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情,让人猝不及防。
三日后,一大早,像往常一样来食堂吃饭的人发现检测阵法撤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六个简陋的土台子,台子约摸一间房大,一字排开,看样子是匆匆修成。
不知镇上又搞什么幺蛾子,自从那日颜植发了火。
木狐的猎队拿着花名册挨家挨户的种保密符,只一下午就种了将近千余人。这几天都快种完了。
人在屋檐下已经不足以形容瓜镇男女老少的心情。毕竟大刀帮虽来收钱,可那平时里,颜植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讲起话来也是温文尔雅,好听,中听。现在时代变了,老实人怒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命在别人手里,排扁了捏圆了你都没辙。
食堂没开,镇民只能等待。
人约摸聚的差不多了。六个土台子,终于有人登台了。
众人一看,老熟人了。
铁匠,木匠,屠夫,木狐,糖,药师。只有一个陌生人,也有人认出来了,那是禾,一个种庄稼的老农。
颜植站在中间的土台上,声音传遍全场“乡亲们,昨日老夫痛定思痛。大锅饭,吃不得。你们的粮食,还是你们的。这些天的大锅饭,吃的喝的,算镇内财库出。”
台下一片欢呼。这镇长改性子了啊。
颜植抬手压了压声音“可是,大家要修行,就得要粮食。要修行就要老师带领。那老师也不是白给的。”
“做工,拿积分,积分换功法,换武道器道符道的课程。”
“去木匠,铁匠,猎队,制药,都可以得到积分。”
“课程除了武道器道符道以外,还有辩识药材,种田”
“说起种田,禾老最近研究了修行者种田的门路,可以除虫,除草,灌溉,松土开荒。”
“到时候人手领取积分阵盘,没有修行正气决的,统统要修行。
这个阵盘,要用正气决驱动,加之每个人灵魂波动作为识别。”
“谁有特殊技能的,也能申请开班授课,收取积分。
积分用处大了,镇上的法诀,镇库的财富,粮食,武器,丹药,都得要积分。”
“粮食是不够,镇子决定攻打桃镇。按照贡献给分儿。”
“今天,是最后一顿大锅饭,大家敞开了吃。吃完领阵盘”说完,颜植拿出一个巴掌大的令牌,激活后,空白的地方显示出姓名,积分。
“目前积分的发放,只有几个人有权利,但是最后都要统一汇总给我审批。
积分可以私下交易。拿着阵盘,自然会操作了。”
台下又是一片欢呼。
颜植感慨一声,对着教书老夫子说道:“活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个孩子通透。
驱人以义何如驱人以利啊。可我就是那么不爽快”
老夫子回道“道义无罪。”
“唉,我老了,有遗憾是正常。道义有没有罪,我不知道。我就感觉憋屈。”
老夫子没有回话。
颜植自顾自的说道“这将来与大刀帮何异?”
老夫子转过头看了看愈发苍老的颜植“大日之下,虽然没有什么新鲜事儿,可总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儒是错的吗?错的是人!”颜植说完,看着台下的人们。
他们往食堂去,去敞开了吃。他们走着,笑着,激烈的讨论着,兴奋的讨论着,抢钱,抢粮,抢女人。
颜植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好陌生的瓜镇,好陌生的乡邻。
没有人知道,瓜镇的行政中心已经变成了丞家的小院子。
丞却没有搬到书院,依旧在自家院子里修行。
陪练的对手不是人,是一把剑。
淡青色的剑,青莲剑。
“徒儿啊,为师将灵气输出量压制在与你一个水平。”
太白躺在竹椅上,翘着腿,喝着酒,眯着眼,望着天。
丞在院子里苦苦招架青莲剑。
剑的力道不大,就是角度刁钻,灵动异常。
换句话说就是攻速特别快,搅动的灵气特别少,不足以快速推动两仪步。
丞右手持剑格挡,分神左手施法,想将身影加速起来。
一心两用,被太白抓了个疏漏,一剑割破衣服。
这代表中了一剑。中了一剑,太白就要提些力量。
用他的解释,那就是,你中了一剑,力道,速度,气息都会下降。既然你下降不了,那我就上升。
……
本就在苦苦招架,一剑过后,复又一剑。
两剑过后,三四剑。
上半身衣衫褴褛。
好大一盘“生鱼片”。
一件好好的衣服,让丞本来拮据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丞扯下一身布条,“师父,这太浪费了。你干脆割我身上。”
“带血的?”
“还能不带血?”
“能啊,不过带血好,带血妙啊!”
