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不是第四天灾

    
    何谓黄昏？
    太阳既落、月光未起，象征着光与暗、正与反交替之间的空隙。
    何谓黄昏会议？
    象征着绝对中立、不偏不倚、诸神平等、协商一致的合作与前提。
    黄昏会议在什么地方召开？
    答案是天堂山。
    天堂山是翻译体，它指向的是星界中的一个特殊位面，该位面只有一座山峰，巍峨壮阔，山峰上有一座名为万神殿堂的地方，位面内的时间被恒定在黄昏日夜交替之间，故而得名。
    一道道璀璨的流星划过天堂山的天幕，降落在最高的殿堂之上，落入无限宽广的万神殿，一个个神座被从而天降的光束构筑，每一个神座都形成了一个‘寄居’的半位面，半嵌入似的挂在万神殿的虚空里。
    于是，一个个璀璨的星辰交相辉映，将巨大的殿堂点亮，一个个宛如星云、星系的星辰集合在一起，象征一个个神系。
    光明神系、黑夜神系、大地母神神系、战争神系、谋杀神系、暴政神系、救赎神系、裁决神系……太多了、太拥挤了，无数个星辰拱卫着一颗主星，有的神系距离‘很近’，所以光辉璀璨、异常夺目，有的神系相隔‘遥远’，是以群星暗淡，只能待在边角落里。
    谁是主流，谁是打酱油的，谁当红，谁正在边缘化，一目了然，简单直接。
    黄昏会议开始，宇宙星空的背景变成了天堂山之上的昏黄天幕，群星开始交替闪烁，神念之间的交流正在进行。
    主物质界、文明世界、雷诺王国王都。
    黑夜圣徒、选民——安斯特·简降临在一个红衣主教的身体里，他的额头张开了第三只眼睛，这只眼睛金黄璀璨，洋溢着纯正的黑夜神性和神力。
    长长的会议桌，黑夜女士在大地上的代表，阿莫多四世教宗只是个橡皮图章，高居案首，象征黑夜女士至高无上的权柄和地位，安斯特·简坐在他左下首位，威严的目光扫视一众噤若寒蝉的教会高级‘官僚’们，右手食指敲击着作案，问：“谁还有问题？”
    雷诺王室的代表，一位苍老的、有王室血脉的六阶法师脸带悲戚，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圣徒阁下，圣战已经持续5年了，5年，王国内的适龄人口都被征召了不止一遍……土地荒芜、庄园废弃……大饥荒横行，妖魅邪神趁机作祟……就连王都都弥漫在绝望和麻木的阴影中……仓储全空、物资极度短缺，再这样下去，就要危急王国的存续了……”
    “还有吗？”
    圣徒安静听完，不置可否，再次发问。
    除了王室的代表，大贵族们的代表也跃跃欲试，可见教会的高级官僚们眼观鼻、鼻观心，仅存的理智制止了这股冲动。
    大厅的气氛极其沉重和压抑。
    良久。
    “王室雷诺家族的信仰不够虔诚！”
    圣徒很是直接粗暴的说道。
    一言既出，在座之人全都为之色变。
    “圣战有进无退，暂时的困难很快就会过去，主的神谕，必须在近期打开局面，结束目前漫长而无功的对峙……在此我秉承主的意志，履行主赋予我的神圣权柄，下达总动员令，上至国王，下至农奴……务必全力以赴，有敌无我，一举将遗弃荒原上的涉空者据点全部荡平。”
    说完，不理在座之人的反应，站起来说：“给诸位5天的时间，就这样吧”
    圣徒离开了红衣主教的身体，大厅的气氛并没有因此而放松，特别是王室的代表，脸上的愁苦都能滴落下来。
    下一刻，安斯特·简降临在另一个王国的王都。
    一天之内，凡事有黑夜女神神殿的地域和王国，都迎来了这位圣徒加选民的降临。
    与此同时，类似的一幕发生在各大神系、主神、从神们的神殿，迦南有历史记载以来，从未向发生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
    风雨欲来风满楼，随着全面动员令的下达，凝重的氛围一直蔓延至遗弃荒原。
    极北之地，近卫军城。
    随着上古战场地图的开放，上城来往的人口和商旅络绎不绝，短时间内，就让这座新建的小城繁华起来，城郭一扩再扩，都赶不上人口增长的速度。
