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不是第四天灾

    
    寂静的卧室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是一只比家猫还要大的老鼠，它有一双在黑暗中耀耀生辉的眼睛，这眼睛里透出的光诡异莫名，给人一种好像在笑的感觉。
    老鼠的后背上有一张人脸的花纹，并随着老鼠的运动，不断变幻着表情，看起来惟妙惟肖，就是特别的渗人。
    老鼠爬上了落了厚厚一层灰的电脑桌，桌上有一份吃剩下的柠檬无骨鸡爪，老鼠看床上睡着的人没有醒来的意思，就探头进去，大口大口的享用起美餐。
    忽然，一阵风吹开了虚掩的窗户，老鼠觉察到危险，叽的一声，就被一支树枝钉在了电脑桌上。
    殷红的血从不断抽搐的老鼠身上流淌下来，落在很久没有打扫过的地板上，渗进地板的缝隙里，消失不见。
    一个人影出现在窗户上，下一刻就出现在卧室里，她掀开被子，将里面的假人推到一边，也不管电脑桌上的老鼠，躺了上去。
    夏苗苗的双手枕在脑后，回忆刚刚发生的事。
    好不容易下线一次，她有点馋线下的美食了，特别是曾经的最爱——网红柠檬无骨鸡爪，可打开许久没有用过的手机，好几个外卖平台都不提供派送服务了，需要顾客自己到店去取。
    可以理解，外面那么大的雾，没有一定本事，谁能在迷雾中来去无阻？
    自取就自取吧。
    今天她特别怀念曾经的味道。
    在网上下了订单，约好了取餐的时间，她看了看外面的迷雾，换了一身利落的装备。
    一身运动衣和马尾辫，戴上一个能遮住半张脸的口罩，就跳出了窗户。
    十几米的高度，对她来说如履平地，身形敏捷的不像个人类，有着比猫还要优雅的身姿和比猎豹还要迅捷的速度。
    像武侠中的绝顶高手一样，决不走寻常路，身形在树梢、屋顶、路灯柱上跳跃着前进，迷雾对她来说不是困扰，而是最好的保护色。
    迷雾中那些鬼魅魍魉自然不会找上她，躲都来不及。
    大街小巷也不是没有行人，不过人手一盏灯笼，灯笼上散发着昏黄的光，与迷雾泾渭分明，诺大一个都市，就好像陷入到异次元的神秘空间里，几百万人口大部分都躲在某个窗户后面，透过厚厚的窗帘，向外窥视着。
    窥视……
    因此，感知中一双双或者惊奇、或者惊恐、或者善意、或者恶意的视线，夏苗苗通通都不理会，直奔着自己的无骨柠檬鸡爪而去。
    到了地方，一盏灯笼照亮了售卖窗口的狭小范围，灯光中有人排队，灯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就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排在后面了。
    夏苗苗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拍了拍并不存在的尘土，穿过一条停满了各种车辆的马路，来到店前。
    灯光照耀的范围内，人们看着没有灯笼她一片警惕，夏苗苗笑着转了个身，还特意指了指身下的影子，示意自己是人不是鬼。
    “你是玩家？”
    队伍中，一个中年大叔问道。
    “大叔你也是？”
    中年大叔说：“不要太托大了，年轻人。”
    这人手上也是提着灯笼的。
    “谢谢……我排在你后面可不可以？”
    她问灯光照耀范围内排在最后面的那个人。
    这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赶紧点头。
    排好队，夏苗苗无所事事的左顾右盼，浑然不把现场的紧张与诡异当回事儿。
    开玩笑，从星界之战的副本出来后，她已经是55级的御空游侠，就算线下的‘网络信号’不好，还经常出错，实力也稳在‘超人’那一线，蜘蛛侠都不够看，还会怕迷雾里忽然蹦出来的怪东西。
    那玩意就是自己吓自己，越是害怕，就越是容易出事，你要是不在乎，大多数鬼魅都会绕着你走的。
    但大多数普通人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不去怕。
    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已经远超常人了，这样的人多吗？
    就连一些玩家都做不到吧？
    “您的鸡爪！”
