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怒

    
    贾雯扶着嘉佳坐在角落里，当她看见顾晨曦时被他的神态吓住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恐怖的眼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能感到一股很强烈的杀意。
    “学..学长那个样子有些吓人啊...”她向纪璇说道。
    “奥，生气了呗。”
    回过头来，纪璇发现贾雯的身子有些颤抖，忍不住又来了那股调皮劲儿，揽住她说道：“小乖乖别害怕，大姐头罩着你呀~~~”
    贾雯噗嗤笑了一声，装模作样地靠在纪璇的怀里。这边，水哥的手腕被攥得生疼，骨头缝里不断往外发出咯咯声。
    “哎哎..阎..阎王..我...我知道错了，您...您把手松开成吗？”水哥朝他求饶着，随即看向正和人打架的那几个小弟，“都别打了！瞎啊！？”
    那帮混混停下手，当看见顾晨曦的时候都愣住了。
    “赶紧带着迷糊的那几个，跑啊！”水哥大喊道。
    那些人才反应过神，急忙拍醒被莎莎打晕的那帮弟兄，能动的自己跑，不能动的就被人搀扶着出去。狼狈的样子像是打了败仗，都庆幸自己还活着。
    在那帮人逃出去后，水哥向顾晨曦笑着问道：“阎王，您看这下满意吗？”
    “砸坏的东西怎么办？”顾晨曦问道。
    “我赔！”他另一只手掏出怀里的皮夹，从里面拿了一小沓钞票递给他，“哎嘿嘿，给您。”
    看厚度，估计这些钞票差不多有三千元，赔他们砸碎的那些个花瓶杯壶之类的应该是够了，但是还有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呢？顾晨曦撇了撇嘴，将手腕攥得更紧了。
    “哎呦哎呦！哎呦呦！！！您...您等一下！！”水哥急忙又从里面掏出一沓钞票，放到顾晨曦的手里，“给.....”
    这回的钞票比之前厚实了些，应该有两万多元。顾晨曦满意地微笑起来，松开了攥着的那只手。
    “奥......呼.....”水哥捧着左手长舒了一口气，手腕已经被掐得发紫，“哎嘿，谢阎王，我这走走....走了啊。”
    他向顾晨曦点了几个头，急忙灰溜溜地往门外跑去，还差点撞到王贺。顾晨曦摇了摇头，向前台走去，示意他们将电话放回去。
    “报警就别了，这是他们刚才砸坏东西的赔偿。”他微笑着说道。
    他抽出其中的一部分钞票，大概有六千元左右，远超过赔偿金额。见能小赚一笔，那人将手里的电话放下，恭敬地接过了顾晨曦手里的钞票。
    “奥呵！好，您在这儿稍等，我去联系下我们经理。”
    站在旁边的莎莎感叹了一句：“嘶.....这弟弟以前是混过啊.....”
    事后，顾晨曦将剩下的那些钱递给了莎莎，用来赔偿她的那双高跟鞋，虽然并不足够。
    天色太晚了，学校宿舍已经关了院门，赵学长开车送贾雯去纪璇家住一晚，李沐和王贺打算去网吧通宵，顾晨曦则带着张嘉佳坐上了莎莎的车。
    两人坐在后座，途中嘉佳醒来问道：“嗯？嘿嘿....小兔叽要到家了咩？”
    顾晨曦看着她醉醺醺的样子有些好笑，说：“快了，再睡一会儿就到了。”
    “嗯....嘿嘿..”她惬意地翻了个身，又打起了呼噜。
    莎莎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俩一眼，笑了笑说：“刚才我听那个瘪三管你叫阎王？那是什么鬼称呼？”
    “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一帮杂鱼间瞎传的吧。”
    阎王这个称号从他到汉宁没多久就存在了，还记得那时候他和李沐第一次去梦行者酒吧等同学，遇上了一帮无赖，两人合力打跑了他们。
    后来当他出门的时候，偶尔会在巷子里遇上几个无赖找他麻烦，可即便对方拿了砍刀也还是碰不到他分毫，反倒是被他狠狠揍了一顿。
    后来顾晨曦觉得烦了，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在一周内将学校附近好几条街区都扫了个遍，把所有能找到的地痞，无论老大还是小弟都打了一顿。
    从那以后，那片区域的无赖全都走了，再没有人敢去为难那些学生。事儿也就越传越邪乎，什么特种兵退役，什么一个打十个。道上的人见了他就跟见阎王一样躲，阎王的称号也就这么来了。
    回想起刚才那帮人倒在地上的场面，顾晨曦也有些好奇，问道：“那帮人是你打倒的？”
    “啊.....”莎莎看了眼后视镜，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姐姐以前有在道上混过，不要说出去哦。”
    顾晨曦挑了下眉，惊讶道：“呦呵？这么厉害？给我讲讲你的光辉事迹呗。”
    “这个嘛，留到以后有空再说吧。”莎莎将车子的速度放慢，向路边停靠过去，“喏，你们到了。”
    打开车门，顾晨曦费了好大劲才把嘉佳抱出来，背着她登上楼梯，莎莎跟在他俩后面一起进了楼顶房。
    进屋后，顾晨曦将她放在卧室的床上，从柜子里翻了一套被褥出来。莎莎兴致绕绕地看着他俩，脸上总是忍不住挂着副姨母笑。
    她参观起这栋房子，八九十平米的户型，书房厨厅样样具备，比听上去要精致多了。莎莎走进书房，看见柜子里的照片时来了兴趣。
    照片上是一个小男孩儿手上戴着副拳套，正笑着敲打旁边一个做鬼脸的大叔。
    “呦？这是你小时候和你爸爸啊？”莎莎问道。
    “哦，对。”
    莎莎俯下身凑近了些去看，在看见那个大叔的模样后皱起了眉。她看了眼顾晨曦的背影，问道：“方便我拿出来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