    西门外，长途跋涉一个多月的夏苗苗终于抵达目的地，她排在长长的人龙车队中央，好奇的左顾右盼。
    准备给死党一个惊喜，事前也没有通知，这时候自然要忍受低下的效率，一步一挪的向城门走去。
    城门处排查森严，来往的商旅和玩家冒险者怨声载道，嘈杂拥堵，却透着勃勃的生机和旺盛的人气。
    队列中，不少玩家冒险者议论着上古战场的新地图，说某某某运气好拿到了首杀，某某某发现了某处遗迹，还开了宝箱，一举飞黄腾达、咸鱼翻身云云。
    话里话外都是对新地图的向往和憧憬，这让夏苗苗想起5测之前的游戏氛围。
    那时候也像这样，到处都有新鲜感和期待感，只觉得天地无限广阔，有无尽的宝藏等待自己去开拓。
    到了8测，这样的景象已经很少见了，玩家们的对手已经从怪物、副本、隐藏任务关卡等，转移到了土狗们身上。
    每个土狗都是‘首杀’，可这首杀却不好拿，没有了以前的游戏心态，沉浸的代价是沉重和背负。
    因此很‘累’，不像以前那样轻松。
    上古战场的发现，等于让玩家重温以前的玩法，还有丰厚的奖励和未知的期待牵动玩家们的心肠，因此火爆一时是顺理成章的。
    排了一个多小时才排到城门处，不成想前面的几辆马车撞在一起，一辆马车上的酒桶滚落一地，有几只酒桶破损了，浓烈的酒香勾起不少人的馋虫，混乱之中，不发浑水摸鱼的人上下其手。
    好一会才在城卫的弹压下恢复秩序，等夏苗苗进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
    线上线下都在赶路，这次可要好好休息一下……
    心里有这样的盘算，她也不急着回帮会，就在城里闲逛起来。
    市面很繁荣，甚至比以前的系统主城还要繁荣，出生在这里的萌新享福了，新手村就在上古战场，那怪自然是不缺的，刷个小怪说不定就能解锁首杀的成就，就算帮派没投入多少资源，他们也能过的很滋润。
    城里带着近卫军标志的玩家普遍倨傲，都是三五成群，在城里就跟自己家似的，在城里讨生活的各种商铺，不管是NPC还是玩家游客，对他们都很客气。
    一路上见了不少帮会的收税官、治安官，做帮派任务日常的玩家，成群结队，所到之处都笑脸相迎……毕竟在人家的地头上嘛。
    春水总算赌对了一次。
    当初搬迁到这极北之地，夏苗苗等很多人都是有看法的，认为他被‘吓破胆’，就算要疏散，也不用疏散到这么远。
    如今这远离战线的战略举措呈现出巨大的好处，当然最大的好处还是发现了上古战场这张新地图。
    上城就是探索新地图的出发站和最大的补给地，也是探索收益变现的最好处所，各项交易异常兴旺，连机构都有入驻的，冒险者公会更是第一批自费前来的。
    就这些机构的租费就够帮会吃饱了，随同他们来的还有任务、日常以及各种需求……一片兴兴向荣的气派就这样形成。
    逛累了，夏苗苗进入一家酒馆，要了几个小菜，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线下连神龙都出现了，看来就算是没有迷雾，也不能用以往的经验去套了，无尽的未知笼罩，感觉比线上还要紧张刺激一些，她负责的那个案子其实并不起眼，夏苗苗并不准备耗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在上面。
    线上有泰坦之心再加上这一路上的见闻，对6级职业该如何晋升已经有了大体的想法，喝着酒，看酒馆内的众生百态，似乎沉浸其中，又似乎置身其外。
    微醺的功夫，那种感觉更强烈了，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操纵’这一切，那是一道道看不见的线，组成无数个面，笼络了所有，堪称无所不包无所不容。
    这就是系统吧？
    她在心里说。
    线下要是也有系统就好了，但打着系统名号的东西，全都是诡物，系统不偏不倚，没有人的情感，也没有人的欲望和追求，只按设定的规则行事，而那些诡物确是一个个欲望横流，最大的祸乱之源就是他们了。
    诡物到底是怎么来的？
