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并扫视过去,只有汤泽尘她是认得的。
但认得一个她也就晓得剩下两个人是谁了,饶是她闺门不出,也知道京城有名的三败类。
这三个人脾气秉性她概无所知,那就更不能在他们面前露出什么马脚,若是被别人发现,丞相府的女孩竟然沦落至此,这三个又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自己这些日子在这里的隐忍白受了。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少说话为妙,于是直接在屏风后跳起了蝶曼妃。
屏风外的三个人是谁也敢不给面子,就是不肯为难美人。
姜云禾在里面翩翩起舞,剩下三个人咋在屏风外欣赏。
段启凤低声说道:“身段好是好,不是很懂礼数,都不问我们要看什么。”
原子沐立刻辩解:“你要找懂礼数的,直接同意你家里给你安排的亲事不就行了,天仙起舞,你有的看就行了,哪那么多事!”
汤泽尘闭目养神,似乎对舞蹈不感兴趣。
一舞终了,他的眼睛也睁开了。
“姑娘是哪的人,是怎么沦落到这青楼之地。”
他又合上了眼,似乎姜云禾答与不答都可,但若是不答,极有可能会惹怒他。
“父亲是东庄渔民,今年天气无常,打不到什么鱼,我就被送到了这里。”
好一阵的沉默,两侧的琵琶女急忙换了轻松一点的曲子。
她们要做的就是让客人消遣舒服,可不能来这里也带了烦心事。
“你叫孟禾是吧。”
“是。”
“父亲叫什么?”
“孟老二,但是他不久前已经过世了。”
姜云禾说这话无喜无悲的,东庄确实有孟老二,这个人也确实不久前过世。
也是青玉无意中与她提起,那过世的是不是他父亲,她也就记在了心里,反正自己的身份是编的,认个假爹又如何。
“你身家倒是清白,来这里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主要绣花样,赚些小钱补贴家用。”
“怪不得你看起来保养极好,我都以为是哪家娇养的千金。”
莫非他是察觉了什么,姜云禾自认为回答的滴水不漏,就算他要查起来也没有什么破绽可言。
“汤兄,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原子沐见汤泽尘喋喋不休的问个不停,搞得像是审视犯人一样,他急忙打停,可不能让美人受了委屈。
“美人,你继续跳舞,乐师,换一点平缓的曲子。”
原子沐这样说完之后,神色凝重地看了一下汤泽尘与段启凤。
“汤兄,你家老爷子和你商量过那件事了没有?”
三人似乎还有正事要谈,压低了声音,却也不避讳屋子内的人。
“商量什么?”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爹要让你去顺宁做知县。”
汤泽尘戚了一声,“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不答应他还能怎么着。”
此时原子沐与段启凤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人齐声说道。
“我看汤兄不必急于拒绝,去那里锻炼一番也好,我和子沐打算与汤兄同往。”
汤泽尘这时才正视起了这个问题,“你们这是要入仕。”
“汤兄,你也不是个糊涂的,我和子沐的身份毕竟有些……”
“就算我们现在逍遥,最多十年这逍遥日子可就没了。”
三人说的极其隐晦。
老皇帝身体每况愈下,能活十年已经是天降奇迹,王朝换代是迟早的事,他们虽然不参与政事,可自己的家族早就站好了队。
他们不为以后做打算,怕不是会成为换代的第一牺牲之人。
原子沐:“你们也都清楚,我爹和丞相走的近,他们两人同为太子的老师,就算我爹有些事情做的不对,肯定会站在太子那一方。”
所以这三个人中就属原子沐最危险,明眼人都知道皇上不主意太子,否则也不会让端王执政,等皇上一归西,登基为帝的除了端王,还真想不出来有其他人。
汤泽尘:“不是还有十年的时间吗,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咱们坐吃山空,也都够吃一辈子了。”
原子沐有些焦急,“咱们命要是没了,连坐吃山空的机会都没有。”
汤泽尘:“咱们三个向来与政事远离,真有什么事怎么能算到我们头上。”
原子沐:“汤兄,你别装糊涂,看看咱们爹是谁,咱们就脱离不了这党争。”
汤泽尘不说话,反而看了一眼段启凤。
“汤兄,我和子沐的想法一样,你可能看我逍遥自在些,毕竟谁当皇帝,禁卫军就拥护谁,可有一点,我爹的位置可不是世袭的,我无半点谋生立命之本事的话…………”
汤泽尘挑眉,原来他这两兄弟都存了入世为官的心,他平常倒还真没看出来,以为都是和他一样,当个废物出来壶天酒地,没想到在这关头一个个都不安分了起来。
“那为什么拿我开涮,各位的爹也都不是什么小人物,谋个一官半职可不是问题。”
原子沐皱眉:“我爹那个大贪官估计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有什么事第一个被治的肯定是他,我们肯定要被抄家。”
原子沐是真的敢说,就连一向沉着的段启凤喝茶的时候都呛了好几下。
“你这未免太孝顺了一点,你爹还活着呢,你这样咒下去,我看真如汤兄所说,列祖列宗要爬出来索你命了。”
“我还不能说实话了,谁不知道就那个糊涂虫还惯着我爹!”
他说的糊涂虫自然指的是当今圣上。
“这种情况下,你们谁都别犯傻,命要是没了,做鬼风流去?我现在必须和我爹撇清关系,至少我的仕途不能和他挂钩。”
汤泽尘问道:“段兄又是什么原因呢?”
