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桦撇了撇嘴,即使是心存怨言也不好明说,况且君宁澜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断然沒有发难的道理。可是又为叶蓁觉得不值,这六皇子除了有副好皮囊,其余的也都沒了,他想了想。低声答道:“沒事,殿下若是沒事的话,我就先行一步了。”
叶桦根本是不想与君宁澜多有交际,在他看來,就是这小子用色相诱惑了叶蓁,心里只觉得不舒坦,连带着看君宁澜的眼神也越发犀利起來。
君宁澜眉头上扬,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突然开口道:“大哥这幽怨的眼神?”就像是欠了他许多银子似的,典型的怨妇脸阿。
叶桦干咳一声,手握成拳状抵在唇边,眼神漂移不定,干脆利索的拱手与君宁澜道别,转身走回热闹的人群里。后來一想,这六皇子果然是个绣花枕头的,长得太过女相,还偏生穿着一身红衣裳,扎在人堆里就属他最显眼了,不论怎么看都是令他不满意的。
宴席结束,叶桦与孙晋年双双出宫回了叶府,老夫人得了叶桦中了榜眼的消息,更是喜不胜收,笑的连脸上的褶子都淡化了许多,当下就兴致勃勃的吩咐着要大肆庆祝一番,同时,老夫人心里更是有了较量,那事也能拿出來提提了。
想到做到,老夫人看气氛正浓,趁机便道:“说到这了,我也想起來了,上次我还给桦哥儿选了几个姑娘家呢,要不赶明儿桦哥儿看看画卷,挑挑选选?”
她满眼期待的看着叶桦,冷不防的却看见叶桦一脸无奈,只想着推诿,叹气道:“祖母,成亲这种大事急不得一时的,况且,有多少人愿意等孙儿……”后面的话他沒敢说完,然而老夫人却是了然,叶桦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执意要去塞外参军,罢了,终究是拦不住的。
不过,老夫人还是坚持,她神色坚定,不容拒绝的开口:“倘若你真要去塞外,祖母也不拦你,要是真有能守得住的姑娘,能答应这条件,祖母帮你物色到了,你可不许拒绝。”这是她最大的让步。
叶桦被逼的沒法,只得应声答应。
近日,叶府里最忙活的人莫过于孙晋年了,他简直是有些忙的不见人影,说也奇怪,他并未是此次殿试前三甲,不过是名次靠前而已,许是沾了叶府关系的缘由,一些卞京有名的才子圈竟陆陆续续的给他下了帖子,邀请他参加大大小小的聚会。
虽说他的任职文书位下,不过如今看來,他已然成为了卞京贵族圈里的新贵之一,受到不少人的追捧,从开始的诗酒友谈会到近日的文人笔墨圈,其中的境界也是不同。
孙晋年学会了如何与人虚以逶迤,学会了审时度势,甚至不禁的滋生出骄傲自满的情绪來,还有人开玩笑的问他可有妻妾,有意向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他,当时孙晋年其实是动了心,不过转瞬一想叶妙也是不错的选择,这才硬生生的搁置下來,淡笑置之。
孙晋年忙的双脚不沾府门,对于叶妙來说则不是件好事,如今孙晋年倒是在卞京贵族圈里炙手可热的,而她呢,却还得像个深闺怨妇一样,苦苦等待他回來。
叶妙沒那耐性,与丫鬟两个站在孙晋年回屋子必经的长廊里,焦急的捏着手帕,丫鬟伸长脖子朝走廊尽头看去,却是一次次的失望。
叶妙咬牙,恨恨道:“如今他倒是成了吃香的,干脆对我也是怠慢了。”语气里的不满显而易见。
丫鬟颇为赞同的点头,宽慰道:“即便如此,小姐也不能在这时候松手,如今孙公子广交好友,那也是为未來的仕途着想呢,小姐若是心生怨怼,可不是为别人做嫁衣?”
叶妙听罢沉默片刻,觉得丫鬟分析的也对,只是她越发觉得沒有安全感,孙晋年如此优秀,倘若他寻到了比自己更好的靠山,那她岂不是个笑话?她紧紧的蹙眉,咬唇,一脸愁绪。
丫鬟见状,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有话要说,却又是羞于启齿,最后还是在叶妙的眼神鼓励下,这才缓缓道來,“小姐,奴婢以为,让一个男人负责的最好方法莫过于将自己交给他,届时小姐都是孙公子的人了,他能不负责么?就连老夫人都不会放过他的,再者,老爷与夫人也就沒法逼你相看别人了。”
她说完后,面色通红,垂首立在一旁,叶妙也是面色绯红,懊恼的睨了她一眼,似是责备似是害羞。不过她等了许久却等到孙晋年的小厮独自一人回來,瞧见叶妙,也只诺诺的答道:“回三小姐的话,我家少爷今日与白公子等人有诗谈会,要晚些回來,三小姐还是不必等了罢。”
叶妙冷哼一声,连连道了三句“好样的”这才带着丫鬟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去。
这孙晋年才高中呢就敢如此怠慢她,这般一來,以后那可如何是好?她既然认定了孙晋年就要把他吃的死死的!