    夏苗苗眯着眼睛，一只手支着下巴，迷离的想。
    迷雾是玩家带来的，诡物应该也是。
    迷雾来自线上，诡物自然也是。
    那诡物有没有可能是线上的某些东西？
    怪物？
    或者说土著神明的爪牙们在兴风作浪？
    “树苗，怎么是你！？”
    一个大嗓门在身边想起，将夏苗苗从这种非常难得的状态中惊醒过来，她有些恼怒的回头看去，只见花果山圣斗士和一群有近卫军帮会标识的玩家和游客坐在近处，凭了好几张桌子，一副聚餐的架势。
    “猴子啊！”
    “树苗，哈哈……来来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我们帮的第一高手，五阶御空，55级的游侠大高手，夏苗苗！”
    真扫兴！
    夏苗苗躲开了花果山拍来的巴掌，无奈的应酬起来。
    她如今是越来越讨厌这种应酬了，真心、假意在她眼里都无所遁形，当面拍你马屁，转过身来就骂你的家伙太多了，她也喜欢这些人看猴子似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个金疙瘩，转动的眼珠子里全都是算计。
    以前她是很喜欢这种场合的，虚荣，是最初的源动力，现在也许是看多了，也许是悟了，也许是层次和境界到了，就越来越喜欢独处，喜欢孤独，除非像死党那样全没有这些阴暗心思，不被物欲左右，简单纯粹的人，可这样的人太少了，包括春水和花果山在内，早就没了5测之前的单纯。
    夏苗苗被帮会倾力供养过，跟很多人发生过龌龊，尽管如今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见面亲热无比，浑忘了当初如何如何。
    但她还记得，因此，还完了帮里的欠账，她就事实上脱离的帮会，一个人出去闯荡了。
    近卫军帮会发展到现在就是个小型的社会，形形色色的圈子，勾心斗角是难免的。
    “你们聊，我去找雪舞，雪舞的法师塔在那？你给我在地图上标注一下。”
    “一起嘛，好久不见，聊聊？”
    “办了正事再说，这次我会待一段时间，有机会。”
    “那好吧，大家好久不见了，你可别跟上次一样，一个招呼不打就走。”
    “不会的。”
    等夏苗苗离开。
    “老大，这人挺傲的啊。”
    “就是，说了那么多还不给面子，跟我们一起吃个饭掉价还是咋的？”
    “算了，别说这些，恭喜老大升任白虎堂堂主。”
    “早就该升了，帮会上下，就老大的贡献最高。”
    “好了，好了，喝酒，喝酒！”
    另一边，夏苗苗已经出城。
    迎着夕阳，昏黄的天空、满目的火烧云，一望无垠的平原土地呈贫瘠的土灰色，一条土路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土路两侧全都是农田、种植园和畜牧场，不过因为盐分太高，就算铸坝放水漫灌过好几次，农田里的苦麦也是有气无力的生长着，远不如内陆的麦浪。
    玩家和游客络绎不绝，一路上全都是成群结队前往上古战场地图的冒险者，在远离前线的大后方，还能保证游戏的‘原汁原味’，仅凭这股怀旧，就能让很多老玩家买账。
    视野自然是常亮的，这么多玩家，但随着距离新地图越近，视野明显受到了暗区的限制，再也不能一眼将天地尽收眼底了，而是随着距离的靠近，一步步解锁前方左右远处的风貌。
    天苍苍、野茫茫，没有风吹见草地，也没有成群结队的牛羊，只有成群结队的玩家和游客。
    系统提示发现上古战场·遗忘之地，前方的景物骤然一变，再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而是一个个起伏在视线里的巨大阴影。
    在近处的一个阴影中，一座袖珍的法师塔就好像航灯，极其醒目的进入视线。
    看着法师塔，夏苗苗笑了起来，召唤出坐骑，踏上通往法师塔的小路。
    就在这时，系统公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