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公主盯着那酒杯看了半晌,然后一饮而尽,她本是学过毒制蛊的,只一眼便看出酒沒动过手脚,她豪放的饮酒,然而脸色却如常并未有半分醉态。
叶蓁浅浅饮了几杯,酒香清冽,香味浓郁,入喉时的冰凉感,实在是太舒畅了,她食之入髓的又把空酒杯晃了晃示意侍女满上,横空一只手拦住她,那人看着她,轻飘飘的丢出一句话,“酒醉人,且少喝些。”
然后,修长的手指拎着那空酒杯放在一旁,叶蓁一怔,疑惑的盯着他,君宁澜别过脸,有些心虚的轻声道:“喝多了做了什么事都不记得,真是个健忘的女人。”他轻声嘀咕着,面色也有些不自然。
叶蓁蹙眉,盯着自己的双手,怎么,她醉酒时做了什么了不起的疯狂事?她怎么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酒醉时便喜欢早早睡了,翌日清晨不过头昏脑涨而已,其余的,她什么都不记得,莫非,他瞧见过自己的醉态?
蝶舞公主连连饮了数杯,脸颊有些红晕,她甜甜的一笑,慵懒的支着下巴,双眼有意无意的扫过君宁澜,这样好看的男人自己一定要得到。
从小母后就告诉自己,看上什么东西不必顾虑,不管用什么方式,抢也罢,夺也罢,不计较不择手段,只看重结果。自然,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在天下第一楼用了些菜肴,三人就要简单的在卞京城里游玩一番,蝶舞公主看什么都觉得稀奇,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她在蓝宇不曾见过,然而她时时刻刻注意着皇室的身份修养,故而佯装满不在乎的模样,眼眸淡淡扫过那些摊铺,想必也是憋的辛苦。
不远处有人搭了个擂台,台下围了许多好事的百姓,皆是沒事看热闹的,蝶舞公主便随着人群跟过去,抬眸看那台上,台上有个身着华服的男子手里拎着一把弓,离他三尺远处还站着个人,那人衣着褴褛,身子瑟瑟发抖头颅中央顶着一个苹果,很明显这是个游戏,而且下方的百姓们个个拍掌叫好。
他们脸上并无半分的怜悯神色,反倒觉得理所应当,蝶舞公主转身,兴致勃勃的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君宁澜目光微沉,看着台上那持弓的人,淡淡道:“不过是处理敌国俘虏的手段罢了。”他漫不经心的说着,这些官兵实在大胆,竟然光天化日下,就在市集处置俘虏。
蝶舞公主抚掌,眼珠一转,娇嗔道:“既然这样的话,即便错手射杀那俘虏也是不碍事的喽?”她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饶有兴趣的盯着那华服男子,只见那男子拉弓搭箭一气呵成,对准那俘虏,只听得箭咻的一声,然后那俘虏吓的直直往后退去,苹果落地,箭已然插在地上,众人唏嘘不已。
叶蓁却立在那,紧紧的蹙眉,她目光紧紧锁着那华服男子,许久不见王阳竟然混到那地步,他摇身一变成为如今模样,想必是遇见了君承轩吧,果然是前世的主仆今生也要相遇么。
她紧紧捏着双拳,垂首盯着地面,生怕眼眸流露出恨意惹人怀疑,君宁澜站在她旁边,自然感觉到叶蓁的不对劲,然而叶蓁默不作声,他便问:“怎么了?”
叶蓁平复了内心的躁动,抬眸看着他,与他对视时眼睛微微闪了闪,她抿了抿唇,平静的说:“无碍。”
就在这时,蝶舞公主却拨开人群,上了擂台,王阳回头一看,只当是位普通少女也沒在意,蝶舞公主不满被无视,她扬扬下巴,倨傲的背着手,道:“本公主也要玩这个,你把那弓给本公主。”
王阳满眼不可思议的盯着蝶舞公主看了片刻,随即乐不可支的大笑出声,不仅如此,台下一片哄堂大笑,一片讥讽笑声中,蝶舞公主却诡异的勾唇一笑,随即手腕微动,方才还大笑的王阳立即跪倒在地。他用一种十分屈辱的方式跪在蝶舞公主面前,他面色一白,额头冒出冷汗,他难以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膝盖,想要强行的起身。
“本公主劝你不要起身,”蝶舞公主一副老神在在模样,眼神含着讥诮看着王阳,“你也是练武之人,应该懂得这个时候起身的话,你的膝盖就等于废了。”她笑吟吟的说着,自行走至他面前,从他手里夺过那红木弓。
红木弓果真是有些重量的,蝶舞公主却丝毫不觉,甚至随意把玩着红木弓,叶蓁蹙眉,讶然道:“那红木弓可是有些重量的,怎么她却如此轻松?”