    轮到她的时候，那个中年大叔不知为何也不走，待在一边看着。
    夏苗苗懒得理他，拿起从窗口递出来的食品盒，迫不及待的就像打开先吃一口……
    “回去再打开好嘛！”
    窗口里面的人说。
    “管的真宽！”
    夏苗苗偏不，作势打开食品盒子，里面的人急了，从窗口伸出胳臂来，盖住食品盒，吼道：“我说回去再打开！”
    夏苗苗的眉头一挑，看着盖在盒子上的这只手……不，应该说爪子。
    有点像恶魔的爪子，枯瘦枯瘦的，类似某种勐禽的鸟爪，她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惹到自己头上，再看这胳臂，从里面伸出来怕是有两米长了吧？
    【叮，发现恶魔仪式现场】
    【叮，你无意间闯入了某个恶魔仪式现场，你会怎么做呢？】
    坏【叮，破仪式现场，正义分+5，铲除兴风作浪的大恶魔，正义值+10，秩序值+5，san值-3】
    夏苗苗一点都不奇怪，也不把突然出现的提示跟线上的看作一回事儿。
    她说：“放开！”
    话音刚落，一件华丽的披风就在她背后展开，点点的灵光勾勒，一身精灵游侠的装扮，身形拉高，耳朵变尖变长，宛如绿巨人变身，瞬间就有了线上7分的相似度。
    那爪子闪电般的缩了回去，声音也变得谄媚起来，“呵呵，误会，误会，您随意，就当我的话是在放屁……”
    夏苗苗这才打开食品盒，捏起里面的一只脱骨鸡爪，视野中，仿佛看到了一个没牙的老太太嘴巴蠕动着，吐出一只占满口水的鸡爪的来。
    “啊，找死！”
    “轰！”的一声，店铺彷若被导弹集中，售卖窗口炸开，排队的人四散而逃，手提长弓的夏苗苗跳了进去。
    “惹到姑奶奶头上，算你们倒霉！”
    这里面是个厨房，分成好几拨，几个没牙的老太太正坐在一堆还没化冻的鸡爪边，一口大锅煮着，脚下是煮好了的，老太太就坐在脏兮兮的地板上，蠕动着嘴，把剔好骨的鸡爪吐了出来。
    见夏苗苗冲进来，一个个张开没牙的嘴，乐呵呵的冲她笑。
    另一边是做炮鸡爪的料汁的，几口大锅，几个只穿着下半身的大汉，正用大铲子在锅里搅拌，锅里什么都有，还有漂浮在上面的蝎子、老鼠、柠檬、香菜之类的东西。
    夏苗苗一见险些没吐出来。
    正面的墙上写着，正宗网红无骨柠檬鸡爪，完全卫生，风味绝佳。
    墙下有一个暗门，敞开着，夏苗苗闯进去，豁然是个狭窄的通道。
    通道连同着一个宾馆的内部，一楼大厅内，布置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祭坛，一堆惊慌失措的老少见他闯进来，慌忙的遮掩自己的面容。
    祭坛上有个黑袍人，见了夏苗苗连叫误会误会……
    夏苗苗当头就是一箭，将这人钉在墙壁上，冒出一阵黑烟，这人就变成了一个大耗子，叽叽叽的在墙上挣扎。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线下可真是……
    没有发现恶魔玩家，但这难不倒夏苗苗，她两眼在人群中扫描，弓箭斜指，锁定了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女。
    “都说误会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这少女走上前来，在夏苗苗的锁定下开始了变身。
    大恶魔。
    “为什么要害人！”，夏苗苗喊问。
    “害人，害谁了，又吃不死人的！”，恶魔玩家还在狡辩。
    “找死！”，夏苗苗的眼神一厉，箭失化作一道光射了出去。
    一箭射出，酒店大堂的环境变幻，迷雾充斥的铁锈色，一只只‘魔物’嚎叫着向她扑来。
    “你居然用人炼制魔物！
    ”
    “桀桀桀，多管闲事！”
    如果是在线上，多少个大恶魔都不够不到夏苗苗衣角，可这是在线下，多少能力带回现实完全看运气，有的人在线下乐意‘发现’自己的能力，经常到线下锻炼，所以带回现实的能力就强、就多，有的人一心都在线上，线下醒来的时间屈指可数，那就算他在线上很强，也有可能比不过等级和战力远低于他的人。
    夏苗苗就属于后一种情况，从来没想过在线下会遇到这种情况，面对扑来的魔物，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只能本能的逃避魔物们的追逐。