太白突然激动了起来,他一个闪身从竹椅里消失。提起葫芦,晃了晃,将酒液倒入院中的水桶里。
兴奋的说道“徒儿,你说的对,带血的才是最好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丞一脸懵。
“这药,我稀释了,算得上疗伤圣药。生肌止血,效果最棒。”
“师父,你受伤了?天天喝这个”
“放屁,老夫葫芦里不是药。为师身为飞升境,吃的粗茶淡饭……”
“砰!”太白用剑敲了一下一脸嫌弃的丞。
粗茶淡饭?那大鱼大肉狗吃了?
“摄入的灵气太少,只能喝酒。这酒可是大补啊。而且我倒的可不是酒,是药,好药!”
“来吧,实战开始!”
青莲剑以恒速继续压制,丞一时间不敢分神,继续苦苦招架。
三五十招后,青莲剑骤然加速,一剑入腹!透体!再一反转,拔出,将丞的腹中搅的稀烂。
痛,痛彻心扉!肉体痛,心更痛。
丞吐着血,一脸的难以置信,一字一顿的“师,父,你!”
“敌人就不能藏一手?爆发一下?”太白淡定的从桶里抽出两道水,一道给丞外敷,一道内服。
清凉的感觉减弱了火辣的疼痛,可筋骨肉的修复还是疼的丞眼泪鼻涕一大把。
“对你这个二阶小修士,这灵酒效果特别棒,一个小时就复原了。”
“哎呀,还生气了?老夫刚才可是你的敌人,懂什么是敌人吗?”
“敌人就是一把剑,我难道还能砍断它?”
“睁着眼睛看不到,闭着眼还看不到?”
青莲剑慢悠悠的绕着丞飞,他虚弱的闭上眼,以心眼感知。
虚无的世界里都是光点,那光点太白身上延伸到剑上,仿佛一根绳子。
“我故意暴露了几个灵气节点,你刺中它,就等于刺中了人。”
“可他们在随机变幻位置啊”
“敌人也不是傻子”
“……”
在木桶的灵药下去一半的时候。
丞终于扛不住了,他把剑往地上一扔,又哭了起来。
“哭啥”
“疼……疼啊,一剑封喉,气从鼻子里进去,喉咙里出来。
这胳膊……砍到骨头……刚才就这么挂着……
这,这,这,没一块好肉了,呜呜呜,血喷的滋滋的……”丞断断续续的指着身体,哭着,说着,委屈极了。
“练剑嘛,对练嘛,那我也得认真不是?”
“你不是说不要我拯救世界,我不练了,呜呜呜(┯_┯)”
“看看,看看,又误会了,世界不需要你拯救。它好着呢。幸好你的几个小伙伴不在这里,不然能乐一辈子。”
丞继续哼哼嗤嗤的哭。
“你不是说大刀帮帮主交给你,你这水平可打不过啊,吹出去的牛皮,总得让它飞得起来吧。”
“你悄摸摸的一指头点死他不就行了,呜呜呜”
太白起身,走过去蹲在丞身边。摸着他的头,丞别了一下,太白把手又放在他肩上。
“唉,为师暂时不能动手。月刀峰有个后辈一直盯着我呢。”
丞止了哭声,“平时说自己天下第一……”
“他叫月初,一百多岁了。在人间呢,修为到某个地步都会称神道圣的,他号称医刀双圣,可不是唬人呀。”
“他干嘛盯着你”
“闲呗。唉,清剑月刀封山修复大阵去了。
儒圣颜林又是跟我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把我留在外面,某些人不放心。我这悄悄散布正气决,月初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可要是自己下场动手了……”
说完,太白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后,他就知了。”
“他咋知?”
“天知地知了啊,哦也对,你不知道”
“……”丞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
太白解释道“天与地是个大阵。
所有飞升境修士的气息都被记录了,平时搞搞事情没事,要是动手杀了人。
那魂魄被天地吸收时,自会反馈给有权限的人知道。杀个人,放在别人身上没什么。我下场了,那就瞒不住了。”
“那你不废了……”
“老夫一己之力让那月初不干涉,已经是大大的胜利了。阴谋诡计随便来,若是有破虚境出手杀你,那我动手也就顺理成章了。”
“天地还会吸收魂魄?”丞好像抓住了重点!
“跟你有什么关系?”
太白重重的拍了拍丞,“好好练剑吧,练不死就往死里练,总好过有一天真的死了。”
重重的口吻,好像预示着什么。
丞重新捡起剑,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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