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三时

    
    “说明你现在不是人。”
    执绋直接说道，她感觉要是再不打断，这姑娘可能会蹦出更多“奇思妙想”。
    然而她到底高估了孙樱的脑回路之曲折。
    “不是，”孙樱有点难受地扭了扭身子，“你怎么能骂人呢，我怎么就不是人了？”
    执绋：……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类，简直鸡同鸭讲……不对，被气蒙了把自己都给骂进去了。
    “我是说！”
    执绋磨了磨牙，竟然涌上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你！现在！不是人，是魂，魂懂不懂？说白了就是鬼！”
    上千年的涵养都遭不住。
    然而不知道孙樱是真的不相信，还是假装不相信，哪怕执绋说得如此明白，她还是一脸“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
    “姐妹儿，你清醒点，世上哪里来的鬼，都是骗人的，你说你自己是鬼也就算了，拉上我算怎么回事啊？”
    谁跟你是姐妹儿！
    装睡的人永远叫不醒。
    易姜姝见执绋额角青筋直跳，便知她心情不美妙，心下好笑。
    她还以为阿芙这么些年长进不少，谁曾想还是最初的模样。
    真好啊……
    确定现在生魂不会乱跑，易姜姝手指微动将束缚住她的青丝收回。
    然后说道：“姑娘不妨看一看自己的身体。”
    孙樱：“看我的身体？我的身体能有什么……”
    后面的话渐渐卡在喉间说不出来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是透明的。
    她可以透过自己的上半身看见椅背，甚至连椅背上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
    “！！”
    孙樱用尽二十年来积攒的所有力气与勇气，才没直接在两个大美人面前尖叫出声。
    骗人的吧！
    她是在做梦吧！
    为什么她变成透明的了！
    啊啊啊啊啊！！
    “我……”
    孙樱这下子不敢说话了，干巴巴地蹦出一个字，然后看着易姜姝和执绋不知所措。
    她是……鬼，那眼前这两个漂亮得不像人的……不会也是鬼吧？
    小姑娘未入社会大染缸，嫩得很，想什么都放在脸上，一眼就能看穿。
    “你想的没错，我们也不是人。”
    执绋微微颔首道。
    其实易姜姝并不是鬼，所以执绋没有说自己两个是鬼魂，只说不是人。
    然而在孙樱听来，那就是承认了她们是鬼魂。
    “……是你们把我变成鬼的吗？”
    思来想去，生魂牙齿打着战问。
    “不是。”
    执绋有点不耐：“小丫头，注意一点，你……”
    伸手指了指孙樱。
    “是自己来到我的地盘，不是我把你带过来的，懂？”
    孙樱：“我怎么会自己来呢，这不现实啊！”
    她就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姑娘，平时就喜欢逛淘宝，哪来的能耐自己跑到这里来啊？
    还是以灵魂的形式。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播好伐？
    说是这么说，大家都是鬼，孙樱心中的恐惧还没涌上来呢就被拍回去了。
    姓孙……
    执绋突然想起之前在周椽芳记忆力探查到的信息——
    『组织很神秘，一共分为五个姓，自上而下，周姓排第三，上面的两个姓他无权得知，下面的两个却是知道的，一个是孙，一个是卢。』
    卢的话……卢云芬姓卢，又会一点粗浅术法，她的父亲也许就是出身于那里。
    而眼前的孙樱……
    不知道有没有关联。
    说到底卢和孙不是多么稀有的姓氏，执绋也不可能捧上一个就怀疑人家动机不纯。
    不现实。
    “孙小姐，你家里人，有没有举止怪异的？”
    想了想，执绋还是决定问问，没报多少希望。
    没那么害怕的孙樱平复心情，撇撇嘴道：“举止怪异的话……我奶奶应该算吧。”
    嗯？
    还真有？
    执绋没想到歪打正着，这都能碰上，顿时问：“怎么说。”
    说着直接往后一坐，孙樱正想提醒她后面没有椅子，就见青丝快速编织，形成一把古色古香的靠椅，接住了执绋。
    ……神奇！
    深觉自己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掩饰性地咳了一声，道：“我妈曾经跟我说过，她刚和老爸结婚的时候，奶奶是很和善温柔的。”
    “只是在我出生前后那段时间里，不知道她怎么回事，一下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总爱挑妈妈的刺，还看我不顺眼。”
    “我小时候被奶奶带去商城，奶奶把我丢在那里头也不回就走了，如果不是我记得家里的地址还遇上好心人，根本不可能回到家中。”
    “这些年来，奶奶变得愈发奇怪，就……前段时间，新型病毒么不是，奶奶被传染上了，却一直不声张，也不去医院，还逮着机会就往外走。”
    “我们家那一段时间闹得鸡犬不宁，妈妈更是失去理智，差点没和奶奶同归于尽。”
    孙樱的记忆里，没有她奶奶温柔慈祥的一面，故而在叙述时，大篇幅放在奶奶如何丧心病狂上。
    即便如此，执绋和易姜姝也能品出一丝不同之处。
    一个人，一个儿子已经结婚生子的母亲，缘何故会性情突变？
    总不可能是因为得的是孙女不是孙子，性格变化这么大吧？
    还是说那个老太太……她本性如此，以前都是装的？
    “除此之外，还有吗？”
    孙樱想了想，摇摇头：“没了，我家人少，就爸爸妈妈和奶奶，我爸我妈都是普通人。”
    至于爷爷以及外公外婆……他们去得早，孙樱根本没见过。
    加上以前家里情况不太好，温饱都勉强，所以连个照片都没留下。
    执绋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挑眉：“你家里人有对你说起过你爷爷吗？”
    “emm，提起过几句，我爷爷是个读书人，去得早，没了。”
    “他怎么去世的？”
    “出意外了吧，我也不清楚，我爷爷去世的时候老爸年纪也不大，印象不深，知道多一点的我奶奶也不可能对我说那么多。”
    孙樱摊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别说，这姑娘一副我也不知道咯的模样挺欠揍的。
    “好，我大概知道了，你是生魂，久留无益，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