    好在她的敏捷惊人，这些由人转变的魔物跟线上的同类也是两回事儿，几次惊险的闪避后，她渐渐地找到感觉，才开始变得轻松。
    散步一样躲避魔物的打击，寻找寄生在魔物中的大恶魔真身……没想到，线上没跟恶魔玩家交过手，线下倒是对上了。
    “你把恶魔契约隐藏在鸡爪中是不是？”
    “哆嗦！”
    “你故意用迎合某种臆想，制造神秘属性！”
    “桀桀桀，想用这种办法找到我？做梦！”
    “这是现实，不是线上，你太过分了。”
    “警察都不管，你管我！”
    “他们是人，是人，你疯了不成？”
    “废话真多，老子告诉你，没成玩家之前老子就……”
    找到你了！
    一直扣在手里的箭失这才射出去。
    魔物中，一个身形扭曲、膨胀、就好像一个恐怖游戏中的痴肥胖子模样的魔物突然愣住，被射来的光华震慑的原地呆滞，他额头上一个肉瘤疯狂的蠕动，想要在被箭失洞穿之前脱身出去。
    然而，箭失实在太快了，还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时间都好像暂停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寄生的魔物被洞穿，附着在箭失上的能量一路侵袭到他的本体上。
    “啊！
    ”
    大恶魔失去了跟魔物的联系，也无法让其他魔物分担伤害，一个鲜红的-341的伤害数值飘荡在头顶，寄生的魔物炸开，大量蠕动颤抖的肉块凭接合拢，合拢成一只大恶魔的形象。
    “等一下……”
    又是一箭，命中大恶魔的额头，事后夏苗苗才想起这不是线上，不能复活的。
    可已经晚了。
    大恶魔经营的幻境主场自然无法维持，又回到酒店大堂的那个祭坛里，周围一地挣扎哀嚎的‘信众’，一只大恶魔的尸体被翠绿的、树枝做成的箭失钉在墙壁上，恶魔的双眼瞪的老大，已经失去了光彩。
    杀人了！
    澹澹的不适很快就褪去，这些人该怎么办，夏苗苗没了注意。
    【叮，成功破坏恶魔转换仪式现场】
    【叮，正义值+10，秩序值+5，san值-3】
    “这里交给我吧！”
    夏苗苗回身一看，是外面那个中年大叔。
    “你是？”
    “特殊处置所2组！”
    中年大叔亮了个证件，自顾自的说：“谢了，省了我不少力气。”
    “你们……”
    又有几个人跟了进来，都是刚才在外面排队的人。
    “老李，我们可没有把握对付这家伙，真的好好谢谢人家。”
    跟进来的另一个人说。
    显然他们都是玩家了。
    【叮，迷雾横行、妖魔作祟，线下的秩序、伦理、道德、法律正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俗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特殊处置局就这样应运而生。】
    【叮，你现在机会加入特殊处置局，担负起这份神圣光荣的责任】
    【叮，加入特殊处置局正义值+50，秩序值+35，san值-10】
    “有任务了！？”进来的第三个人笑着问，“是不是加入我们？”
    夏苗苗点了点头。
    “别把那个当真，当然，我们是欢迎你这种实力强大的高手加入的……乖乖，单枪匹马干翻了一个恶魔祭坛，这家伙快凝结诡物了吧，啧啧，不介意的话，透露一下你在线上的等级战力？”
    夏苗苗：“我是五级职业”
    “哇哦，御空？难怪，难怪！”
    “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这里就交给我们吧！”，中年大叔客气的说道。
    夏苗苗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无论你加不加入，我都要劝你，别把时间全都花在线上，线下也该锻炼一下的，对你有好处的！”
    “……谢了！”
    “我们的办公室在人民广场、工人文体中心3楼，很好找的”
    ……
    回忆到这里，夏苗苗拿起放在电脑桌上食盒，里面的网红柠檬无骨鸡爪好像没被动过，肉质饱满、汤汁浓郁，散发着一股澹澹的柠檬清香……
    谁送来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san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