“我爹他一辈子都在圣上身边,能为我谋得官职也就是这宫中的,非我之意。”
原来他的兄弟们一个个都志向远大,既不愿困于宫中,也不愿与那贪官污吏同流合污。
“就我们这几个的本事,还是不要去祸害地方的好。”
汤泽尘可没有任何当官的经验,另外两个自然也是如此。
原子沐听着好像有戏,“怎么能是祸害呢?我们好歹也是饱读诗书,谁年轻的时候不犯几个错?还不赶紧趁着彼此的爹都在世,能让我们折腾一番,等爹没了,咱们这几个还不是瞬间掉泥潭。”
段启凤没好气道,“别总是爹没了,爹没了,你今天这是怎么了,非要把你18辈祖宗得罪个遍,还要牵扯上我和汤兄的祖宗。”
原子沐委屈道:“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我爹那老骨头快散架了,他自己都说自己快没了。”
汤泽尘摇摇头,“你看看我们这副样子,子沐,你也看看自己是怎么说话的,你一到任上就对着当地的父母官说一通丧气话,咱们怕不是一天就要被弹劾。”
原子沐:“他们有的还没爹呢,我说这话碍他们什么事?”
汤泽尘,段启凤:“…………”
此三个人说着话,琵琶女只是静静地调弦弄音,姜云禾则在屏风内起舞。
汤泽尘道:“姑娘应该也累了,坐后面歇着吧。”
屏风后有一软榻,摆设的目的本就不单纯。
姜云禾不动,只是停下了舞蹈,用手在屏风内投射下各种影子。
那三个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继续说他们的正事。
“本来我们也没打算这么早就去过那痛苦日子,但这次是顺宁,那里有几个清官,而且我爹和启凤都在那里有亲戚,我们到那里还不是如鱼得水,错过了这个机会,咱们再寻找可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汤泽尘笑:“我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今日发现原来我们彼此是如此的不了解,我无心从政,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剩余两个人皆是一愣,原子沐显然有一些生气了,若不是没得办法,谁愿意去那官场受人束缚。
段启凤:“今日还是不要再说此事了,汤兄也好好思考,可能我和子沐这么说有些唐突,只是我们认为这是两全之策才斗胆提出,若是汤兄没次想法也可。”
原子沐也知道,再说下去可能汤泽尘会不高兴。
“算了算了,这事就当没提,妈的,看来真的要靠那大贪官了,原载道肯定要让我去掌管司盐监,那里油水最大,他早就想让我去了。”
司盐监掌管天下送往宫中的官盐,其层层交替,是最能做文章的地方。
尚书之首原载道,早年就是私盐监官员,后来更是凭借一首财产做到尚书之位。
“我爹虽然贪,可是他不傻,我那几个弟兄都继承了我爹的贪婪,却没继承我爹的脑袋,一个个光想着往手里捞钱,这位置才一直没给他们,我爹是看我还有点人性,知道我不会太过分,才打算让我去那里。”
尚书的权利已经足够大,若是这天下的财产还被牢牢地攥在手里,皇上自然会有所不满。
但如果让原子沐这样一个小公子去管的话,难免书生意气,有很多事情说不定还能够得到肃清。
那里的官员个个老奸巨滑,而且权力盘根错节,派谁去也无济于事,只有派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才能放手一博。
而且这种对抗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像原子沐到那里也不会手里握到实权,毕竟这些人阳奉阴违惯了。
汤泽尘和段启凤都明白这一点,两人沉思,知道原子沐去那里也无非是个炮灰,说不定还会得罪不少人。
进去什么样,吐出来就必须是什么样。”
“你们每个人现在都有十分,只要表现的不好,那就扣掉一分,如果七天后低于六分的,则要去杂役房当丫头,别以为当丫头就解脱了,每天还要供来这里送姑娘的那些伙夫们快乐。”
“那些杂七杂八的,送菜的,送柴火的,甚至掏茅房的,都是由杂役房的丫头伺候。”
“要是训练的好,成为了咱们的正牌姑娘,那可就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每天有大把的男人供你们玩了,你们就负责把他们的荷包掏空,让他们欲罢不能,每天想着你。”
“这两个你们要选哪个,自己掂量掂量吧!”
说完了这些,那两个教学女子就各自喝起了茶,倒茶的时候动作行云流水,让人看了极其舒适。
这五个女子嘴里含着桃子,不能说话,只能靠鼻子呼吸,而桃子又是那种饱满多汁的,是那种有些软的桃子,难免含着让人有些岔气。
桌子上香杯里面插着三根香。
第三根香,快要燃尽的时候,一个姑娘哇的一下把桃子吐了出来。
“你干什么!”
那教学女子立刻把她拎了起来,朝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干什么!”
那女子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趴在地上哭,地上的那个桃子已经有了一个小口,看来是她不小心咬破了,最主要的是她实在是含不下去了,再含下去,她会没命的。
“不成器的东西。”
教学女子把她的头提起来,“扣掉两分。”
两分,低于六分就要过生不如死的生活,她现在已经剩的八分了,接下来还有六天,岂能不出差错。
那女子哭的更大声,索性破罐子破摔,“你们让我出来卖,那我就卖!有个身子不就行了吗!搞这些花里胡哨,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那教学女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
“你现在还没开始接客,等那些男人开始在你身上作威作福的时候,你就知道现在学的有什么用了。”
不过她没再接着打那女子,而是笑着说:“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现在就去杂役房当丫头,第二个,再扣掉一分,总共扣三分。”
那女子笨,还想哭,听到这话,攥着拳头,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我选第二个。”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经验都派不上用处。
男子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不过姑娘今晚到底有什么目的?我是个精明的商人,不是个被人戏弄的傻子,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会不懂吗?”
姜云禾面上尴尬,他当然知道他懂,他是个商人,平常就会用这些伎俩来把别人手里的钱骗走,他又怎么能用同样的方法把钱从他手里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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