那厢,叶蓁却在屋子里悠哉悠哉的品着茶,绯红安静的坐在一旁,微微垂首绣着手中的花样,忍不住抬眸,目含幽怨,抱怨道:“小姐,这花样如此简单,你也來试试吧,总不能所有的嫁妆都是让奴婢们來做阿,便连六殿下的衣裳也要奴婢们來吗?不该是您亲手來?”
叶蓁挑了挑眉,眼睛扫过一旁的针线以及花样,默默的移开眼,她据理力争,毫不犹豫的就道:“这些不过是做做样子的,何必那么较真,再说,本小姐的女红实在拿不出手,皇子府又哪里缺少衣裳,你们來就好。”
恰时妙蓝蹦哒着,一脸喜色的小跑着进來,一进门就嚷嚷着:“小姐,大消息阿,今个奴婢可是看到三小姐气的鼻子都歪了,她带等了孙晋年许久,却被告知孙晋年晚归的消息,哈哈……”
叶蓁也笑了,“果然是这样,想必叶妙也按耐不住了,不用我出手,她也要主动出击,毕竟她可是对孙晋年也了解的很,”她嘲讽的弯起嘴角,淡淡道:“都是利益牵扯的关系,自然要早点出手把他抓紧。”
最让她想不明白的,分明孙晋年与卞京贵族圈并无交际,然而自他殿试结束后,登门拜访以及下帖子的人越发多了起來,番显得他吃香极了。
反观贵为榜眼的叶桦只一如往常,丝毫不受影响,叶蓁摩挲着掌心里的茶杯上的精致花纹,那凹凸不平的手感,有些楞楞出神。
孙晋年在卞京根本沒有人脉关系,更不论他还能得到那些所谓的赏识,这一切,明摆着就是个圈套,而那下套之人她想应该是他。
叶蓁不紧不慢的走至窗户旁,轻轻的对着半开窗户低声唤道:“麒麟?”
窗外大树上倏尔落下一个黑影,麒麟拱手,态度无比恭敬,冷邦邦的问:“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叶蓁无力扶额,约摸这称号是无法纠正了,她温声道:“劳烦你跑一趟,就说我有要事求见殿下。”
麒麟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來,眉宇里都是原來如此的笑意,感情夫人也是想念主子了,这不都主动邀请主子了。
夜晚,妙蓝贴心的为叶蓁剪好烛芯后才弓身退下,叶蓁便只披着外衣,懒散的趴在桌子上,盯着昏黄的烛光,却抵不住越发沉重的眼皮。
她揉揉眼睛,瞥了一眼窗户,仍旧是毫无动静,甚至为了方便君宁澜进出,她特意打开窗户,如今可见窗外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叶蓁呵欠连连,终究沒能扛得住,支着下巴睡着了。
桌上烛光摇曳,昏黄的光晕下,少女侧脸宁静美好,肤白若凝脂,眉眼温和,卸下平日里的防备,她就这么睡颜恬静,怎么看都是一副极美的画卷。
君宁澜翻窗而入时,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画面,他好笑的挑眉,眉眼里都是浅浅的笑意,蹑手蹑脚的走至叶蓁身旁,无声无息的看了她睡颜好一会儿,想着今日來的目的,终究还是伸手轻轻的推了推她的肩膀。
哪知,睡眼惺忪的叶蓁根本就是无防备的,她下意识的就皱眉,难得好脾气低声道:“辰儿莫闹,让母后再睡会与你玩好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叶蓁明显是唇边染笑的,就像是睡梦中梦到什么高兴的事一般,君宁澜的手指一顿,眼睛一眯,隐约有危险神色闪动。
第二次了,记得上一次她把自己错当太监,这次的辰儿莫非是她的孩子?他面露不悦,干脆出言揶揄道:“皇后娘娘也该起身了罢,睡都睡傻了。”
叶蓁猛的睁开眼,瞧见君宁澜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却若沉了块石头久久不能落地。
他,方才听到了……
那么精明的人,定然听出她话语里的不对劲,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告诉他。叶蓁故作迷茫的揉眼,声音由于方睡醒还带着几分沙哑,听起來就像是撒娇的少女口吻,她道:“你终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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