君宁澜不甚在意,淡淡道:“那个蝶舞公主本就不是个正常女子,她在蓝宇简直被神化,她既然会炼毒制蛊,会这弓算什么,”他盯着叶蓁柔和的侧脸,笑的邪气,“况且,你不也是用过这弓么,而且我看你也用的得心应手的。”
叶蓁听罢,微微一愣,随即她就反应过來,原來那次她与程静娴一起游玩,她射箭时总觉得有两道目光一直盯着她,想必就是他了。
她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有些窘迫,就像什么秘密被人发觉一样,而她就是个跳梁小丑,这种认知让叶蓁有些恼羞成怒,她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君宁澜懒洋洋的笑着,眼眸漆黑若墨,溢出发自内心的愉悦,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怎么,你这是恼羞成怒呢?何必呢,当时我也并无恶意。”
台上的蝶舞公主轻慢的语气让众人有些义愤填膺也有些畏惧,这少女太可怕了,蝶舞公主指着叶蓁,目光深邃,笑容不变,“叶小姐,上台一比可好。”
“本公主一个人來玩实在太无聊了,不如你我比试一番可好,”她笑着说:“我想你不会拒绝了罢。”她特意看了眼君宁澜,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君宁澜下意识的就要拒绝,毕竟他还未摸清蝶舞公主的性子,断然不能让叶蓁去冒险,叶蓁冲他摇头,提着裙裾不紧不慢的走上台。那仍旧跪在地上的王阳见到她,惊讶的合不拢嘴,对于叶蓁他记忆尤深。
那是个怎样的少女阿,她面色淡然自若,眼眸一片平静,步伐稳定,不卑不亢的挺直着身子,目不斜视,只盯着前方,她宛若神祗,不,更像那威严十足的上位者,她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尖上,带着无法避免的战栗。
他张了张口,然而终究把话咽了下去,只是不知怎么开口。
蝶舞公主笑意盈盈的道:“不若这样,你我比试射箭,看谁技高一筹可好?”她说:“我真是想知道你的水平到底有多高呢,你可敢一试?”
“既然公主喜欢,”叶蓁也温和一笑,微微的点头,淡淡道:“那叶蓁陪公主玩几局未尝不可。”
蝶舞公主便示意那俘虏站起身,那俘虏一脸菜色,目含祈求以及惊恐的看着她,然而敌不过威胁,终究捡起苹果放在头上,颤巍巍的抖着腿,干脆闭着眼,蝶舞公主嗤笑一声,喝道:“废物!”
她利落的拉弓搭箭,只一瞬间,那俘虏感觉有风扑面感觉,听得咔嚓一声,头顶一轻,被箭射的四分五裂的苹果散落在地,台下一片惊呼,就连君宁澜也猝不及防的感到一丝惊讶,他眼神锐利,一瞬不瞬的盯着叶蓁看。
那俘虏吓的跌坐在地上,摸摸自己的头还在,总算是吁了口气,然而随即当他发觉还有叶蓁的时候,他面色如灰,对着叶蓁就是大吼道:“给我个痛快吧。”
蝶舞公主问:“叶小姐步射如何?这俘虏可是怕的紧呢,”她得意的笑着,掂了掂手中的红木弓,继续说:“这弓也是有些重量的。”
仿佛为了吓唬叶蓁,她特意拉弦给她听,紧绷的弦发出咯吱声,叶蓁就摇头,目光平静的就像湖水,不起一丝波澜,因此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绪,她只是摇头,气定神闲的说:“的确,我并不擅长步射,不过公主既然这般说,我还是试试罢。”
那俘虏被迫又顶着苹果,相比之下,他的心态已然有了变化,方才蝶舞公主那箭他是冷不防的射來,他还沒发觉苹果已经落地了。可面前少女不同,她自己都说了不擅长步射,果然是必死无疑。
他惊恐的瞪大双眼,叶蓁接过红木弓,摸着那无比熟稔的花纹以及手感,她不紧不慢的拉弓,然后搭箭,整个过程缓慢无比,俘虏看的触目惊心,当那支箭对准他的头顶时,他捏紧了双拳。
然后只听得一阵惊呼,苹果带着箭一起落地,箭深深的埋入苹果里,只露出箭矢,比起蝶舞公主霸道的劲道,叶蓁这就是稳重,她面无表情的将弓扔到王阳脚边,淡淡道:“物归原主。”
分明她就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王阳却觉得全身发寒,就像是置身于冰块里,寒透彻骨子,他腿依旧挪动不得,以这么难堪的姿势。
君宁澜自发为她鼓掌,然后等叶蓁走至他旁边时,他猛的伸手轻松的揉了揉她的头,指尖冰凉,就像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叶蓁心里一震,抬眸看他,目光带着复杂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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