪移瓷坛时,并没有扯去外面的麻袋,滚动过程中掉落麻絮很正常,毕竟麻絮已失去了韧性,但后面的地面越来越干净?
显然,自己刚才操之过急,近处的瓷坛是挪移的,伴随着距离逐渐加大,后面的瓷坛干脆滚动过去的,并未留意麻袋韧性的变化。
唐羽岚拽了拽后面的麻袋,的确,槿麻的韧性依然还在,这说明洞口处的瓷坛,反而比后面的瓷坛存放时间长。
她有些不明白了,这种摆放与常理有些相悖,为何存放的顺序出现颠倒呢?
思索中的唐羽岚,抬头看向黑漆漆的地道内,难道,深井这边是地道的出口,另一端才是地道的入口?
按照她自己的猜想,她每走一段便查验两边的麻袋,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后面的麻袋越来越新,这让她有种重获新生的感受。
即便入口的通道被封死,这些韧劲十足的麻袋,能编出足够长的麻绳,只要能下潜到井底,便能找到落下缆车的电闸。
悲喜交加的唐羽岚,终于从逃生的状态中,再次变回来救人的状态。
“老大,你看她像是咱们的人?”
“笨蛋,三魂俱全的人来此地,不是咱们的上司,就是那些大法师!”
“老大,或许你在此地待久了,万一是外来人误闯呢?你没看到她被劈倒过两次?”
“哟呵!你顶着个魂才来几天,就开导起老子来了,你小子被雷劈倒两次,会倒在同一个位置?分明是趴在洞口查看长成效果!”
“老大,她两次都在洞口撬坛子,怎么会倒在别处去呢?”
“你敢质问我?”
“啪啪、啪……!”
“哎唷!老大别打了,她过已快过来了……”
“滚过去质问她!”
此时,手持匕首的唐羽岚,朝着地道口走了过来,边走边查验着麻袋的韧性,
正如她所料,这些麻袋竟然是新的,照此来看,前方便是运载而来的入口。
突然,她的匕首寒光中,好似闪过一道绿莹。
“谁?出来!”唐羽岚紧绷神经呵斥道。
前方,不远处的麻袋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倏”一道高瘦的身影站起身,双眼翻动着绿莹的幽光,淡紫色的指甲得有一寸长,面部的沟壑虽有舒展,但全身干瘪的肌肤却布满皱褶,瘦骨嶙峋的一身疤痕。
“你是什么人,来此地做什么?”
高瘦的身影话音一落,为了彰显自己的高大,纵身跃到了麻袋之上,头都触碰到地道顶端了,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紧绷神经的唐羽岚,盯着丧尸般的怪物,后撤一步拉开决斗架势,青刃匕首露出锋利的寒光。
“你是谁?给我下来!”
她的话一出口,只见高瘦的身影之后,一道矮胖的身影赶紧走了过来,一把将瘦高个从麻袋上拽下来。
“这坛子你也敢踩?”他双眼圆瞪着瘦高个,指指麻袋的扎口怒斥道。
“法师说只要不碰到瓷坛就行,这还隔着……”
“住嘴!你踩在上面是对大法师的不敬!”胖子愤怒的呵斥道。
显然,他所说的话意,是指责瘦高个踩在了符咒上。
想必,听到唐羽岚的呵斥瘦高个下来,他在背后坐不住了,更加确认来者是大法师的人。
“他是新来的,还不懂这里的规矩,请问您是哪位?”胖子转过身满脸堆笑道。
看到胖子的突然出现,唐羽岚心里一沉,匆忙向他身后查看,未想到这里还藏匿着两怪物。
从刚才他俩的对话,想必他们只是看管的小喽啰,甚至,连是不是自己人都傻傻分不清。
“我也是新来的!”唐羽岚灵机一动说道。
胖子赶紧陪笑道:“哦!能看得出来,请小姐留下挂印悬牌,以后,再来此地也省去麻烦了!”
“悬牌?”
唐羽岚眉头一皱,想必,这牌子不是这里的出入证,便是他们内部人的身份象征。
“噢!刚才不小心掉入井里去了!”唐羽岚应变能力倒挺快。
“掉到井里?”
胖子手端着一个黑泥盒,懵懵的看向瘦高个,两人面面相觑,绿莹的眼神出现了质疑。
看到他俩质疑的眼神,唐羽岚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也是暗暗叫苦,也做好迎敌的心理准备。
“哦!小姐,我们这边您认识谁?”胖子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妍玉!”唐羽岚脱口而出。
“妍、妍副总教?”胖子磕巴的说道。
听他说到副总教,瘦高个也是面露惊讶,那副表情显然有些困惑,毕竟,外人很少知道妍玉这个名字,即便瘦高个也只清楚妍副总教。
看到他俩惊讶的样子,以及透露出来的信息,唐羽岚也是沾沾自喜,她也没想到关键时刻,自己信口给蒙对了。
毕竟,唐羽岚一路跟踪过来的几人中,其中有一位中年人,旁人称他为法师,中年人反而自称为道家,她就怀疑过此人的身份,是否与妍玉所 说的算命人相符,但按这人的岁数来看,还算不上什么老家伙,唯独这一点让她难下定论。
显然,经过这两个家伙的确认,即便那人不是妍玉所说的老家伙,肯定也与他有着关联。
“对!可惜数月前,她死的那么惨,唉!”唐羽岚叹息一声,心里还真泛起了酸楚。
听到她的话意,以及情不自禁的叹息,两个家伙又是面面相觑。
片刻,胖子满脸堆笑,看向猜疑中的唐羽岚。
“这位小姐,刚才您说挂印悬牌掉入井里了,您也是初来乍到,不如我们一起下去找找?”
“噢!我正有这个打算,那就麻烦两位了!”
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家伙,唐羽岚倒也想看看,他们两个家伙如何到井下。
只见两个家伙挤眉弄眼,犹如小的时候抬花轿一般,两人双手交叉握在一起。
“这位小姐,请您上来吧!”胖子说话之余,两人蹲下了身子。
唐羽岚眉头一皱,显然,这俩个人想把她抬下去,她咬着嘴唇有些犹豫了,万一他俩中途把她扔下去,或者将她禁锢起来,再或者……
总之,她想到了很多万一的理由。
最终,心里一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私人会馆内,萧媛三人聚在一起,看着手机上显示的照片。
隧道口被泥石流堵塞多半,只有顶部一道空缺,两边则是零星的青松,稍远处有一小片的松林。
“你们谁清楚这个地方?”
覃青看向紧皱眉头俩个人,秦凡卿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我真搞不懂你这位朋友了,为何她不发出地理位置来呢?这个她不可能不清楚!”
“或许,她也担心什么,毕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覃青分析道。
秦凡卿叹了一口了,无奈的说道:“虽然,具体地角位置不清楚,但以山岭的地貌与植被看,应该是青江沿岸的山地风貌!”
“我知道这是哪里了,难怪她没有发送位置,照片远处的小松林位置,我知道是在哪里!”萧媛突然说道。
“这是在哪里?”秦凡卿与覃青不约而同的问道。
“如果从小松林反向推测,这个角度的位置,恰巧就在咱们公司前面!”
“什么?有这么近?”
“没错,就是岳林的爷爷陵墓那边!”萧媛急急说道。
“唏……!”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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