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灯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摇摆

    
    日光透亮,天气已经暖和了很多。
    李檀手执着书卷,在院子里一边走一边看,耳边时不时地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比虫爬的声音大,比鸟鸣的声音低,他回过扫一眼,就看见一个影子咻地没进了山石后面。
    李檀重又举起书卷,过不了一会儿,那声音便又出现了。他仰头叹了口气,猛地转身往山石后走过去,转过弯只看见若心一脸无奈地站在山石后。
    李檀瞧着若心,若心便往旁边瞥了一眼,百无聊赖地道:“李公子好,奴婢没事,在此处晒太阳而已。”
    李檀低头看了一眼山石下边的一层绿苔,点了点头,“这阳光不错。”
    等李檀走了,上官琪才偷偷摸摸地从山石洞里探出头来,远远地看了李檀一眼,掩嘴窃笑,低声对若心道:“我就说他是个书呆子,你说这样的烂理由,他居然都信!”
    若心张了张嘴,一口气憋在胸口,摇摇头走了。
    “春闱可有把握?”林钰来看李檀的时候问他。
    李檀幽幽地抿了一口茶,轻轻放下茶杯,道:“哥,我若是想靠在京中的这些时候临阵磨刀,恐怕落榜是铁定的了。还好我一向用功。”
    林钰瞄他一眼,“有话直说,兜着圈子夸自己算什么。”
    “用功没什么好夸赞的。”李檀摇了摇头,“我真正自得的,是自己的定力。”
    “怎么说?”
    “你看着。”李檀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哗地一声将门拽开。
    就听门廊下一声低呼,然后有匆忙的脚步声远去,门外站着一脸苦笑的若心。李檀指了指若心,回头对林钰说:“看见了吗?我便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静心读书,准备考取功名的。”
    林钰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李檀和若心,“这又是什么意思?”
    李檀对若心笑了笑,若心回礼点了点头,慢悠悠地走了。李檀把门关上,对林钰道:“上官小姐就像只耗子。”他手指着屋顶,“能听得见耗子行走梁上时的脚步声,却看不见耗子的影子。”
    林钰笑道:“那丫头,莫不是学会了羞怯腼腆了?”
    李檀垂眸想了一下,随即也笑道:“半个月了吧。之前是想躲开她都躲不掉,现在是想见她都见不着。”
    “你还有想见她的时候?”林钰促狭地挑了下眉毛。
    李檀揽袖提壶,在自己的茶杯里注了热水,端起来送到嘴边却没喝,睫毛轻轻羽动,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些许笑意。
    “嗯。偶尔也会想。”他说。
    李檀送了林钰离开之后回了房间,坐在桌前拿出本书摊开来,睁眼盯了半天却一个字没看进去。
    他伸手拉开桌边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块皱巴巴的浅绿色手帕来。李檀看着这帕子,想起上月月圆时上官琪来找他。
    他想起她风风火火拍门的样子,直愣愣看着他时的样子,装作婉约用这手帕掩嘴浅笑的样子,还有……,脸红的样子。
    想着想着,李檀便又笑了起来。
    他把手帕叠好放回抽屉里,转睛想了想,便起身拿着书走出了房间。
    若心站在后院大柳树的旁边,百无聊赖地抹着着指甲盖。她的身后,上官琪猫着腰,从若心腰间的缝隙看出去。
    上官琪的目光落处,鱼池边,李檀正负着手慢慢地溜达。
    “小姐啊,你就打算这么天天的藏着?”
    “不是啊……”上官琪站直了身子靠在柳树上,叹了口气,垂眸道:“我就是不好意思见他。”
    “那不如你去与你娘说,把李公子请出念山小筑去……”
    “不行!”上官琪急道。说完,她抬眼看了看若心,烦躁地跺了跺脚,“哎呀!他不懂我的意思,你怎么也不懂?”
    若心苦笑道:“奴婢懂有什么用……”她抬眼看了看,侧头对上官琪道:“李公子往这边过来了。”
    李檀往柳树这边走过来,看见若心对树后说了两句话,紧接着他就看见上官琪拎着裙摆弯着腰,出溜出溜地小步跑到了柳树旁边的灌木丛后面团身蹲下,一身樱粉色的衣裙,在刚冒出嫩芽的灌木后面,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李檀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两下,盖住了自己没能忍住的笑声。他走到的若心面前,若心还是那样的无奈神情,对李檀福了福身。
    “若心,你可知到哪里的绣娘手工比较好?”李檀问她。
    若心一怔,莫名其妙地打量着李檀,“李公子这话问的……,燕东家是瑞锦的东家,哪里的绣娘比较好不是明摆着的么?公子有事?”
    李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顿在灌木丛后面的上官琪,对若心道:“我的荷包破了。我娘是个不会针线的,妹妹如今是公主也不便劳烦,不知道去哪能再求个荷包来。”
    “东市……”若心刚想说东市瑞锦店里现成的多的事,忽然眼睛一转,猛点了几下头,笑道:“是了是了是了,荷包破了可是麻烦的很,您容奴婢帮您想想办法。”
    李檀笑得愈发明朗,“那就麻烦你了。最近不怎么上街,倒是也不急。”
    “是是是,您急也没用……,啊,不是,您不急就好。”若心干笑了两声,“敢问公子喜欢什么花样的?”
    等李檀走了之后,若心把上官琪从灌木丛后面拽了出来,一脸兴奋地道:“小姐小姐小姐!”
    “干吗?”上官琪看怪物似地看着她。
    若心一击掌,“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
    “李公子的荷包破了!”
    上官琪抽了抽嘴角,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若心,“怎么?漏了银子出来被你捡到了?这么亢奋。”
    若心翻了个白眼,“小姐啊……,让奴婢说你什么好呢?心上人的荷包破了,第一个反应难道不应该是给他亲手绣一个吗!你怎么会想到银子漏了……”
    “绣……荷包?”
    回了房间,上官琪从柜子里翻出女红的匣子,吹了一下盖子上的浮土,又找了几块缎子出来扔在床上,一脸愁容地看了好一会儿,“真的要绣荷包?”
    “小姐,好坏不要紧,关键是心意。”若心对她挤了下眼睛。
    上官琪看着一床的缎子,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好!绣就绣!我绣寿桃的手艺可是跟瑞锦最好的绣娘学的呢!”
    若心扶了扶额角,有气无力地说:“小姐啊,送情郎哪有送寿桃的。”
    “那绣什么?别的我都不太会,就以前给外婆绣过寿桃的帕子。”
    “你五岁时候的事,就别提了。”若心摆摆手,道:“今天李公子倒是告诉我他喜欢的花样了。”
    “什么花样?”
    “千、瓣、菊!”若心一字一字地说道。
    上官琪听完,怔怔地看着若心良久,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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