    她将相框捧在手里仔细端详，确认了自己没有看走眼，她的神色更加凝重起来。莎莎将相框放回到柜子里，马上走出了书房。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啊。”
    “好，路上注意安全。”
    待莎莎一走，顾晨曦看着躺在床上的张嘉佳犯起了愁。她在床上躺成一个‘大’字，半张着嘴，鼾声如同一只小猪。
    屋子里只有一盏台灯作为光源，温暖的灯光照在她的侧脸，埋在如同湖水一般清澈的头发中，长长的黑睫毛也沾了光亮，美得不可方物。
    看见她连鞋子都还没脱，大夏天就这样让她睡一晚再捂出了汗，第二天准会头疼。顾晨曦摇了摇头，坐到她身旁打算将外套脱下来。
    他扶起嘉佳解开她的外套，就在解到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嘉佳忽然一把抓住他怒斥道：“你...谁啊？！脱我衣服干嘛？！”
    顾晨曦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咽了下口水。见她眼神飘渺，确认还没有醒酒他便松了口气。
    “娘娘吉祥，这，每日的宽衣解带都是奴婢给您做的呀，娘娘不记得了吗？”他用假声阴阳怪气地说道。
    “奥....奥....”嘉佳抓住顾晨曦的脸颊，拉近了些看，“奥~~~小周子啊~~~~”
    [什么玩意儿？小周子是谁？不管了，先糊弄过去再说！]
    “哎嘿嘿，对，我是小周子呀。”他尖笑着回应道。
    忽然，张嘉佳又换了个粗犷的语气说：“甚好...甚好，夫人您平日里多操劳，朕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这怎么又成皇上了呢？？？？]
    说完她便倒回在床上，又打起了呼噜，顾晨曦被她逗的偷笑了半天。刚才在KTV结账的时候也是，她忽然就像只小狗一样，大笑着嘟噜噜跑出好远。
    叹了口气，顾晨曦接着去脱她的鞋子。可就在脱下她左脚袜子的时候，张嘉佳忽然抬起腿踹了他一脚。这一下正好蹬在他鼻子上，把他踹翻在角落里。
    “呜.....”
    顾晨曦蜷缩在地上悲鸣，再次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堆星星。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松开手感觉到掌心里有一股温热的液体。
    [不是吧？又来？]
    他到客厅抽了几张纸巾，然后火速冲进厕所里冲洗自己的鼻血。真是一物降一物，大名鼎鼎的‘夜魔’，道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阎王’，却被一个丫头两次打出鼻血。
    往鼻孔里塞了两团手纸后，顾晨曦回到卧室里，用温热的湿毛巾替她擦去脸上的污秽，轻轻地将薄毯盖在她身上，再仔细地牵扯被角，以免她的脚丫露在外面。
    忙了一番后，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张嘉佳熟睡的样子，手拄着脸颊。台灯的光是那样的恰到好处，渐渐的，他也睡了过去。
    在梦里，顾晨曦来到了一片海滩。太阳还未升出海平线，却已将繁星褪去，把帷幕染成了金与蔚蓝的渐变色。伴随着海鸥叫声的是潮汐，起起落落，抚摸着他脚下的那片沙砾。
    这景色的美直击灵魂深处，仿佛能隐约听到钢琴声，只是轻轻按下几个音符，清澈而空灵，与潮汐的声音融为一体，演奏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陪伴着他的还有一个女孩儿，她有着一头长长的黑发，瓜子脸，嘴唇的红润中泛着一层粉，小巧而高的鼻梁，柳眉自然修长，深深的双眼皮，还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两个人一起坐在沙滩上，她躺在他的怀里，闭上双眼甜甜地笑着。就这样过了许久，久到连顾晨曦也忘记自己是在梦里。
    女孩儿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着顾晨曦，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说出口。
    “我只是她的一个影子，并不是真正的巧然。”
    是啊，真正的巧然在六年前就去世了。顾晨曦苦笑了一下，抬手将她的头帘拨到一旁。
    “你需要找一个能真正陪你度过此生的人，这女孩儿就很不错，以后总不能和一个只活在梦里的人过日子吧？”巧然的声音有些哽咽，就算成了一个幻影，她也还是会心疼他。
    顾晨曦看着她的双眼，轻抚着她的脸颊说：“要是我能呢？”
    巧然眨了眨眼，眼里似有星辰闪烁，从眼角滑下一道泪痕。顾晨曦挽起她的手，闭上眼去轻吻她的手指，每一寸动作都充满了思念，他太想她了。
    巧然笑着哽咽道：“....你呀....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终于，日出了，钢琴声也变得透亮。远处的海平线被染成了橙色，中间是一团刺眼的光芒，将流浪在蓝色中的几抹淡云都绕上了一层光晕。
    晨曦下的海浪冲到沙滩上变成一片白沫，在离去时又露出藏在下面的些许贝壳。几只寄居蟹从里面钻出来，活动着双钳。
    梦境是如此的让人沉醉，只可惜它是昙花，醒后便荡然无存。
    巧然闭上双眼，再次把头埋进顾晨曦的怀里，贪婪又不舍地感受着与他相处的最后每一秒。
    “......天亮了.....”她叹息了一声，直到那缕晨曦照进她的瞳孔，睫毛上闪着泪光。
    “你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