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三时

    
    “嗬……”
    少女张张嘴，都感觉十分疲倦，努力半天才勉强发出一点不成调的声音。
    她自我感觉是发出了声音，殊不知其实就是十分微弱的气流流动，不去仔细听根本没法捕捉到。
    房间里人来人往，比之从前宁静的病房，略显嘈杂。
    少女的声音根本没被注意到，医生护士都满脸肃穆地忙碌着，停下来歇一脚的工夫都没有。
    “诶毛医生，10号床病人醒了！”
    一个护士不经意朝这边瞥了一眼，发现少女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茫然地望着上方，顿时惊喜不已。
    可不是么，这位病人在进医院第一天就昏迷不醒，偏偏检查不出脑部异样，其他同样感染病毒的患者也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女孩子年轻得很，护士小姐总见她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心中难免涩然。
    这种年纪的小姑娘，应该是快快乐乐地读书逛街，活蹦乱跳才好，而非羸弱地与病床为伴，甚至因此丢了命。
    ……不该啊。
    此刻见少女醒来，哪怕护士压根儿不认识她，也难免为此兴奋。
    好像她醒来，就意味着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病毒迟早有一天会被打败。
    护士一向乐观开朗，可再乐观开朗的人身处在哀嚎遍野的医院，也很难展开笑颜。
    毕竟无望的未来，太容易消磨一个人的意志。
    “姑娘，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被称为“毛医生”的医者经护士提醒，也发现小姑娘醒了，将正在察看的病人情况记录好之后走到孙樱的床边上，微微俯身问道。
    医院中医疗资源最近十分紧缺，一时半刻没办法给这个从莫名昏睡中醒来的女孩做全身检查。
    毛医生便干脆用最原始的方式问道，知道女孩子才醒，没力气说话，补了一句。
    “有就眨一下眼睛，没有就不动。”
    “……”
    孙樱只觉得很累很累，但要说哪里不舒服，好像也说不出来。
    于是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毛医生的口罩。
    这个医生的着装……好奇怪诶。
    不是一般人心中描绘的千篇一律的白大褂，而是换成了淡蓝色……也不对，淡绿色的衣服。
    罩得严严实实，孙樱视线上移一点，恍惚间看见背光的医生脑袋上戴着一顶帽子。
    ……连头发都没放过呢。
    哈、哈、哈。
    孙樱感觉自己眼眶涩涩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有眼泪从中掉出来，好在医生道：“没有不舒服是吧，一会儿得空给你做个全身检查，按理来说你这昏迷五六天了，还感染了新型病毒，不知道身体情况怎么样。”
    医生语速偏快，偏偏又带着一股子努力慢下来的调调，叫人不知该笑还是该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毕竟如今十万火急，每个医护人员都像是屁股上点了个火把，争分夺秒地抗争。
    生怕自己慢上哪怕是一秒，都会有个鲜活的生命从指尖流逝。
    作为医生，即使看惯生死，但从来都全力以赴，每一个生命的无法挽留，都是他们心尖尖上的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面上或许不显，心中却疼得深夜难眠。